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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君歌心里很明白。
面对势力统一的局面到来,书院只有三种结局罢了。一者,书院无力继续生存下去,又不想依附任何势力,最终被迫解散。二者,书院失去〖自〗由,成为大势力的傀儡,然后只为依附的势力不断输送人才。最后一者,那就是变成势力,同其他所有诸侯一样,展开逐鹿天下的大戏。
但无论哪一种,书院都不会是从前的‘书院’。
那种〖自〗由,天下谋士最后庇护所的场景,将永远不会出现......
所以,这三者在广君歌眼中没有任何区别,其实都是同一个结果————覆灭、消亡。
这是注定的,因为天下要统一,书院本就不应该存在,它阻挡了天下大势分久必合的道路。广君歌从当上院长的时候起,就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他很早就有一个想法,书院可以毁,但必须要毁在自己的手里,当然,能保下去的时候也会竭尽所能。
这想法有些不可思议,他也从未对外人说起过。
即便是陆离也一无所知。
广君歌不喜欢战争,他之所以当年会离开养父母的身旁,就是为了能够尽早结束乱世,还天下一个太平。但他现在却做着截然相反的事,究其缘由,有身份所带来的责任,有生活书院数十年的感情,有......原因众多,但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个人经历,让他看清了谋者的天生弱势。
这是矛盾的。
但几乎所有谋士的人生,都是在一种矛盾中进行————既要全力辅佐诸侯,又要将自己的身价性命全绑在君主的言行上,稍有不满意亦或政治需要,都将是人头落地的后果。
嘎吱——
推开门,广君歌拎着一个木盒走进灵堂,对面的墙壁挂满灵牌,看名字,全是历史上死去院长的牌位。房间不大,而且似乎少有人来,地面与桌案上虽有擦拭印记,但依旧留下了一层灰尘。
他把盒子放下,一边捋着胡子一边摇摇头,然后跪在灵牌前的蒲团上,对着各个灵牌深深一拜。“广君歌对不住各位祖师,书院重建,人手都被抽调一空,让祖师们此刻都被尘埃沾染。”
“......冀州与豫州两个相邻州域,都已被诸侯完全统领,跟百余年前彼此相互掣肘的形式完全不同,连个州域一大一小,一强一弱,浑然没有鼎足相抗之势,以弟子看来这次是真的,真的要统一了......”广君歌跪在那里,很虔诚的说着。
他说着话,讲述青州以及天下在这一年来的变化,又附上自己的看法,就好像学生在回答老师问题一样,神情自然,宛若灵牌上的人物一一健在,就坐在不远的地方。
一边说,广君歌一边将木盒拿到自己身边,打开盖子,一股清雅的馨香味飘出,入眼处,是几株檀香与一个不大的暖炉,炉盖上的洞正冒着烟,香味与暖意从中涌出,驱散了房间内的冰寒。
“距离联盟成立的时间还有半年,但青州的势力已经蠢蠢欲动,前些日子,有密探来报说彭玉森正在都城内造飞索悬梯,小股兵力调动频繁,看似加强南北两线防御,实则兵力西去,正在盯着书院之东的方向......姜家自于叔远覆灭之后,便与书院断了联系,柯月明又时常遣斥候徘徊书院边地......”
广君歌抽出几根香,在暖炉中点燃,向灵牌的方向行拜礼。
“盟约在七月,在此之前无论如何都会有场大战。书院自保能力有限,祸福难料,只希望不要波及太多......弟子今年七十有六,活得太久,书院也太久,也许......”
话语没有说完,便戛然而止。
心有两房,人有两面。广君歌的矛盾在前面已经说道,一面想维护书院,让它继续可以收容那些被诸侯废弃的谋士。另一面也想毁掉书院,让乱世早早结束。
以前,广君歌顾虑感情,也体谅谋者的弱势,故此一直辛辛苦苦的维持。但从去年开始,豫州与冀州的统一终于让他看到了乱世终结的趋势,冥冥中,似乎有种声音在告诉他——该结束了。
人在大势所趋面前,总显的无比渺小。
作为‘阴阳’流派之主,广君歌的内心并不静,阴阳讲人与天和,这其中的‘和’为相处之意,并非一味顺从,还需要奋起抗争。但能做到后者的实在太少,大都顺势而行,当年葛翁之所以会收广君歌为徒,就是看重了能与天争的个性。
“各位师祖在上,弟子会尽力保住书院......在临大限之前。”
就在这时,房门外有声音响起。
“院长大人,凌昱然来了。”
“知道。”广君歌很平静,他站起身,将手上剩余的檀香全部点燃,然后一一插好,把暖炉重新放入木盒中。
推开门,关上门。
房间里又恢复了沉寂。
......
