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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婴戏桃李一一一一一一投桃报李！
纪芜心中隐隐有所触动，不禁回忆起前事。
数月之前，从拐子手里脱困的途中，她曾在河边采了几丛艾蒿，指点上灶的女娃做了一顿艾蒿炒肉条。
当时穆小胖吃得油光满面，婉儿与小厮吃相虽然斯文，吃进肚里的却也不少。
小胖子三人一路神神秘秘，一直到后来与曹夫人会和，那小厮更是就此不见了人影她无意中多嘴问了一句，甚至引得婉儿起了戒心！
再后来，自己一行乘船进京，从船老大口中听来各种小道消息坊间八卦，又是临近安阳的大名府不久之前曾有暴乱，又是大名府知府通敌东夷，又是皇帝胞弟被东夷人给捋了如今在帝都住了这几个月，不说对皇室成员耳熟能详，基本常识是普及了的，皇帝胞弟，不就是僖王嫡幼子恪王，前些时还听小胖子说起，这一位去了他们家做客呢。
若她库料不错，那小厮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
“姑娘的意思，太皇太后是因着当日姑娘对恪王相助的情分，这才投桃报李，有了今日这一番恩赏？”
紫柃心直口快，绿栀毕竟年小，纪芜只拣紧要的说给了许妈妈。
“太皇太后亲生三子，嫡孙只得今上与恪王两人，祖母疼爱孙儿，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今日这恩赏，嬷嬷不觉得有些古怪么？”
皇恩浩荡不是那么好领的，若赏赐的旨意中明白说了赏给谁谁谁，谁谁谁自当感激涕零地或上折子、或递牌子以期进宫谢恩。
今日这般，打发小黄门不痛不痒含含糊糊地带来这几句话，是怎么回事？
是表明皇家并非知恩不报，却又不想与她有过多的牵扯？
是了，纪芜可没有忘记，自己身上还留着一半顾氏的血脉呢。
许妈妈亦想到了这一层，了然地点了点头。
片刻后突然福至心灵：“坏了，以老夫人的性子，再有大夫人在一旁撺掇着，只怕这会子已经打着让姑娘进宫谢恩的主意……”
“我正要与嬷嬷商量。”
主仆两相视苦笑。
正月十五上元节，这一晚承恩伯府的家宴定于百初开席。
黄昏时分雨疏风骤，纪芜赶到上房时脸有些潮红，请了安，给老夫人拜了大年，又给一众叔伯婶娘行了拜年礼，与兄弟姐妹们厮见毕，得了一圈儿红包，白眼也收获不少。
“好孩子，过了年，又大了一岁了。”
“芜姐儿骨子秀气，个头倒长得快，我瞧着都娄上五丫头了。”
老夫人态度亲切，蔡氏等人的笑容也很泰然自若，仿佛纪芜此前并不是在雾月轩中禁足，而是刚从野外踏青回来。
屋子里的暖气一熏，纪芜不淑女地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老夫人不无担心：“可是路上受了凉？”说着，将原本就挨着她坐的纪芜搂在怀里，捏了捏周身“你这孩子，怎穿得这样少，这一路上冷风朔气的，可是要冻着！”
整个承恩伯府走完一圈得大半个时辰，雾月轩到上房的距离也不可谓短，若是在别家府邸，夏有竹轿，冬有暖轿，在这一点上，承恩伯府秉持靖文公“戒骄戒奢”的遗训，除上了年纪的老夫人有殊遇，众男女儿孙一个个每天都得锻炼竞走。
“…孙女儿出门时天还好好的，谁知到了半路，风也来了雨也来了。”
“所幸不曾淋着雨，跟你的丫头呢？就这样懒，也不知回转头替主子取件衣裳。”
“祖母别生气，紫柃姐姐原本想去来着，被我拦下了，下午睡过了头，再耽搁，该迟到了“……老夫人到底生了气，指了魏妈妈去倒坐间将紫柃绿栀两个申斥了一顿。
一时又催着丫头斟上滚滚的蜜酒给纪芜暖身子，又命如意去里间取了一件金灿灿的凫靥裘来。
“这是野鸭子头上的毛做的，倒还暖和，前儿那件乌云猫的给了你大哥哥，剩下这一件，你祖父原就说要给了你你素日身子弱，穿上这个也就不怕了。”
红果果地拉仇恨！
她的大哥哥是谁？承恩伯府的长子嫡孙，压箱底的好东西不给他给谁？至于她府里的嫡女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这老太太，不如索性直接点：“瞧，这好东西我就给她了，不服气？不服气找你祖父去吧。”
纪芜肚中腹诽，面上笑眯眯：“孙女儿谢过祖父、祖母慈爱之情。
“这衣裳真漂亮，六妹妹，祖父可真疼你你肤色白，穿上一定好看极了。”
纪芍悄悄地和纪芜咬起了耳朵。
上元灯节，廊下的儿臂巨烛、地下的美人纱灯尽皆换上了应节的各式huā好，年年有鱼、兽头走马、竹报平安灯光映红了众人微醺的脸，艳羡的纪芍、咬牙的纪芙、红了眼圈的纪蘩，当然，还有似乎目不斜视的纪酋……
第二日，纪芜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件凫靥裘的价值，不单是女孩儿们，原来一向眼界高的蔡氏早早就上了心。
“我原是想着，如今野鸭子难寻，那样齐整的衣裳，有钱也难买去，正发愁芙姐儿没有几件体面的陪嫁，谁知唉，她哥哥得了一件，咱们大丫头也就没什么说的了，二丫头又随她爹娘远在外地现放着三丫头呢，四弟妹，你这温吞性子，也该改改才是。”
“大嫂，娘想得周到，三丫头一向健壮，不比她六妹妹生得单弱。”
“你……”
雾月轩，小裴氏言笑晏晏复述了一遍早上请安时，妯娌之间的闲话。
脑海中浮现蔡氏难得吃瘪的模样，纪芜忍俊不禁，又生生忍住，咳嗽了几声。
小裴氏面含关切：“姑娘可是身子不爽利？”
“实在对不住，姨娘还请外头坐，许是昨日吹了风”
小裴氏辞出不久，老夫人很快就收到风声赶了来，迅速打发人请了太医进府，直到确认纪芜外感风寒，着太医开了方剂，安抚了纪芜一番，方皱眉回了上房。
“偏赶上这时候病了，唉，这孩子，要说没福，又是个有福的，要说有福，如今好容易……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