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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下了紫柃递过来的荷包,如意有些谨慎地开口:“……姑娘有所不知,自打几年前老伯爷病重,老夫人心中着实悲苦……这几年多亏明月师太时时以佛理开解,才略好些。年前茝姑娘又得了静慧师太青眼,越发近了一层……因老夫人在梅花庵中点了一盏长明灯,明月师太每逢月初都要来府中关香油银子,顺道也往老夫人跟前说说佛法因果。”
月初?今天都十月十三了。
如意抿嘴一笑:“姑娘可别忘了,明年一开春就是老夫人的花甲大寿,昨儿茝姑娘还说要替老夫人点一盏保安延寿灯……明月师太这一趟想必就是来商量这些结寿缘的事。”
这话里的意思是提醒自己不要落于人后。
纪芜眨眨眼,谢过如意,径自回了绿绮院。
进屋时,刚好许妈妈从外头回来,纪芜闲话一般将此事说了,谁料许妈妈面露忧色:
“……老奴今日听说了一事,只怕那外室女真是个得了神佛庇佑的。”
这话一出,不但纪芜有了兴致,紫柃和绿栀也尽都围了上来。
“她亲兄中的那秀才,有知底细的,说原本县试、府试,那庶子……六少爷皆平平,不过勉强入围而已,谁知院试之前,那外室女发了一个梦,梦中得了几题,竟占了院试史论五篇中足足三篇。”
史论五篇是什么纪芜不懂,不过猜也能猜到是院试的题目。
纪茝果然是重生的!
纪芜不由愣了愣,这样的事,偷偷摸摸做也就罢了,现下嬷嬷能打听出来,虽说是花了银子,但也据此可知风声着实不怎么严密。
从外书房唯一的一次交锋来看,纪茝并不像如此不谨慎的人……
“定是以讹传讹!”紫柃气急,“诸天神佛又不是瞎了眼了,怎会看上这样没脸没皮的东西!”
“呸呸,满嘴里有天无日、不恭不敬说的都是什么。”许妈妈拍了紫柃一下,“快快对着天上诚心自悔三声。”
紫柃乖乖照做。
“……若此事属实,也就怪不得连静慧师太都对她另眼相看。老夫人素日又极笃信佛理……唉。”
许妈妈话中满是担忧。
怎么与自己想得完全不一样?
纪芜呆了一呆:“嬷嬷,这样诡异的事不是异端吗?前几天嬷嬷还教了我,孔夫子有言‘子不语怪力乱神’……怎么大家好像都不害怕呢?”
神神鬼鬼,不是应该拿火烧,拿水淹,拿大棒打的么?
“姑娘记性好。”
许妈妈不由笑了:“虽是圣人之言,咱们大周朝却不甚理论这个。自打当年奉圣观中一夜花开,太祖皇帝应天命登了九五,其后又有太祖文皇后,也就是当今的太皇太后引来百鸟朝凤,得以母仪天下。前些年,又有施大都督脚踏七星,绥靖西疆立下了赫赫战功……就是拿远的说,还有汉高祖斩白蛇得天下的事……”
紫柃打断道:“可不是,我听说世人都赞福寿双全的吴王妃,当年就是应了抱珠的梦而生的。”
纪芜炯炯有神。
要不要这样神异啊,到底是这个世界多姿多彩,还是这些都是深谙噱头之道的高人呢?
许妈妈又道:“再有,那外室女发梦得史论的事究竟是不是真的此时也未可知,风声并未传扬开来,如今只是知底细的人影影绰绰地说上几句……即便真有其事,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若是个男儿,兴许得了神佛庇佑还会有人不放心,女孩儿又有什么要紧呢?只怕将来亲事上头还有助益。”
这样说着,自己不免又生了忧虑。
纪芜好生宽慰了几句,心中却是一动,隐隐有所思。
还没等她拿定主意,午后,许妈妈带着绿栀去了浆洗房认门,纪芜正在房中临字帖,双瑞家的先来打了一转。
“好叫姑娘知道,因着明年老夫人的花甲大寿,大少爷、大姑娘几位商议了一番,预备着在梅花庵给老夫人点一盏保安延寿大海灯,又要在庵中足足施上半年的粥米……奴虽不才,蒙大夫人不弃,命奴暂管此事……此来是问姑娘一声,可要随上一份子?”
怎么不随,不随岂不成了承恩伯府大反叛了?立时就能被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
“自然要尽一番心意。”
纪芜眯着眼,问得直接“不知大姐姐她们各出多少银子?”
“嗳哟,这可不知道,姑娘这里近,奴头一个就往绿绮院来了。”
双瑞家的陪着笑。
紫柃柳眉一竖,正要骂人,就见姑娘朝着自己眨眼。
纪芜不以为意般对双瑞家的道:“既如此,容我凑凑,劳你明日再来走一趟吧。”
就这样大喇喇把银钱不凑手挂在嘴边……从来没见哪个主子这样行事的!
这还是个腼腆小姐呢。
双瑞家的愣了愣,又无声撇了撇嘴,果然是乡下出来的,连说话都透着小家子气。
告退时,脸上的笑意就带了几分鄙薄。
“听她扯臊!她当差当老了的,怎会不知?必是想看咱们笑话。”
紫柃气了一通,又跌足:“姑娘也是,咱们就是再穷,也不能在这起小人面前弱上一分……主子姑娘银钱不凑手,这要传出去指不定惹来多少嘲笑,往后更是看轻姑娘了。”
“紫柃姐姐,你想想,便是咱们装着有钱,甚至乎时不时给那些人一点子赏银,她们就会敬重我了么?”
自是不会,那些可都是围着大房打转的马屁精,怎会将区区几百赏钱瞧在眼里。
紫柃怔了怔。
纪芜也不多说,只让紫柃出去打听消息。
过了半日来回:“大少爷出了二百两,大姑娘出了一百二十两,别的几房的姑娘,嫡出的有随六十两的,也有五十两的,庶出的二十到四十两的都有。”
“那我们也随五十两吧。”
纪芜想了想,取了个中间数字。
紫柃不由懊恼:“偏我无用,没打听到那西贝货出多少。”
倒是从浆洗房回来的许妈妈听说后,淡淡地道:“随多随少都是姑娘一片心意,有什么好攀比?姑娘手上能有多少银子,老夫人再清楚不过。”
这话,倒听着别有深意似的。
第二日,一大早双瑞家的就来取了银子,绿绮院众人也就将此事丢开了手。
到了晚间,离往上房请安尚有一会儿功夫,李贵家的冷不丁走了来,阴着脸:“老夫人有话要问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