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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得子景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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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九章得子景隆

    穿着一袭单衣,在被火盆烤得温暖如春的房间内,郭虎禅打完了一套养生的内家拳,他并没有做任何发力的动作,只是单纯地做那些调整身体的动作。

    这时距离他醒来已经是第五天,王方翼在两天前终于撤回了城中大索全城的士兵,而是由杜老大手下的缇骑司人马继续跟进调查。

    这五天里,郭虎禅看上去恢复得相当不错,让陈清也是有些吃惊,他没想到郭虎禅那看上去并不强壮的身体居然有这般强悍的恢复能力。

    练完拳之后,郭虎禅接过了王海宾递给他的步巾,擦去了额头上的一层细汗,薛猛已经跟他提过王方翼的事情,知道这个北庭大都护已经站在了自己一边,那么作为王方翼族侄的王海宾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王方翼给自己的保证。

    因此郭虎禅很快就把王海宾当作了‘自己人’,起码在表面上看是那样,而王海宾似乎也很清楚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五天下来,倒也是让郭虎禅对他印象不错。

    门被推开了,苏文焕风风火火地回来了,当日他拜托王海宾帮他查许苍头等人的底细,结果王海宾在第二天就从北庭都护府的书记室内查到了许苍头的文书档案,这个许苍头本来是在蓟县下属一镇的府里当个十夫长,因为触犯军法,和自己那一什的五个士兵一起被清退出军中。

    王海宾找来的记载并不详细,只是简单的几句话,所以苏文焕亲自跑了许苍头所在的那处的折冲府,把事情给查了出来。

    关上门,苏文焕掸去了身上落满的积雪,接着脱下大氅,走到了郭虎禅面前,将带来的一叠卷宗档案放了下来,“二郎,我查过了,那许苍头本来是都护府的老兵,因为诽谤上官,连同整什人,都给贬去折冲府,之后却是传出他贪墨军饷的事情,要不是他原来有战功在身,恐怕就不是清退出军队那么简单。”

    在不远处调配着给郭虎禅用的膳食的陈清也不由竖起了耳朵,像这种军中秘闻,他倒是不介意偷听个几句。

    郭虎禅拿起那一叠卷宗,随手翻了几页后,朝坐下来的苏文焕问道,“苏大哥,那你有没有查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当然有,我问了那折冲府不少士兵,都说许苍头不是个会贪墨军饷的人,他是被冤枉的。”苏文焕得意洋洋地说道,他下去折冲府的时候,那些留守的士兵可是个个讳莫如深,不敢说话,最后还是给他唬得全讲了出来。

    王海宾在边上表情变得有些不大自然,毕竟苏文焕说的事情,让他这个北庭都护府出身的人多少觉得有些丢脸。

    “那个许苍头,是个老兵,少年时就在折冲府里服役,后来被调去戍边,三年里因为立首级功七级,因此当上了个十夫长,要不是这些年没什么仗打,军队又给一再裁汰,他早就是个百夫长。”苏文焕如数家珍地说起了许苍头的详细,“这个许苍头当时在边军里被人称作许疯子,一来是说他打仗不怕死,二来是说他性子倔强。”

    “三年前,他驻守的长城一线,有契丹部落犯边,当时他所属的军堡里一曲兵马,合共两个百人队出战,最后他自己所在的那个百人队几乎全部死战殆尽,只剩下十几人,而另一队却只折损了小半人马。”说到这里,苏文焕忍不住冷笑起来,“这事情明显得很,那个许苍头所在的百人队给另一队做了踏脚石,那另一队带队的军侯就是那个孙万荣。”

    “战后,许苍头和剩下十几个兄弟,回到北庭都护府,却是向军法处申饬孙万荣故意见死不救,为自己博取战功。”苏文焕说到这里不由看了眼边上脸上露出吃惊神情的王海宾,声音不由高了些,“可最后,那许苍头反倒落了个诽谤上司,被贬去折冲府,没过多久就因为贪墨军饷给踢出了军中。”

    郭虎禅这时已经翻阅完了那些卷宗,眉头也不禁挑了挑,看起来北庭都护府并不像他想的那样铁板一块,这些年里不知道究竟藏了多少黑暗和猫腻在里面。

    “子安,大都护可知道这件事情?”郭虎禅看向了身边的王海宾,他相信苏文焕即便是心中不满北庭都护府,可也不会故意中伤,那么许苍头和他身边的兄弟就都是被人冤枉的。

    “这件事情,大都护不知情,我也不知情。”王海宾答道,可是他的脸色也不大好看,许苍头向军法处申饬,而且对方还是他自己那一曲的上司,一个掌兵军侯,这样的事情,军法处说什么都该向大都护禀报一声,可结果这事情从头到尾他们居然毫不知情。

    郭虎禅摇了摇头,他现在明白王方翼为什么会站在他这一边了,不说他是自己父亲的老部下,也不说他是觉得跟着自己比选择未央宫里那一位强,恐怕最现实的理由还是这位大都护手上并没有他原先所想的那些筹码。

