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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贺家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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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八章 贺家兄弟

    人群里,穿着一身不起眼的葛衣的李业嗣看着街对面门口全是郑国公府护卫的酒肆,有些摸不准贺正阳这个老叔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刚才可是看到郭岳南离去,这个老伙计一人一剑,怎么看都是去平阳王府找郭长生拼命的架势,不过现在大概是被贺正阳这个老叔给劝回去了,但他不明白贺正阳还待在那酒肆里不走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李业嗣犹豫着要不要现身和这个老叔谈一谈的时候,他看到了远处行来的几骑人马,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继续隐藏在人群里当起了看客。

    来的几骑里为首的赫然是郭长生这个正主,他在府里得了手下回禀的消息,知道贺正阳居然就在一家酒肆里盘恒了下来,思量再三之后,还是亲自来了,贺正阳的辈份摆在那里,哪怕他是当朝宗王,可也不敢在贺正阳面前托大。

    “让他们进来。”郭长生到了酒肆门口时,那几个郑国公府的护卫正要上前阻拦,贺正阳的声音已自响了起来。

    “你们在外面等着。”郭长生看到那些护卫让开了道,转身朝身后几个心腹吩咐道。

    “是,王爷。”那几个平阳王府的高手都是沉声应道,然后守在了门口,和几个郑国公府的护卫做起了伴,不过双方都是你瞪我,我瞪你,谁都不愿意在气势上输了人。

    走进酒肆,郭长生一眼就看到了已自上了楼的贺正阳,而那店里的掌柜和跑堂的小二则是缩在大厅的柜台里,周围是几个魁梧的大汉看着他们。

    抬阶而上,郭长生上了楼后,朝贺正阳亦是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老叔’,贺正阳年轻时就因为成了外戚而退出朝堂和军中,不过当时各大功臣勋贵家的子弟都会送去郑国公府,郭长生少年时也受过贺正阳的教诲,学了三个月。

    “我只问你一遍,郭旭那孩子可是你手下的人害死的。”贺正阳看着面前酷肖其父的郭长生,压下了心头的感慨,声音低沉地问道。

    “是。”郭长生稍微迟疑了下,但最后还是承认了,贺正阳这般来找他,只怕心中早已有数,他在这位老叔面前否认毫无意义。

    “好,你还算有几分担当。”贺正阳看着面前承认了的郭长生,就知道郭长生无意要郭旭死,只怕那其中别有内情,不过那不是他想知道的,总之郭长生仍旧难辞其咎。

    郭长生听着贺正阳的夸赞之语,脸上却有几分不自然,因为他总觉得那有股说不出的嘲讽意味,可他并未做声,只是等着贺正阳接下来的话。

    “十日后,我会设宴,到时候郭岳南自会和你公平一战,此战过后,不论胜负如何,这事情就一笔勾销。”贺正阳逼视着面前的郭长生,这是他唯一想出来的解决办法,让郭岳南和郭长生了却私仇,不过也要看郭长生愿不愿意答应。

    “好。”郭长生的回答让贺正阳有些意外,他没想到郭长生回答得这么利落,没有任何犹豫。

    “若无其他事情,那老叔,我就告辞了。”郭长生面无表情地说道,然后走出了酒肆。

    看着郭长生的背影,贺正阳的目光有些不确定,不过很快他重新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帝国不需要有李唐之血的宗室,当年太祖皇帝做得最错的一件事情莫过于娶了李秀宁这个李唐的女人,现在这个错误到了该被纠正过来的时候。

    当看到郭长生只是进去了一会儿就出来后,人群里的李业嗣也不由有些怀疑起贺正阳到底想做什么,不过这时他已经打消了去找贺正阳问清楚的打算。

    一个时辰后,未央宫里,郭长生见到了郭元佐,郭旭的死,虽然不是他的本意,可已经发生的事情他也不屑去分辨,所以他答应了贺正阳。

    郭元佐看着面前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出来的郭长生,心里面也有些拿捏不准郭长生到底是什么意思,在郭长生进宫前,他已得了禀报,只是不如郭长生说得那般详细而已。

    “皇上,这是一次机会,贺正阳让臣和郭岳南了却私仇,只是不愿意将此事挑明。”郭长生低头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臣要是猜得不错,只怕到时候贺正阳会请不少人到场,正是一网打尽的好时机。”

    听着郭长生的话,郭元佐动心了,一直以来那些功臣集团里的老家伙在他眼里就是心腹之患,如果真能够把那帮老家伙一网打尽,然后嫁祸到那子虚乌有的‘李唐刺客’,或者是眼前这位平阳王叔的身上,却是能让他省掉不少功夫。

    郭长生虽然低着头,可他还是能感觉到郭元佐的那种恶意,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本就是要故意yin*郭元佐这样做,眼前的局势根本就是贺正阳他们故意想要拖延时间,只怕他们现在已经派人去北庭调动郭虎禅的大军回朝了。