往年的二月份,书院都会有一场试炼。
这种试炼是由书院对门生进行定向指派,让他们进入某个势力之中,让其从事偏将参谋亦或随军文吏之类的小小职务,进行对战争的布局推测,当年公孙正进入冀州帮助夏侯霖势力,就是因为试炼的缘故,虽然这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而这种试炼,其实便是书院操纵势力难以统一的最大手段。
只要将优秀门生派往在弱小势力中,再让一般门生进入大势力里,就会微妙的改变局势,这种改变不大,在一场浩大战役里顶多就改变某场战争,但即便如此,有时候也足以改变定局。
今年二月份的试炼被推迟,原因无它,自然是重建书院所需劳力众多,很多外门门生都不得已帮忙搭手,在张暮眼里,与即将到来的战争也不无关系。
时光飞逝,已然进入早春三月。
张暮的属性自然又提升数点,属性板就在眼前,他不经意的看去,心里多少有些成就感。也正是因为这些成就感在,所以他要保住书院。
:张暮、
:谋士、
:三流、
:39(因为进入内门,随时间流逝又加了3点)
:61(52+9)、
:41、
:23、
:21
::a-级道具。作用:手握此扇者可缓慢治愈伤势,伤情无论大小皆可治愈,并消除技能带来的一切负面状态。
三个月,九个属性点,让张暮又都加在上。盖因公孙正离去,天字中人的情报已经利用不上,作为势单力孤中的一员,他只有再借助系统的能力,让自己清楚天下与青州的变化。
“帝都大火之时,十四州尚在王权之下,天下之大,统领者依旧是王室皇族。直到七年后,燕王臧龙臻于雍州起兵二十万,才揭开乱世序幕,这里面有个人不得不提,那就当时与臧龙臻交情甚好的墨仓......”
慕青风在讲解着历史,想通过历史的变迁以及经历,来告诉门生谋略的运用。
学舍里从前有五十个座位,如今稀稀疏疏的只剩下二十七把,除却死在年关那夜的七人外,又陆陆续续的连续离开书院几批,每一批都在两、三人左右,战争的恐慌逐渐蔓延,让人们终于意识到书院已经不再安全。
公孙正的大火点成,但即便如此,也依旧让书院受到了巨大损失。
张暮在下面听得格外认真,手中不时记下抄写,让他如此感兴趣的并非这些历史,而是这些历史中与相应的道理,进入书院已有九月之久,虽不是时时刻刻在学,但他也分外刻苦,时常点灯夜读至深夜,然后于卯时同太阳一同起身,开始新一天的读解。
这让他明白了很多东西,也让张暮清楚,所谓其实就是针对谋者各个境界的一种解析。这种解析,大都是当你处于某种能力状态中,你所应该拥有的为人处世方式。
世上,能够成为谋士的人并不多,哪怕是简单的。
如者,首先应不与比自己强大的人为敌。而后‘知彼必先知己”清楚个人的性格特点,光这一点,就足以刷下三、四成头脑发热的人们。还有,尽量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不要卷入过多纷争,在做不出选择的时候,尽量与多数人保持一致,要善于掩藏......等等。
这是谋士的基本性情素质。
虽然不是所有谋士都能做到,但其中有一项做不到,都会变成有心人可以利用的条件。故而别看世人众多,即便身处书院里,能称得上谋士的也不过十之一二,余者,最多不过聪明人的水平,也许可以算计别人,但绝对保护不了自己。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点在谋士的世界里依旧适用。
依前言,谋士有五境,对应五种谋略运用以及目光思想的水平。在当中,境界越高简述就越少,在最后的中,很多人都没有记载,留下白白一张纸,告诉后人他们从未进入过这种领域。
这也是一本好,会让人惦记的缘由。
董宜与费昱已经离开,学舍内没有他们的身影,少了这两个人,让张暮多少有些寂寥。片刻之后,慕青风的课程随钟声一同结束,在回去的路上,张暮找到了老鬼与潘光,几个人结伴而行。
早春时节,群山泛起淡淡的绿意,阵风吹过,轻抚大地上出芽不久的小草。
“你有什么事吗?”老鬼显得很冷淡,他眼尖嘴利不会看场面说话,故此人缘极差,十人中有九人都不爱搭理他。
张暮摸摸鼻子。“咱们俩有仇吗?”
“没有。”老鬼摇摇头。“但阵营不同,你想保书院,道不同不相为谋,仅此而已。”
“倒是说的很明白嘛,不怕我向书院打报告?”
