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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黛见状,笑着举起酒杯,“这次承蒙各位相救,青黛感激不尽,今日一桌酒菜是青黛的一点心意。青黛在众人里年纪最小,今晚有缘和大伙聚在一起过年,青黛很是高兴。请诸位大哥不要拘泥俗礼,莫要当我是华夫人,只当我是妹子。小妹在此敬隆佑大哥、陈玄大哥和诸位兄弟,我先干为敬!”
这些在外从军之人也多少性情中人,听到青黛这一番言辞恳切,不由对这位和善谦逊的将军夫人又高看了几分。
“这些年跟着将军在外征战,都习惯了,若在营里每年大年夜吃顿饺子,喝两大盅就算过了。有一年我和将军是在山里过的,抓了几只獾子烤了大家分食,就算过年了。”陈玄先说话,“今儿这一餐可是丰盛!来来来,难得夫人敬酒,咱们谢过夫人!”
青黛不满道:“陈玄大哥,今晚没有夫人!”
陈玄笑道:“好,谢过妹子!”
众人纷纷随声附和,举杯同饮。
郁子都在一旁看着青黛,只觉得这一刻她的笑容灿烂若星,微微一笑,拿起杯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屋外的爆竹声此起彼伏,新年就要来了。
屋里,斗酒划拳嬉笑怒骂好不热阄。
青黛看着他们恣意笑骂,忍不住笑了笑,紧张了一月,这些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汉子放下紧绷的弦,流露出他们的真性情来。就连郁子都也难得地放下架子,跟这些人一起笑阄。酒喝多了,说话自然少了些顾忌。陈玄看着一众部属笑阄,生怕青黛不满,时不时喝骂两句。
青黛心知自己在这里不方便,便悄悄地告诉陈玄自己去休息了,起身退了席。
走到院子里,青黛抬眼望着那漫天繁星,轻声呢喃道:“华韶彦·新春快乐!”
“你怎么跑到院子里来了?”郁子都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青黛身因为饮了酒,郁子都脸色微红,斜斜地靠在木柱上,半眯着眼睛打量着青黛·那迷离的眼波却煞是好看。淡雅如仙的他,此时多了几分烟火气,意态慵懒却更显妖娆。
青黛失神了一瞬,又觉自己失礼,轻咳了一声,“隆佑大哥!我出来透透气。”
郁子都走了过来,在离青黛有两步远并没有靠近·“这次被掳虽说忠毅侯府有意隐瞒,可你知道上京城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等回了上京后,你自己多加小心。有些事我能帮你,但有些事需要你自己去面对。”
青黛微愣,当下明白了郁子都的意思,一脸淡然道:“我想到过。悠悠众口,哪里是堵得尽的……谣言止于智者,我因两国战事而被北胡所劫·为了大华牺牲了名誉,于情于理吃亏的都是我。真要论起来,皇上他也要站在我身边说话。况且·华韶彦相信我,我便什么都不怕!”
青黛立在院中,笼在皮裘里的小脸被厅内投射出的灯火找照亮,唇角扬起一抹淡笑,那如幽潭的瞳眸盈满辉光,纵使那漫天繁星也夺不去她此时身上散发出的自信的光芒。
郁子都此时心情有些复杂,高兴青黛能以泰然处之的心态面对以后要发生的事,却又因她自信的源头来自于那个千里之外的男人而感到失落。若当日自己能娶到她,她也不会遭此横祸,说起来也是华韶彦误“华韶彦又是何其有幸·即便经历这些祸事,他还能得到你全然信赖。真让人好生羡慕!”
似是玩笑,似是揶揄,绿眸里蕴着淡淡的笑意,眼底的落寞被掩盖在温柔的笑容中。
刻意忽略话中暧昧不明的意味,望着这个自己视若知己大哥的儒雅男子·青黛笑着说:“隆佑大哥不提醒,我还没多想。
如今想想,做他华韶彦的妻子还真是桩危险的营生。赶明儿得我要跟华韶彦好好算算账,嫁给他还真是亏大了。他若不好好补偿,我可要他好看!”
郁子都愣怔了一瞬,朗声大笑,“说起来,我也算是你娘家人。赶明儿你要讨债,大哥定站在你这边。”
“那小妹这厢就先谢过大哥了。”青黛冲郁子都福福身。
“好说好说!”郁子都虚扶了一把,“我先回去了,他们还等着我呢。天冷,你也出来一阵了,还是早些回去吧“嗯,大哥先请。”
郁子都转身,青黛对着他的背影又说了一句:“相信我以后的嫂子也一样会全然信赖大哥!”
