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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城门口,只见前面烟尘滚滚,马蹄声声,猎犬狂奔,雄鹰高翔,骑士们长枪尖上挑着野鸡野兔,马上横放着灰色的野狼,正是李太守打猎回来了。
马队临城,为避免扰民,李广抬手一挥,大家放慢了速度,缓缓的驰来,李瀚想判断出哪一个是他心仪已久的李广。
分辨过程很简单,率先马上那个穿着紧身玄色,胸**缠一条貂皮,头戴简单武士冠的中年人正是李广,他面容刚毅,留着短髯,看上去英武挺拔,威风凛凛。
李瀚看着此情此景,脑子里瞬间闪过苏轼先生的《江城子,密州出猎》,转念间就根据李广的状况做了简单修改,站在路边高声吟道:“英雄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皇恩做太守,亲射虎,铁弓张。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归故乡?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李广此刻正徐徐前行,李瀚的吟诵他听的清清楚楚,听完了,人就呆住了,因为这陌生的少年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他自己在说,说出来的也都是他此时此刻的境遇跟心情。
把他那种豪情万丈的志向不能得到舒展,为了皇恩不得不屈做太守,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盼望可以荡平西北边患的凌云壮志,这一系列心情阐述的淋漓尽致。
但是要让他自己说出来,却绝对不能用如此精练高妙的句子表达,这是个什么少年啊,用才高八斗来形容都毫不为过,这样的少年俊才被他李广发现了,若是不推荐给圣上为国效命,岂不是太守的失职么!
“这位小哥好高的才学!”李广朗声笑着跳下马来,大步走到李瀚跟前问道:“你是哪里人?师从何人做的学问?”
李瀚赶紧躬身施礼说道:“禀太守,小子李大,乃是和亲使张公亲随,闲逛到此,看到太守狩猎归来收获颇丰,一时技痒就做此赋颂扬,请太守勿怪小子不懂规矩。”
此刻尚没有宋词这个题材,李瀚只有统统归于歌赋,这番话让李广百感交集,没想到长安城里的一个官员亲随都有如此才学,这让他更加怀念故土长安了,看着李瀚的神情就很亲切。
李瀚其实挺同情这个有能力没运气的家伙,一个人默默无闻的守边疆的时候,倒是威风八面敌人闻风丧胆,可煞作怪的是,但凡遇到大规模能让人出头露脸的战斗,他总是会遇到这样那样的意外,比如迷路啦,比如孤军陷入敌人包围圈了等等倒霉事,落一个功败垂成。
最后皇帝都觉得他太过没福气,大战斗不愿意用他,他自己还偏偏心气高的很,逢战必要求参加,还越败越勇,最终也没混上个侯爷干干,最终结局就是迷路了羞愧难当,自己抹了脖子。
此刻的李广正当壮年,看上去威武挺拔,算得上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可为什么就那么没福气呢?
李瀚仔细观察着李广,发现他的嘴角微微下垂,眼窝深陷,腮上有横纹,这就让这个人有一种轻微的愁苦相,看起来就是这个原因了吧。
“送亲队伍已经到了?这倒是我的不是了,我觉得还需要两日才能到达,这才出城打猎,既然张公已经到了,我们一起去见见吧。”李广因为那首词分外谦和,笑着跟李瀚说道。
跟随李广回到驿馆,叫起张方达,就是一番繁文缛节的寒暄问好,之后分宾主坐下,李瀚乖乖的站在张方达身后装亲随。
张方达跟李广乃是挚友,压根没打算替李瀚隐瞒,面带揶揄的笑容开口说道:“李将军怎么跟他一起回来了?认识他是谁吗?”
李广啧啧赞叹道:“张公,适才在城门口偶遇李大,已经见识了他的出口成章,字字珠玑。我还想着若是云中英才,该推荐给朝廷所用,询问之下才知道竟然只是你的亲随,登时仰慕张公家学渊源,连仆役都如此高才,这可真让李广自愧不如啊!”
张方达哈哈大笑道:“李太守不币羡慕老夫,这样高才的亲随我可用不起。实不相瞒,他就是前些时朝廷行文天下,悬赏万金寻找的簪袅爵,驸马郎李瀚!”
李瀚被人掳走,刘启行文天下寻找,李广当然也收到了消息,当时还觉得朝廷为了寻找一个驸马郎,兴师动众悬赏重金,甚是小题大做,也不知道是何等美貌少年呢!