“你不会。”老鬼偏过头,不带任何神情的看着张暮。“你即便能保一时,也不会保一世。这么蠢的事情不会做。”
没错,张暮不想当一辈子书院人,所以他不会为了书院而得罪谁。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公孙正肯定会去凌昱然那里。七州大战在即,我想不会有势力放过这种机会,但在联盟之前,必定会有一场改变格局的大战,也许不会有结果,但它必然发生。”张暮顿了顿,挥动着手中白羽扇。“公孙正一定会派人来到书院的,对吗?”
老鬼眉头皱起,初时他还沉默,但听到后面,他也忍不住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
旁边潘光也是一脸诧然,如今张暮在内门呆了数月之久,清楚这两人的关系很好,时常结伴而行,也就不以为意的继续说道。“我不但知道这个,我还清楚书院与凌昱然的打算。”
“哦?”老鬼挑着眉,整张脸丑的让张暮都要偏过头去。
“他们想结盟。”
......
“弟子见过老师。”凌昱然穿着一身商人的服饰,对着广君歌欠身拱手,施弟子礼。
广君歌纹丝不动,安然受之。
凌昱然不以为意,他讨厌书院,是厌恶书院阻止天下一统的作为,但并不厌恶广君歌本人。“老师应该清楚弟子的目的。”
“结盟?”声音很淡的说着。
凌昱然呵呵一笑,对着广君歌点了点头。
......
“俺觉得应该不会吧......公孙正烧毁书院虽不是人尽皆知,但俺们都知晓,就这样还想反过头结盟,这也太......”潘光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整张脸憋的通红。
他与老鬼是好友,但并不过多参与到公孙正的事中,老鬼也不想让潘光牵涉进来,他是为了人情,潘光却无需如此。
张暮仰起头,哈哈笑道。
“你们忘记当年院长对他的评价吗?”
“无耻......”
老鬼深以为然的点着头。
......
姜云浩在房间里正摆弄着,学舍一放学,他便匆匆的离开不老峰,山脚下有做生意的坊市马车,他坐上去付了钱,便急忙赶回至自家庭院。
这么急,自然不是为了用途还未搞明白的,是因为牧雯琳要走,她在书院已经停留数月,时间之久已经有些流言蜚语,更何况徐州不断派人催促,尽管心有不愿,但还是不得不收拾行装,准备踏上返回徐州的路途。
距离牧雯琳离开还有四日,姜云浩总感觉有些莫名烦躁。
“公子久等了,咱们走吧。”牧雯琳在房门口出现,她对姜云浩摆了摆手,见他看向自己连忙说道。
姜云浩放好,然后与牧雯琳一同走出院门,向春意渐进的书院群山中漫步,两个人一时沉默,即将别离的情绪相扰,竟是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书院的山水很美,让人分外惬意,总觉得与外面有些不同。”牧雯琳望着树梢上泛绿的枝叶说道。
“是吗。”沉默被打破,姜云浩也就不想什么顾忌,目光静静的看向她。“外面多战事,徐州之地自明威江以南近一半的土地,都已归卢州牧所有,但还有小一半地方是旧时家族联盟,你现在回去......很危险!”
其实一点都不危险,牧雯琳要回去的地方在明威江以北,离前线有好大一段距离,实在谈不上什么危险可言。但姜云浩不想牧雯琳走,可脸皮薄,这是在变相挽留。
“没有办法,我毕竟是烟柳中人,出来时间已经很久,总是要回去的。”
姜云浩很是失望。牧雯琳不是单独前来,随行有很多人物,他没有能力强行留下。身为寒门中人,姜云浩说话有些痞气,但在内门时间一长,也慢慢改了过来。
“除非......除非你能赎身,然后我只需将钱财交付到领头那里,便可恢复〖自〗由。”牧雯琳低下头,脸上有些红。
“赎身......没问题,我一定赶在离开前把钱给你。”姜云浩没有钱,也没有问多少钱,但他只是略微顿了一下,便马上肯定的答应道。
无论多少两银子,他都会付。
“公子,你......”牧雯琳知道姜云浩并不富裕,心中有些担心。“我这里有些积蓄,届时也可一并付与公子。”说着话,从身上衣服的夹层里,将事先准备的银票掏出。
数目很整齐,姜云浩看了一眼,350两。
“公子,恐怕全部费用加在一起要有一千两之多......”牧雯琳忧虑的说道,身价可以象征一个人的知名程度,往常她都觉得越高越好,此刻却恨不得降到分文不要。“如果凑不到,这钱就算给......”
“你想多了。”姜云浩打断她的话,虽内心也觉得艰难万分,但不想让对方知道。“走吧,我那里还有几盆水仙,正是huā开时节,盆盆都娇艳欲滴......”
姜云浩将话题岔开,然后一边说着,一边向远方走去。
两个人走走停停,谁都没有再谈论金钱的问题,俱都沉浸在这一片难得的安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