郁子都脚下微顿,回头朝青黛释然一笑,“借你吉言!”
正月十四,历经波折,一路紧赶慢赶,青黛一行人终于在元宵节前赶回了上京。
入了城,郁子都便跟青黛分开来,临别前,郁子都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牌递给了青黛,“你要及笄了,当大哥的没什么好送你的,以后若有事,让人带着玉牌到国公府来寻我。”
青黛看了一眼郁子都手中的玉牌,没有任何字符,只有图腾样的花纹,却不是成国公府的标志。玉牌的材质一般,看起来并不起眼,但青黛知道那图腾定别有深意。
想了想,青黛还是接过玉牌,“那小妹却之不恭了。”
这礼物非比寻常,遇到万难之事可以寻郁子都帮忙,给自己多了一条出路。因为平日里她若有事寻郁子都,大可找人传话,若要动用这不记名玉牌,那必然是紧要之事,或到了危机时刻,不便明着去找他。所以,青黛虽然收下,但她却希望永远用不到。
“你自个多保重!”郁子都调转马头离开了。
青黛收回了视线,将手中的玉牌收在了行囊里,“回府!”
回了忠毅侯府,青黛前脚踏进二门,后脚段嬷嬷就迎了上来,“三奶奶,老奴刚巧过来问事,听门上说您回来了就过来瞧瞧。看着您平平安安回来,老奴这心里也踏实了,九少爷他也能放心了。瞧着瘦了一圈,回头老奴吩咐厨房给您炖点补品,给您补补身子。”
段嬷嬷素来疼爱华韶彦,爱屋及乌对青黛也是关照有加。
看着段嬷嬷眼眶微潮,那关切的神情不似作伪,青黛含笑谢过,“让嬷嬷挂心了。”
“您先回院子洗洗,老奴去禀报公主,这些日子里公主也没少担心您。”
青黛有些诧异,公主婆婆从自己进门后就不怎么待见自己,这次虽是意外,但总是被人掳劫了一段时间,她回来时就已经准备面对端阳公主的责难,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话。
段嬷嬷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笑着说:“容老奴说实在话,公主虽然身份尊贵,但也是位母亲,同样疼爱自己的儿子。
她对您严厉,那也是被九少爷给气的。若她真有心刁难,您也不会进门了。您是九少爷费尽心机娶回来的媳妇,是八抬大轿抬进忠毅侯的,那便是华家人。回头您收拾好了再过东院去给公主请个安!”
自己是华家人,掳劫自己,侵害的是华家的尊严。公主作为华家主母,是不会允许别人挑衅华家的尊严。但若自己真做了对华家不利的事,公主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而段嬷嬷从侧面告诉她公主对自己的态度都来源于华韶彦,只怕她回来之前,公主已经收到了华韶彦的消息。
“嬷嬷的话,青黛记下了。烦请嬷嬷给母亲带个话,待会儿青黛换身衣裳就过去东院。”
“好!”段嬷嬷笑眯眯地看着青黛,满意地点点头,逢此大难,她小小年纪还能保持淡然镇定,这份心性真是难得。
青黛刚跨进清澜院的大门,一个人影疾步跑了过来,飞扑到她跟前抱住了她。
杏花抱着青黛,“哇”一声哭了起来,“奶奶,你可算回来了。”
青黛看着泪水涟涟的杏花,微笑道:“回来了,回来了。”
“都怪奴婢,那日干嘛留下来绣嫁妆,奴婢应该跟着奶奶去寺里,不然多个人照应也不会出事的。”
青黛拍了拍杏花的肩膀,“好了,哪里怨得了你?人家早有预谋,就算你去了,结果也是一样。”
桃花含泪站着旁边,“奶奶,您可算回来了!”
“咦,桃花,这大过年的你怎么回府了?”
桃花福福身,“明儿是您生辰,奴婢回来看看。”
杏花此时也哭得差不多了,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接口道:“桃花成亲后过来请安,才知道出了事。您这一失踪就是两三个月,她哪里还在家里呆得住,隔三差五地到府上来问消息。”
青黛心头一暖,“哎,让你们担心了。”
说话间,竹韵和菊韵也来了。竹韵看到青黛,当下就跪在了地上,喊了声“九少奶奶”,给青黛磕了三个响头,含泪道:“奴婢对不起您,奴婢有罪······您如今平安回来了,奴婢也没什么牵挂了。”
青黛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味,再看竹韵满眼含泪的望着自己,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绝,心中一沉,三两步走到她面前,“你心里有什么念头,趁早给我打消了!”
竹韵错愕,怔怔地看着青黛,就听见青黛说:“既然知道有罪,要怎么罚是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