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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1【现代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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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两天,大家没有做别的事情,而是聚到一起讨论周赫煊的新作《赞美》。

    这是一首非常成熟的现代派诗歌,当然,“现代派”这个名字还没被广泛认可。要等到明年,孙作云在《清华周刊》发表《论现代派》一文,“现代派”才真正在文坛上得以确立。

    十几年前,徐志摩、闻一多、郭沫若等人,开创并摸索出白话诗的路子。他们借鉴西方诗歌的创作模式,再继承中国古诗的已有特征,将东西方诗歌融会贯通,形成了各自不同的风格。

    整个1920年代,中国白话诗基本以“浪漫主义”为主,最典型的就是徐志摩和郭沫若。

    而到了30年代,随着九一八事变和一二八事变的爆发,中国知识分子产生了强烈的民族危机感。于是,诗歌创作从“浪漫主义”开始转向“现实主义”。比如陈梦家,他以前写的就是浪漫诗,近几年渐渐的偏爱现实诗。

    “现实主义诗潮”的代表人物,有艾青、蒋光慈、殷夫、蒲风、田间等等,大部分都属于左翼诗人。他们抓住现实、追踪时代,写出来的诗作能够吸引大众,现在已经占据了诗坛主流。

    至于“现代派”诗歌,追溯其命名的由来,出自于施蛰存、杜衡主编的《现代》杂志。等到明年,卞之琳在北平主编《水星》杂志,后年,戴望舒主编《新诗》月刊,越来越多的诗人加入“现代派”行列。

    “现代派”诗歌的创立,对于中国诗坛来说意义重大,它是中国白话诗真正走向成熟的体现。它不能用“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来区分,比如周赫煊剽窃的这首《赞美》,就完美的融合了“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两种风格。不仅如此,西方的唯美主义、表现主义、象征主义、超现实主义等等手法,也经常出现在“现代派”诗歌当中。

    周赫煊现在就把《赞美》这首诗拿出来,绝对比七年以后穆旦创作时更容易引起轰动。因为如今“现代派”还在摸索阶段,《赞美》这种风格完全成熟的现代派诗歌,对1934年的诗人们来说无异于原子弹。

    还是那句话,就像在诺基亚横行的时代,突然推出一款苹果智能手机。

    事实上,周赫煊以前抄的那几首朦胧诗,严格来说也属于现代派诗歌范畴,这些年不断的被民国诗人们研究。但《赞美》这首诗更加可怕,它的思想情感与技巧性的融合几乎完美,让人深深的为之着迷。

    夜晚,一盏孤灯。

    徐志摩捧着《赞美》爱不释手,连连感叹道:“太美了,完全就是艺术品!”

    胡适笑道:“只要是好的东西,在你眼里都是艺术品。”

    “我准备转变写诗的风格。”徐志摩突然说。

    “那我期待你的新作,你已经快一年没写诗了。”胡适道。

    徐志摩并非心血来潮,而是真的喜欢“现代派”诗歌的风格。

    历史上,若非徐志摩死得早,他的创作必然会朝着“现代派”靠拢——“后期新月派”的作品,已经无限接近“现代派”了,创作手法上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创作理念有很大不同。

    比如卞之琳,即是“现代派”的干将,又是“后期新月派”的成员。

    等胡适离开房间,徐志摩再次捧起那首诗,反复的低声朗诵着,几乎是逐字逐句在研究它的创作手法。

    三天后。

    众人各自散去,胡适带着几十篇作品返回北平,准备进行《祥符文集》的编撰工作。

    徐志摩和陆小曼之间有一番长谈,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但徐志摩去了海宁老家,而陆小曼依旧返回上海,估计是打算分居一段时间。

    ……

    上海,《现代》杂志编辑部。

    杜衡拿着一张《大公报》来到总编室,高声喊道:“老施,祥符文会又出新货了!”

    “他们又吃火锅了?”施蛰存开玩笑道。

    “一首诗,一首非常精彩的白话诗,”杜衡啧啧赞叹,“周先生果然名不虚传啊。”

    施蛰存本身就是一位优秀的诗人,可以称得上是“现代派”诗歌的发起人。他听说周赫煊又写诗了,连忙起身道:“快给我看看!”

    这些天以来,《大公报》每日都会报道祥符文会的内容,徐志摩那张大光头照片可是引起了巨大轰动。

    施蛰存抢过报纸,很快就翻到相关版面,那是一个整版报道。

    前边属于记者写的文章,主要描述了祥符文会的最新进展,以及发生在名人身上的各种趣事,随后原文刊载了周赫煊的那首《赞美》。

    “好诗,不输给奥登,媲美艾略特!”施蛰存连连赞叹道,“这才是诗歌该有的样子!”

    艾略特是20年代欧美影响力最大的诗人,甚至被誉为“最伟大的现代诗人”。而奥登则是个反法西斯诗人,这两年在中国影响力大增,国内的青年诗人都在模仿奥登的风格。

    什么雪莱,什么拜伦,早就过气儿了,那是徐志摩他们那一代的偶像。

    现在的小年轻们,要么谈艾略特,要么谈奥登。你要是参加什么文学聚会,聊雪莱、拜伦会被认为老土,跟不上时代的发展。

    就跟追星差不多,一阵一阵的。

    杜衡笑道:“我觉得可以联系周先生,把这首诗刊登在下一期《现代》上。”

    “必须的,下期杂志咱们开一个新诗专栏!”施蛰存说。

    施蛰存属于周赫煊的铁杆粉丝,非常喜欢他之前的几首朦胧诗,现在当然要力挺偶像的诗歌新作。

    至于杜衡嘛,他是个小说家,关于他最轰动的事迹,就是引起了“第三种人”的争论。他去年写文章说,自己是居于反动文艺和左翼文艺间的第三种人,结果引起文坛大混战,连鲁迅、瞿秋白等人都加入了战斗。

    这件事咱们在前文提到过,始作俑者就是杜衡。此君就像是后世贴吧炸鱼的,抛出一个奇葩的观点就撤,炸出一堆旁观者互喷,他这个挑事的却站在旁边看热闹。

    杜衡笑着说:“诗歌点评你来写,我去给周先生写信。”

    周赫煊抛出《赞美》这首诗,恰好遇到了诗坛革新的关键点,想不引起轰动都不行,估计“现代派”诗歌要因此提前成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