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个貌不惊人的李大,就是驸马郎李瀚,他微笑着说道:“原来这样啊,这下张公可立了大功了。”
张方达笑道:“这个老夫倒不敢居功,是李瀚自己逃脱敌手的,这次能够随同前来,倒是老夫央求他帮忙的呢。”
李广更惊异了,看着李瀚问道:“你是如何逃脱出来的,既然逃出来了何不返回长安,又为何随同和亲队伍远走边关啊?”
李瀚万没想到张方达开口就把他底给泄了,这件事要想解释清楚,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而且若是告诉李广项柳的身份,恐怕这位爷一刀就把项柳给杀了。
虽然项柳并不是他最爱的女子,却也是他割舍不下的一个伴侣,造反的心思他可以慢慢改造,被李广一刀杀了那可不行。
他揉着鼻子苦笑道:“李太守有所不知,小子替代太子遭人掳走,夜半乘贼人不备男扮女装逃了出来,怕回到长安城再次被抓,说不定还会祸水东引,给家人或者太子带来祸患,故而乘张公不备跟一个私逃的宫女换了身份。
没想到张公高智,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并以此要挟小子帮他完成送亲任务,其实……小子是被张公软禁到此的。”
这番话让张方达颜面大增,哈哈大笑道:“李太守,你现下明白这小子有多奸猾了吧?一路上我们遇到不少毛贼跟匈奴人,全凭他巧妙周旋才安全到此呢。”
李广听的越来越惊讶,看李瀚的眼神也从刚刚得知他是驸马时的轻藐变成慎重了,开口问道:“你脸上是不是涂了易容膏?我看跟朝廷传来的画像不符合。”
“是,小子现在就是张公亲随李大,还请太守不要说破,免得坏了小子的大事。”
“大事?你还有什么大事?”
“李太守可别小看他,一路上他把匈奴的右骨都侯跟大萨满哄的团团转,让他们跟着他念经,唱歌,那些草原狼正在被他驯化成小绵羊。这一点连老夫都叹为观止啊!”张方达得意的说道。
李广彻底震撼了!
匈奴右骨都侯呼衍铁吉,乃是匈奴数得着的悍将,曾经跟他进行过数次交锋,李广可是知道这个人的凶悍,这样的铁汉能被李瀚这样一个少年给哄的团团转,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呼衍铁吉?他居然偷偷进入我大汉朝了?还跟你们同路而来?李瀚你用何等神通让他敬服与你的?”
面对牛人,李瀚很善于伪装成腼腆可爱的小正太,他不好意思的说道:“恰好匈奴大萨满有病快死了,小子家传医道颇为精妙,顺手救了他,闲着没事的时候又给他们灌输一些信仰方面的知识,让他们心思用到信主上,以后就顾不上打仗抢东西了,仅此而已,张公那么说是故意抬高小子罢了。”
李广听李瀚讲的轻描淡写,但每一句话包含的技术含量可是了不得的,就细细的追问,张方达就把一路上的经历全部说明白了。
李瀚此刻很难受,因为听完叙述后,李广就牢牢抓住他的胳膊不放松,正在追问他茶砖的制作方法,想要从他手里把这一可以扼住匈奴人健康的“神草”经营权要过去。
这让李瀚不得不感叹厉害人物果然不好对付啊,李广直接无视了他如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般的高尚传教举动,一斧子砍中中心,抓住基本点,打上了茶砖的主意,这不是从他簪袅爵爷的碗里抢饭吃吗?
这怎么可以,这门技术可是小爷准备在北地开创一个狡兔之窟的敲门砖,免得日后在朝廷混砸锅了无处容身,这次之所以千里迢迢奔赴边关,为的就是考察商业环境,看情况建造一家李氏分部的,最大的资本源被夺走还混个屁啊。
“李太守,这东西其实并不神奇,只不过是小子为了蛊惑匈奴人的心性,故意夸大了事实罢了,您大可不必如此重视。”李瀚狡辩道。
李广那那么容易欺骗,冷笑道:“小子,你须知我可比不得张公厚道,不管你是不是驸马,你现下做的事情若是我跟你认真,就是私通匈奴意图谋反,你若不好好跟我说清楚,在我面前恐怕不好过关。”
李瀚心知被李广这一刀宰定了,愁眉苦脸的纠结了好久,咬咬牙开口说道:“三七,你三我七。”
“不行,倒过来可以商量。”
“太守您不如去打劫!”李瀚愤然叫道:“你四我六,不行您就杀了我吧!”
“哈哈哈,看在你一路辛苦的份上,你我一人一半。”
“……李太守您狠,就这么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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