    所以郭长生要郭元佐提前全面动手,一举覆灭功臣集团,他们绝不能坐等景武党好整以暇地调动兵力,最后将他们逼到绝路上去。

    郭元佐有小聪明,可是却是个没有魄力的人,郭长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不惜把自己也当成诱饵来yin*郭元佐做出决断。

    “当机立断,当机立断。”郭元佐喃喃自语,声音低不可闻,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把那群老家伙和郭长生一起干掉,然后嫁祸给郭长生,他身上可是留着李唐余孽的血,到时候说郭长生勾结瀛洲杀了那些老家伙,也是能给天下人一个合理的交代。

    “好,此事就那么定了。”郭元佐沉声道,既然郭长生自己送上门来,他又岂有放过的道理,不过眼下尚需好好安抚他一下。

    看着虚情假意的郭元佐,郭长生对这个侄子也算是彻底断了想法,见小利而忘大义,这样的人怎么能与之共谋大事。

    离开未央宫时,郭长生心中已经有了自立之念,他知道他们这所谓的帝党不过是徒有其名而已,本来要是郭元佐兄弟跟他齐心的话,未必没有打赢这一仗的机会,可是现在看看那两兄弟,各怀鬼胎,尤其是郭元佐,简直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郭长生离开没有多久,郭元佐就派人把郭元佑这个兄弟唤进了宫中,既然他打算把郭长生和那些老家伙一起收拾了,自然需要一个去执行的人,而还有哪个人会比郭元佑这个兄弟更合适,甚至于他已经想好,等郭元佑把郭长生和那些老家伙全都干掉以后,他连这个兄弟也一并除了,到时候可以说这个兄弟死于郭长生的反扑下,那时候整个长安就全都在他手中,还有谁能跟他作对。

    听完郭元佐的计划,郭元佑表面上附和着,可是心里面却已经冷笑起来,他太了解自己这个愚蠢又贪暴的兄长,他现在脑子里肯定想的是如何借这个机会,把他和郭长生,还有贺正阳他们这些老功臣一起给除掉。

    把其他人都当成蠢货的人,他自己才是最大的那个蠢货,郭元佑心中暗道,可是口中却很是恭敬地领命离开,既然这个兄长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他和郭长生,他也不再念什么兄弟之情了,只不过郭长生这个皇叔那里,他却是有些捉摸不透,郭长生是怎么样的人,他太清楚不过。

    看起来要好好地找这个皇叔谈一下了,郭元佑离开未央宫的时候,已自做了决定,想要对付力量强大但是却分散的景武党,他们就必须先下手为强,更不能自己内斗,只不过他那个兄长实在是太过混蛋,才让他起了杀心。

    …

    夜晚,李业嗣在府中接到了贺正阳派人送来的请帖,十日后郑国公府大宴,虽然没有说明具体事由,但是李业嗣已自心中清楚,必然和郭岳南还有郭长生有关。

    又拿起那张请帖,李业嗣仔细地看起来,忽然间他猛地走到了书桌边,拉开灯罩,用烛火细细地在请帖上来回熏了几遍,然后看到一行细如蚊蝇的小字,不由眉头紧锁了起来。

    “老叔,你这可是在玩火啊。”清楚贺正阳的真正用意后,李业嗣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曹少钦已经死了,内廷被大清洗,现在他们彻底在未央宫断了眼线,如今文官集团人心惶惶,内阁里宗楚客这个老狐狸称病不朝,躲在家里不出门,其他几个宰相又互相斗个不停,被郭元佐趁势压服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长安城里的大势会到郭元佐这个皇帝一边,而郭虎禅的大军起码要四个月后才能杀回来,他们想拖时间,可郭元佐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所以他们必须搏上一把。

    李业嗣心里明白,曹少钦一死,他这个指挥使迟早也会被郭元佐拿掉,现在就算是明知道贺正阳这个老叔在玩火,他也只得硬着上了。

    “事机不密的话,全都会完蛋。”李业嗣自言自语道,然后烧掉了那张请帖,站起身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屏风处阴影,“胜伯,这几日随时都做好弃府的准备。”

    “是,老爷。”胜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他仍是点了点头应声道。

    除了李业嗣府上,刑国公府,苏全忠也是朝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伴当心腹下了同样的命令。

    郑国公府,贺正阳站在大厅里,当着几个儿孙的面,撬开了青砖,扒开下面的泥土,却是取出了用油纸包裹的木盒,打开之后那檀木所制的长盒虽然朴实无华,可是一看就知道是有些年月的老东西。

    当木盒被贺正阳打开,一把狭长的战刀出现在了几个儿孙面前,刀的样式看起来只是普通军中的横刀,但是刀身更长,刀刃更窄,尽管暗沉沉的刀身上因为多年不见天日而生出了锈迹,可是刀上却仿佛有浓重的血腥味,让人心中生畏。

    取出长刀,贺正阳抱在怀里,就好像是抱着心爱的美人一样,他的手指抚过刀身上的锈迹,忽然抬起头看向了几个儿孙,郑国公府的人丁不算太旺,再加上身为外戚,不能参与朝政和军中,他这几个儿子孙子,尽管从小被他操练了一身本事,可是却还不如普通的世家子弟能够报效国家。