    “那个孙万荣又是什么底细?”郭虎禅看向了苏文焕,不过苏文焕这次却是没什么话了。

    “那个孙万荣去了玄菟郡的前线,我已经让杜百户派人去查他的底细了。”苏文焕答道,接着看了眼身边的王海宾,原先是顾虑这个家伙的身份,所以没找他打听那个叫孙万荣,可如今看郭虎禅似乎并没把他当外人,倒是可以从他嘴里知道些事情。

    “子安,你知道吗?”郭虎禅也看向了王海宾,他不需要一个内部争权夺利的北庭都护府,他需要的是一支团结的北庭军队。

    “孙万荣,祖上是契丹人,祖父是太宗朝的归义胡,到他父亲时,他几个叔伯都是战死沙场,因此孙万荣进入军中后,也是颇为顺利,三年前那次他以一曲人马,大破犯边的千人敌骑,斩首四百余级,一路平步青云,升到了将军。”王海宾沉声说道,尽管他也不喜欢孙万荣,可也没说什么中伤他的话。

    “看起来这个孙万荣背后倒也不是那么简单。”郭虎禅自语道,他可不相信就靠孙万荣那样的家世可以这么快地当上将军,整个北庭都护府里,家中父祖叔伯兄弟战死沙场者也不在少数,可又有几个‘孙万荣’。

    苏文焕和王海宾都没有说话,因为这要是再说下去,恐怕就会扯到一些大人物身上去,而现在屋里还有个‘外人’。

    陈清似乎知道苏文焕他们在想什么似的,于是站了起来,主动告退了。

    “子安,你去找大都护,就说让他好好查下都护府内和长安或是瀛洲唐王府有关系的人,立刻拟出份名单来给我。”郭虎禅朝王海宾吩咐道,如今的局势真是叫他不得不小心。

    “是。”王海宾应声离开了,那个许苍头的事情,他要告诉叔父,看起来有很多事情他们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二郎,我觉得这蓟县不太安全。”等王海宾离开后,苏文焕却是皱紧了眉头,他不是信不过王海宾和王方翼这对叔侄,而是一想到那些行刺的刺客这么好几天查下来,居然没有查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就叫他心中有股不寒而栗的冷意。

    “我也知道,但是我若走得太急,反倒会被人所乘。”郭虎禅目中亦是一片冷色,薛猛昨日已自向他禀报过,缇骑司调查的结果,那些白衣人查不到他们的来历,蓟县四处城门的进城记录也根本查不到任何有可疑的地方,就连他们用的兵器,弓弩也查不到有价值的东西,唯一算是有点用的线索,也就是那些弓弩威力和军中制式弓弩一样,但却绝不是军中之物。

    这就足以说明那些白衣人,要么是化整为零进入蓟县潜伏,要么就是很早就已经潜伏在城内,而至于他们所用的兵器和弓弩,是出自手艺高超的匠人之手,而那工匠很可能和军中有所关系,但是这些根本不足以说明什么。

    但是不管怎么说,那些白衣人的幕后黑手拥有的实力远超过郭虎禅的预料。

    “你先派人去安抚许苍头他们的家人,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尽量满足他们。”郭虎禅朝苏文焕吩咐道,然后又吩咐了一句,“让大家甲不离身,刀不解鞘,做好随时去乐浪的准备。”

    “我知道了。”苏文焕应了一声,蓟县这里,实在太乱,尤其是缇骑司不像以前那样无孔不入,他们不知道到底谁可信,谁不可信,那么最安全的地方反倒是前线的老兵大营,那些可都是长安来的的老兵,尤其是那些当年景武太子手下的老虎贲,绝对可靠。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看着离去的苏文焕,郭虎禅轻轻地叹了口气,他被刺杀,恐怕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连他也猜不到。

    …

    蓟县城内,来贺买下的宅子里,这个当年在河中战场上被人称做屠夫的越侯两眼里满是凶光,郭虎禅被刺杀的消息,一直都被封锁,他是王方翼在郭虎禅无事后,私底下派人送信给他才知道。

    对于来贺来说,那些刺客的幕后黑手是在挑战他们整个功臣集团,现在郭虎禅已经是联系整个功臣集团,将其凝聚为一股力量的象征和代表,只要郭虎禅还在,他们迟早都会重新入主朝堂,开始新一轮的西进和版图扩张,而不是守着祖宗的基业堕落。

    “从今天开始,所有和唐王府有关的产业,全部给我破坏掉。”来贺脸色阴沉地朝房中的来福吩咐道,虽然他没有证据能证明那些刺客和唐王府有关系,但是他心里认定这事情和那群李唐余孽逃不了干系。

    “是,侯爷。”来福应声道,他虽然未曾从自家侯爷口中确认郭虎禅的身份,但是心里却多少明白几分,而且他曾和郭虎禅相处过一段不短的时间,对于郭虎禅被刺之事也是颇为愤怒。

