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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胤登基后,所做的最大变动就是三分兵权,三分相权。
兵权分为西府,三衙与地方三部分,很难说它是好是坏,若说它坏,纵观宋明,几乎看不到蕃王与重将起兵谋反之类的事件。虽有,却无法使国家陷入南北朝唐朝时的那种混乱局面。
但说它好,无论是宋或明,除了极少数时刻,几乎看不到汉唐那种雄威。
因此好处有,坏处也不少,若往深处想,例如就是将不知兵,兵不知将,主将对部下都不熟悉了,这个仗能打好么?
宋九针对这个局面,在赵匡义彻底将节度使权利拿下时,做了有争议的改革。
先是将禁兵由城市向乡村转移,当时是很麻烦,然而长远看,这是颇有积极意义的一次变革。
养兵成本下降,士兵养家糊口成本也下降,离开京城的繁华与浮华,士兵会更朴实,那么战斗力会提高。
到了边境是屯田,在家也是屯田,生活习惯变动不大,那么就可以延长轮戍时间。通过分批轮戍,至少留守边境的主将会了解部分将士情况,便于指挥。
宋朝才开始执行时,出现了一些混乱与争议,许多兵士将营田租给百姓。实际史上宋朝营田规模也不小,然而同样在犯这个毛病。这不仅是兵士懒散,他们是京城人氏,又哪里会种田?然而一旦七八成兵士转为农村兵,就不会出现这个局面。边境多闲田,只要耕种起来,往往边境就可以实现粮草自给自足,这又节约了大量成本。
实际那次改革就是对赵匡胤三分兵权的良好修正。
只要继续执行下去,宋朝以后困于冗兵冗费的情况就会得到大幅度改善。
但在三分相位上,宋九却做了倒退性的变革。
赵匡胤用东西两府与三司三分相权,利于集权,减少权臣误国篡国的可能。
然而赵匡胤也意识到有种种不便之处,因此这个三分相权执行得十分模糊。
一直到宋九归来时,实际主要权利还是在中书。
宋九将东西两府权责分得清清楚楚,互不干涉,那么西府有军权,却没有行政权,更没有财权,三司有财权,却没有行政权与军权,东府有行政权却没有军权与财权。甚至西府有军权,却无掌兵权,更无财力支持,那么皇帝手中的权利就可以加强。
赵匡义在军事上是跛脚鸭,看不到它的弊端,只看到它利于君王将权利集中,于是高兴地默认了宋九的做法。
实际它们能分得清楚吗?
例如往前线调兵,与养兵,连国家财政收入有多少都不清楚,能否做出最好的决策?大战来临时,西府不知国家政务,东府不知西府军事计划,又能否做出最好的决策?
但没有宋九,宋朝也会往上面变化。直到富弼才看穿这个弊端,提出类似赵匡义在巴蜀的做法,让西府首相也兼任东府,东府首相兼任西府,这样相互了解,决策就不会出现重大失误。然而也没有很好地执行下去。
于是就有了李继捧归朝。
党项人原先生活在松藩草地到青海南部地区,青海北面与西部是吐谷浑人所在。
向北徙迁历史更早,隋朝时就有了,那未形成规模。直到唐高宗时,受吐蕃人所逼,党项人才以氏族为单位,大规模向陇右与庆灵银夏等地迁移,一直到天宝年间,这是党项人第一次大规模迁徙。
安史之乱后,原来陇右各部又向庆夏盐灵迁徙,庆夏盐灵则向银绥迁徙,有的甚至渡过黄河,达到河东地区。这是第二次党项内迁。
唐朝时大家也许不大注意,放在宋朝就能看出来了,这使得整个银川平原,与南北河套地区,成了党项人的大本营,给西夏崛起打下基础。
但当时拓跋氏力量并不强大,从氏族划分,是野利越诗,野利龙儿,野利厥律,儿黄,野海,野窣六大府落,野利占据其三。从地域划分,庆州一带的东山部,银夏一带的平夏部。拓跋氏力量仍然很小。
