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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着青绸油伞、戴着一顶银鼠风帽的如意,风天雪地地走了来传老夫人的话。
纪芜一听是要自己立时去上房一趟,心下就有了几分诧异。
这样大的雪,如意又是老夫人跟前得脸的……有什么事等自己晚间去请安时再说不行么。
难道又有人出了幺蛾子?
许妈妈忙着将纪芜穿戴起来,一身蜜合色锦袄,外罩一件半旧狐腋,如意在旁边搭手,又将一件貂鼠脑袋面子围上了身:
“来时老夫人特特叮嘱,让姑娘多添一件衣裳,万不可冻着。”
纪芜听罢就仰头看了如意一眼。
如常日一般亲切中带了一丝恭谨的笑脸。
看来并非太糟糕的事。
上房。
纪芜等了半盏茶工夫,老夫人方做完晚课从小佛堂走了出来。
文王鼎内焚着百合香,又有点着宣石的玉石条盆里植了单瓣水仙、磬口腊梅几样时鲜花卉,纪芜每每觉得气味儿驳杂,老夫人却极爱这样的浓香。
“……你回府已有月余,当日在安阳定国公夫人援手之情,理应上门拜谢一番,这才是大家子姑娘该有的礼数。”
纪芜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老夫人知晓她被拐的事,这并不稀奇,想来二老太太、或是纪宋氏有书信到。
往日瞧着老夫人也是个自矜身份的,怎得今日……
本来还想着纪惇现下既要忙着与那清倌儿蜜里调油,又要与万氏打饥荒,此事暂时可以不必考虑,哪知道竟是老夫人先等不及了。
“瞧你这孩子,咱们老纪家的闺女可没有羞手羞脚村样的……她家的门第如今虽则高些,祖上与你曾祖父昔年却是袍泽之交。”
老夫人不无惋惜:“只是这些年不通吊庆,难免生疏。你母亲也是个拙的,嫁了人,闺中的姐妹竟说搁就搁下了。”
这是老夫人第一次在纪芜面前提起自己的三儿媳妇,语气中含的却是怨怼。
纪芜深深地低垂了头。
“嗳!你这孩子!”
老夫人连连摇摇,点手命石榴搬来了两盆青苔盆景:
“既是这样,也罢……前日刚得了两盆素心腊梅,明儿先让你那教养嬷嬷跟了你魏妈妈往定国公府走一遭,也是个玩意儿。”
这腊梅分明早就准备好了!
脸上洋溢着慈爱和蔼的笑容,仿佛对害羞的小孙女颇为无奈似的,那一双精光内蕴的眼中却噙了一抹不容人拒绝的意味。
纪芜心头一动:
“谨遵祖母吩咐。”
……
出上房时纪芜塞了一张五两的银票给如意,夜幕甫一降临,如意果然来了绿绮院。
“……定国公府原是前朝镇国大长公主府邸,距今少说有百余年,最出名就是夏日的三里风荷、冬天的十里梅林,因为这,每年一夏一冬,定国公府必要举办几场赏花宴。”
纪芜点点头,这一点方才嬷嬷已是说过了。
“原本快一日慢一日也没什么,横竖交情放在那,咱们巴巴儿地凑上去,倒落了身份。”
被拐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两家谁都不愿提起,再以两家素日并不厚密的交情,便是为了致谢,到年下送上一份厚重些的年礼也就是了。
如意压低了嗓子:“姑娘有所不知,这几日京中的贵妇们都把眼睛放到了各家待字闺中的小姐们身上……原是锦乡侯夫人放出话来,要赶着今年年底的好日子为锦乡侯世子定下亲事。”
一近年关,黄历上的好日子一多,嫁娶喜事也多起来。
纪芜怔了一怔:“锦乡侯世子是什么人?他的亲事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他姐姐是中宫皇后,本身又是难得的青年俊彦,您说动静能不大么?”
如意抿嘴一笑:“先时老夫人原也没这想头,他们家正如日中天,未必瞧得上咱们家。但只锦乡侯世子有言在先,必要娶一位绝色……大姑娘的相貌可是一等一的好。”
没等纪芜好奇,绿栀先忍不住了:
“大姑娘不是一向与汀芳院那一位交好么?怎么这会子倒想起咱们姑娘来了!”
锦乡侯府既是皇亲国戚,此事托了福安公主岂不省事?
如意脸色有些讪讪:“如今宫里盛宠的萧淑妃,原是驸马爷亲妹。”
锦乡侯府是皇后娘家,福安公主却是萧淑妃的娘家嫂子。
纪芜有些明白过来,谢了如意,让她喝了滚滚的蜜酒才回去上房。
第二日大早,魏妈妈就带着两盆腊梅来了绿绮院,掰指算着一家主母当家理事的时辰,偕同许妈妈踩着点去了定国公府。
回来时已是午后,魏妈妈先去了上房回话,许妈妈脸上有些酒意,拉着纪芜的手很是感慨:
“昔年见曹家小姐,与咱们太太一般儿文文弱弱的人,如今却已是一府里说一不二的当家夫人……”
曹夫人极为客气地款待了魏妈妈和许妈妈,说了好一会儿话,又留茶留饭,两位妈妈原也不是笨人,主家是随口一说或是真心留客自是分得清楚,只好盛情难却,用了午饭才回府。
给两位妈妈打赏了上等封儿,又给纪芜捎带了半车吃得玩得。
纪芜盯着摆了半炕的精美玩器,隐隐有些发愁。
又过了两日,定国公府派人送来帖子,请纪六姑娘赴十一月十五日的花宴。
纪芜拿着洒金花笺直接去了上房。
“祖母,若我偕大姐姐一道去赴宴,回来时可否去庄子上探一探母亲?”
定国公府的帖子上只请了纪芜一个,当然要带纪芙一起去也不是不可以,只需纪芜拉得下脸皮。
老夫人有些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孙女。
“你母亲得了肺痨的事,你可知晓?”
纪芜沉默地点点头。
前者脸上厌恶的神情让她突然有些心烦气躁:
“如若祖母不允,那就让汀芳院那一位带着大姐姐去吧,横竖她也经常在外头自称纪六姑娘。”
“六姑娘!”
眼见老夫人脸上蓦地勃发出一股怒气,魏妈妈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来:
“您这样说可是伤了小姐的心!小姐在奴婢面前哪一次不是‘六丫头’、‘六丫头’地喊您!”
这还是纪芜第一次听到这府里的人以排行称呼她。
老夫人闭了闭眼,转瞬又睁开来:
“你既铁了心要去,祖母若不允了你岂非不近人情。只是一样,你也不小了,身边的丫头又通医理,想也知痨病过人……若去了,就和你母亲一道在庄子上住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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