    “老东西,千万别被我们抓到把柄,不然就是有太祖皇帝的丹书铁卷也救不了你。”来福退出后,来贺看着长安的方向,口中冷声哼道。

    此时北庭都护府内,王方翼这个大都护脸色也是异常难看,而王海宾就站在一边,看着这位叔父脸上的脸色不停地变化。

    “这件事情,回去告诉殿下,就是我已知道,我会尽快把名单送过去的。”王方翼意识到自己过去还是想得太简单了,恐怕长安城里的勾心斗角早就蔓延到北庭都护府里,这十年里起来的少壮派将领里,不知道有多少是其他人或势力的棋子。

    “子安,带上你觉得绝对可靠的士兵去保护殿下。”王方翼朝王海宾吩咐道,虽然他相信那幕后黑手胆子再大,也不敢再来刺杀郭虎禅,可小心总归驶得万年船,谨慎些总没有错。

    “是,叔父。”王海宾心里也已经明白,刺杀这件事情,已经让自己这位叔父心里有了阴影,这位叔父是绝不容许殿下被刺杀的事情第二次发生的。

    …

    蓟县城内,似乎又恢复了平静,但是街头巷尾,那些仍旧开门迎客的酒肆茶馆里,里面的喝茶吃酒的人,却仍是议论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猜测着那几日那些士兵口中因为刺杀而搜索全城的事情里,被刺杀的人究竟是谁,竟然惹得这般兴师动众,这样的场面他们可是从来没有见过。

    北庭都护府内,郭虎禅此时在房间里,看着面前刚刚来的长安来人,却是接过了那封家书,那是阿青派人带给他的。

    打开信封,郭虎禅看起了信,然后他的表情凝滞住了,看得边上的苏文焕和薛猛都是一阵莫名,还以为长安城里出了什么事情。

    郭虎禅猛地站了起来,满脸的欣喜若狂,手里捏着信,口中说不出话来。

    “你们先下去。”薛猛觉得情况不对,却是朝那个送信来的人和房间里的陈清道。

    “殿下,到底出什么事了。”等其他人离开后,薛猛才紧张地问道,虽然郭虎禅看起来是欢喜的样子,可是怎么看都不对劲,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郭虎禅这种好像欢喜得傻了的表情。

    “我有儿子了,我当父亲了。”郭虎禅看向了朝自己问道的薛猛,却是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大声说道。

    随着郭虎禅的话,苏文焕和薛猛一时间都是傻了,两人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接着两人同样狂喜起来,似乎当爹的是他们两个一样。

    郭虎禅把手里的信给了薛猛和苏文焕,兴奋地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阿青问我,儿子取什么名字好?”

    薛猛和苏文焕两个人凑在一起,看着信上的内容,也是陪郭虎禅一样傻傻地笑了起来,这个男孩的出世,意味着郭虎禅有了继承人,比起未央宫里那个到现在都没让后宫的妃子怀上种的无能家伙来说,更加说明郭虎禅是天命所归,想必此时长安城里,他们的父亲,祖父早就高兴坏了。

    孩子是三个月前出世的,那时候正是长安城里最寒冷的时候,有贺氏这个太皇太后的精心照顾,阿青母子平安,却是取了个乳名叫小虎,至于正式的大名,阿青却是想要让郭虎禅亲自给孩子取,因此却是写了封家书,派人送到了蓟县。

    “名字叫什么好?”郭虎禅看向了薛猛和苏文焕,他现在根本静不下来,对于前世孑然一身的他来说,这个孩子的出世让他有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觉,他现在真地很想立刻赶回长安,和阿青团聚,看看这个孩子。

    “叫什么好,叫什么好,我想想。”苏文焕口中喃喃自语道,很是认真地想了起来,而薛猛也不比他差到哪里去,这可是为以后的太子取名字啊,要是郭虎禅真地用了他们取的名字,以后还不是能羡慕死长安那些家伙。

    “叫郭猛如何?”薛猛抢在了苏文焕前面,脱口而出道。

    “薛大郎,你这什么破名字。”苏文焕看着薛猛,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薛猛这个混蛋平时看着好像满肚子学问,真让他取个名,竟然如此草包,直接把自己的名字拿来用了。

    “你那才是破名字?”薛猛看着取笑自己的苏文焕,忍不住反唇相讥道,“你又能取出什么好名字来。”

    “郭昭武,怎么样?”苏文焕说出来自己想的名字,一脸的自得。

    “昭武,显扬武威,名字倒是不错。”薛猛的脸抽了下,显然是不太服气居然叫苏文焕这个家伙取出了这样的名字。

    “昭武,郭昭武,听上去不怎么顺。”郭虎禅却是一句话让苏文焕脸上的得意一下子没了。

    “景隆,坚强曰景,高大曰隆,就叫郭景隆。”郭虎禅喃喃自语道,接着脸上变得坚定起来,他决定用父亲谥号中的景字作为自己的孩子的名字。

    “郭景隆。”苏文焕虽然有些沮丧,但是和薛猛念着这个名字,倒也觉得听上去还不错,最重要的是郭虎禅自己也很喜欢这名字。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