直到黄巢起义,夏州偏将李重建之子拓跋思恭协助唐僖宗与朱温作战,此战虽败,但朱温随后降唐,由是拓跋思恭与李克用协助官兵将黄巢从长安驱逐出去。从而获得割据夏绥两州大义。后来李思恭又乘朱玫之乱,派弟弟拿下延鄜,力量进一步强壮。随后起起落落,西北变成三大部分,夏绥银宥的拓跋氏,府麟的折氏,庆灵的西路党项。六大府落则变成五大贵姓,细封,费听,折氏,野利,拓跋,拓跋最强。以及其他古古怪怪的多达上千个姓氏,如牛儿,客户,野鸡等等。
但这时候他们还是以依附中原为主,甚至利用贡马,获得中原的赏赐度日。汉人对这一地区仍然有影响力。如后梁时,拓跋思谏死,其孙拓跋彝昌立,被汉将高宗益袭杀。然而随后党项人迎立拓跋彝昌的叔父,李思恭的儿子李仁福又将高宗益击败。
闻听夏州内乱,附近的李茂贞约李存勖合兵五万攻李仁福,李仁福向后梁求救,后梁派李遇援救,加上李仁福的顽强,两路人马退走。由是拓跋氏保存下来。
后唐取代后梁,出兵夏州,然而此时夏州城池坚固,后唐运输困难,再加上拓跋氏乘中原内乱时,几十年得到休生养息,于是李仁福之子李彝超兄弟击败后唐军队。但仍害怕中原王朝,随后称臣进贡。然而这一战,更加竖起了拓跋氏的威信。
再到后晋,李彝超病故,夏州大乱,然而此时后晋迫于契丹大军南下,无暇西顾,甚至将投奔后晋的李彝敏等人送还夏州问斩。又丧失了一次大好时机。到后汉时,李守贞等三镇叛乱,甚至请求李彝殷发兵帮助,更不想对付夏州了。而且李彝殷虽发兵,明为相助后汉,实际替李守卢助威。
也就是逆天的好运,再加上陆续几代明主的小心经营,拓跋李家一步步地在这个夹缝里壮大了实力。
然后到了后周,柴荣同样无暇顾西,然而柴荣做了一个英明的举措,扶持折家!若无折家在西北,对照后来的宋朝历史,那会是恶化到什么地步?
到宋朝,拓跋李家一直很小心。
宋朝正在统一中原,于是默视他们的存在,然而赵匡胤却不及柴荣的远见,并没有做削弱这股实力的任何举措,那怕宋九刻意进谏。
李家也害怕,李彝殷死,其子李光叡继位,开宝九年,党进与潘美出兵河东,李光叡曾出兵相助,克北汉吴堡寨。李光叡死后,李继筠继位,赵光义出兵北汉,李继筠沿黄河列寨,渡河以张声势。李继筠死后,其弟李继捧继位,由于其威信不足,又加上他立其弟李继立为留后,引起诸父昆弟怨怒,李继捧从父李克文上表进言,李继捧没能力,不当为定难节度留后,请派使让李继捧入朝。
赵匡义看到一次大好分裂党项,削弱拓跋李家的机会,于是同意李克文的进谏,以李克文权知夏州,与作坊副使尹宪同知州事。羌汉共同这块土地!
李克文内外交困,只好献出所管四州八县(银夏绥宥),带着家人进京。
这就是三分相位的不便之处。
西北那摊子事,应划属于东府管辖,还是属于西府管辖,恐怕连赵匡义也说不清楚。
赵普重新为相,曹彬是好人一个,西府实权多为东府侵夺,所以宋九来到西府后,对西北的情况不大了解。
是派了许多斥候打着开拓羊毛商道,拉拢阻卜,分化契丹的大名去了西北刺探情报,然而时间太仓促了,到现在前方还没有消息传回呢。
也就是朝廷操作李继捧归京这件事上,宋九一直蒙在谷里。
但因为宋九,朝廷派了许多斥候前去西北,东府同样是蒙在谷中。
出大事了。
宋九看着大家,谁会想到,反而一些人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万国来朝,群胡伏首,才是一个强国的表现。
宋九不会这样想,他在沉思。
难道赵匡义做错了吗?