    “爹。”贺正阳的长子贺如鹰看向了脸上忽地露出几分亏欠神情的父亲,不太明白父亲为何突然间把他和几个兄弟子侄都给召集了起来,还从自家大堂地下挖出了一把老刀出来。

    “这把刀是我当年在河中时用的战刀,后来你们姑妈当了皇后,我郑国公府成了外戚,我也不得不退出军中,回到府里当个富家翁,这把刀从此被我埋了起来。”贺正阳看着被召集的儿孙,说起了陈年往事。

    贺如鹰知道父亲年轻时曾经出征河中,那时候他才刚出世没多久,也不知道父亲居然把自己用过的战刀埋在了家里。

    “我本来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拿起这柄刀。”贺正阳看向了手中的长刀,他年轻时也是一员猛将,只是第一次河中大战之后,他就再无用武之地,没想到到了垂垂老矣的年纪,居然还有挥刀的一天。

    堂下贺如鹰和几个兄弟子侄听着父亲原原本本说出这几年所谋划的事情,全都是目瞪口呆,他们虽不能参与朝堂和军中,可是也不甘心就这样在府里浑浑噩噩埋没自己,是以年过四旬的贺如鹰和几个兄弟都曾经跑去安西当过大漠里搏命的镖师,就是他们自己的儿子也是改名换姓,跑出去闯荡江湖,要不是父亲突然在两年前陆续将他们召集回来,只怕没几个人会在府中。

    从回来那时候起,贺如鹰就和几个兄弟觉得父亲好像在谋划什么事情,只不过父亲不说,他们也不问,从小他们的父亲就把他们当成军人一样训练,而军人只需要服从命令就行了。

    现在他们的父亲终于告诉了他们真相,原来那个过去两年里经常被父亲挂在口中的郭虎禅是他们的表兄郭廷昭的儿子,是应该成为皇帝的人。

    “爹?”贺如鹰和几个兄弟都有些不知所措,他们曾经无数次猜测过郭虎禅的身份,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个短短几年里威震天下的青年会是他们的侄子。

    “这都是真的。”贺正阳能明白几个儿子的心情,当年廷昭在他府上长大,和他几个儿子亲如兄弟,当年廷昭死讯从河中传回,他几个儿子要不是他拦着,只怕全都去了河中,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未必能回来。

    贺如鹰拿了磨刀石和铜盆进来,看着父亲当着他们的面磨起那把刀来,每个人都是跪在了地上。

    大堂里,铿锵的磨刀声犹如金铁交鸣,当贺正阳停下时,他手中长刀上的锈迹已经全部磨去,露出了那雪亮的刀锋,森寒的冷气逼人,他的手指一不留神却是给割开了口子。

    “老伙计,看起来你还是没变,可是我却老了。”看着拇指上淌着血的伤口,贺正阳沉声叹道,却是有种英雄迟暮的悲哀。

    “爹。”贺如鹰看着父亲流血的手,和几个兄弟都是急道。

    “我没事。”贺正阳朝几个儿子摆手道,然后将磨好的刀放回了鞘中,接着朝他们道,“为父今日召集你们,是要你们去长乐宫,不管太皇太后要你们做什么,你们只管做了就是。”

    “爹,孩儿不会离开您身边。”贺如鹰第一次违逆父亲,他虽然不是什么智谋之士,可也知道十日后父亲设宴,是个凶局,只怕到时候会血流成河,父亲老迈,若有万一,叫他们如何放心得下。

    “糊涂,为父大限将到,便是死了也无所谓,你们正当壮年,日后还能纵横沙场,学那小女儿扭扭捏捏算什么道理。”贺正阳把几个儿孙都派去长乐宫,一来固然是长乐宫里不管是他姐姐,还是阿青母子都不容有失,二来也是几个儿孙去了长乐宫也是能叫他放心。

    “爹,孩儿打小没有违逆过您,可是这一回说什么孩儿也不会离开您。”贺如鹰固执地说道,然后看向身边两个兄弟,“长乐宫那里,二弟和三弟他们带韬儿他们去就是了。”

    “大哥。”贺如豹和贺如牛两兄弟看着已自代他们做了决定的贺如鹰,都是一脸的不甘。

    贺正阳看着昂着头,和自己对视的长子,终究还是败下阵来,他太清楚这个固执的长子,他改变不了他的主意,“好吧,那你就留在为父身边,但是到时候一切都要听为父的命令。”

    “是,爹。”贺如鹰大声道,脸上露出了笑意,然后朝身边两个兄弟道,“二弟,三弟,这可是爹的意思,不是大哥我不地道。”

    “好了,都起来,回去收拾一下,立刻去长乐宫。”贺正阳看向了似乎有话想说的两个儿子,直接喝道,没有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等两个兄弟带了子侄离开后,贺如鹰方才朝父亲问道,“爹,十日后我们有多少胜算?”

    “杀了郭长生,就算是赚了。”看了眼似乎察觉到什么的长子,贺正阳却是拍了拍腰里的长刀,“其他没用的,少想”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