机会稍纵即逝,这正好一次难得的机会,不要说什么民族观,这是家天下年代,包括文明发达的汉人,也没有抱成团,况且是党项人。朝廷未动一兵一卒,甚至连阴谋诡计都没有用,而是顺应民意,让李继捧归朝。赵匡义做错了吗?
朝廷在灵州早就派驻军队,包括府州也驻扎了少许军队,还是羁縻,但是一种象征,朝廷控制了这片区域。然而默视定难四州八县继续国中国?赵匡义做错了吗?
赵匡义想恢复汉唐荣光,想要恢复汉唐顶盛时荣光,不要求军队达到葱岭平壤,但最少东北到营州,南到交趾日南郡,西南控制青海日月岭东部饶河湟水地区,西达玉门关实现真正的大一统。也就是收回定难四州仅是所迈出的一个小步。赵匡义做错了吗?
宋朝京城是开封,定难四州威胁不大,然而军事上意义却很重大,无他,战马也!宋初兵力并不弱,然而没有一支强大的骑兵,崔彦进、李继隆与李汉琼三员虎将能不能取得满城大捷。若没有一支强大的骑兵,潘美与杨业能不能取得雁门大捷。然而屡次证明中原养不好马,甚至将许多马养死了,那么西北重不重要?赵匡义收回定难做错了吗?
过程宋朝没有恫吓,即便李继捧失势归朝,赵匡义赏官赏金赐银,即便李继捧献出定难四郡,赵匡义也没有急躁直接控制管理,而是以李克文为首,汉官尹宪为辅,表现出足够的尊重,赵匡义做错了吗?
宋九提出分化阻卜,打通羊毛商路,若那样只有三条商路,一条是府州到丰州,渡河至北河套,再达贺兰山,从贺兰山达居延海,从居延海再抵达阻卜。然而这条道路离契丹是那么地近,契丹会不会坐视。这条道路已经不能选择了。
实际只有两条商道可供选择,从府州到灵州再到贺兰山,那边从府州到太原。从庆州到灵州,那边从庆州到长安。可这两条道必须经过定难四郡,赵匡义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对定难四郡稍稍加强控制,难道做错了吗?
肯定做错了,然而宋九却不知道哪儿做错了。
对这段历史他知道得并不多,所以没办法利用金手指修正。
实际他就是知道,这段历史也早就歪曲了,许多砖家胡乱指责,说赵匡义扰乱压迫西北民族,完全是操蛋的说法。因此宋九借鉴的意见也不大,说不定会扭曲宋九的思考。
他拼命地想。
散朝后来到西府,又打开西北的地图。
什么也没有看到,反而看到横山后,眉头拧起。
之所以如此,原因与他先前提议的加强版浅攻战术一样。从东易州开始,一直到河东,宋辽两国边境处多是崇山群岭,这里辽军骑兵优势不大,而且易于筑砦于要道上控制,同时这些砦堡又易守难攻。辽军来就防守,辽军去继续骚扰,最终迫使辽国大军疲于奔命,以最小的代价收回燕云。
构思这一战略的根本就是山。
赵匡义听从了一半,稍许设乡兵,于边境增驻砦堡,这样一来成了御,而非是攻。宋九没有勉强,潘美故也。
这得慢慢来。
而且边境得到加强,牵制了辽军,使之不能全力攻打辽东,也让宋九暂时满足了。
但现在横山山脉将会成为宋九头痛的所在。
于是他问曹彬:“曹将军,我提一种假设。”
“易安,什么假设?”
“如果朝廷此次让李继捧归朝,从而激怒了党项人,使定难四郡全部反叛,朝廷应如何补救?”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