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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通明的客栈内,云来客栈的伙计们掌灯照得庭院里如同白昼一样,一共二十三名贼人没有一个走脱,当然他们都没出什么力气,只是在旁边喊得热闹罢了。
捕快们把生擒下来的十来个贼人拿铁索套了,押进了客栈的大厅,夏铁棠心里是极为恼火的,自从那个叫郭虎禅的住进了云来客栈以后,生怕不知道别人知道他有钱似的显摆,这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已经有六伙贼人来光顾了。
“夏大人,这些贼人就交给你了。”曹天知道郭虎禅不想和夏铁棠照面,见夏铁棠手下的捕快把抓到的贼人押金客栈大厅后,没有想走的意思,让那些蕃人奴隶把死掉的贼人尸首用白布盖了,整齐地摆到了夏铁棠面前拱手道。
“这些贼人可都是冲你们来的,这才短短十几日,就死了几十条人命,你们就没个说法给本官吗?”夏铁棠看着那一排盖着白布的尸首,没有离开的意思,反倒是大马金刀地坐在了一旁手下搬过来的椅子里,朝曹天质问道。
曹天看着在自己面前摆起谱来的夏铁棠,脸上冷冷地笑了起来,也是毫不客气地说道,“那些贼人前来行凶,我等自卫也犯了王法吗?难不成要我等引颈受戮,再等夏大人来给我等收尸。”
曹天的话当即让夏铁棠大怒里起来,这老匹夫根本就是在嘲笑他没本事,每次都是事后再来,想他在玉门关虽然当这个小县尉,可就是沈玉门也没有对他这么不客气过。
“老三,不可无礼。”楼梯上,许显纯在夏铁棠要翻脸前,出声喝住了曹天,夏铁棠虽然只是个小县尉,可他们现在已经不是缇骑司的人,夏铁棠找他们晦气的话,也是很麻烦的事情。
夏铁棠站了起来,他的目光落在了许显纯身前的郭虎禅身上,当日开关大日,他在玉门关外也见过少年一面,但是没有看清楚这少年的样貌。
郭虎禅一身黑衣素净,不过料子却是上好的蜀锦,做工也是极为上乘,最重要的是这袭黑衣样式不是一般人能穿的,夏铁棠见多识广,一眼便知道了郭虎禅将门之后的身份,而且身份不简单。
夏铁棠脸上的神情也变得认真起来,他虽然刚正不阿,但也不是不知权变的人,在摸清眼前这个少年的身份前,他不敢乱说话,免得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夏大人,这几日麻烦各位了。”郭虎禅手扶腰间的大夏龙雀,神情沉静,说话时温文尔雅,叫夏铁棠和那些捕快都是心中生出几分好感。
“掌柜的,你这里的好酒和好吃食但拿出来,今夜我请夏大人他们吃酒。”郭虎禅看向了不知何时到了的胖掌柜说道,他前几此对夏铁棠避而不见,是还不知道杜老大给他安排的身份,生怕在吃公门饭的夏铁棠面前露了破绽。
“夏大人,请坐。”郭虎禅主动走到了靠近夏铁棠身边的一张桌子前,朝夏铁棠相邀道,刚才杜老大给他的卷宗,他已浏览了一遍,已经大体记下了了最重要的东西,就算夏铁棠要探他的底,他也有自信应付过去。
看着面前一派名门气象的郭虎禅,夏铁棠本来到口的话都咽了下去,转头朝身后的手下捕快们大声道,“还不谢过这位公子。”
“多谢公子。”看到店里的伙计们捧出的一坛坛酒瓮和大盘的牛羊肉,那些捕快们守了大半夜,早就饥肠辘辘,此时更是给勾得肚里馋虫叫起来,食指大动,听到夏铁棠的话,都是回过神来,连忙大声朝郭虎禅抱拳谢道。
“各位不必客气,尽情享用便是。”等掌柜的亲自为他和夏铁棠的桌上上酒之后,郭虎禅举杯朝一众捕快笑道,看得夏铁棠也是暗里佩服这世家子弟的气度。
大厅里,那些捕快都是草莽出身,虽然也有些人能读书认字,可大多都是没多少规矩的,再加上确实饿了,等郭虎禅这个主人动筷后,都是推杯换盏,大快朵颐起来。
云来客栈里的厨房这几日早就被贾廷给占了,原来的厨子只是给贾廷打下手罢了,而贾廷虽是缇骑司的百户,不过自从跟了郭泰北在石国隐姓埋名住下后,闲的没事情做后便专心厨艺,手艺能让郭泰北这位经常出入皇宫的老上司都拍手叫绝。
那些捕快平时也有闲钱上城里的馆子,可是那里吃到过贾廷这般手艺不下御厨的东西,不过片刻间,大厅里都是一阵狼吞虎咽的声音,让夏铁棠觉得丢脸不已。
听到几个手下的粗言秽语的叫好声,夏铁棠尴尬地朝坐在他对面,几乎没怎么动过筷子的郭虎禅道,“叫公子见笑了。”
“无妨。”郭虎禅看了眼四周那些吃得面红耳赤的目光的捕快们,举杯一笑后道,“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有话直说,不虚矫伪饰,正是男儿本色。”说完,却是饮杯而尽。
见郭虎禅为人豪爽,夏铁棠本来心里有的一些芥蒂,一下子尽去,也是举杯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朝郭虎禅道,“我本来还以为公子是个眼睛长在头顶上,鼻孔朝天的纨绔子弟,今日一见,却是我错了,我自罚三杯。”
夏铁棠说话间,为自己倒了三杯酒,连饮三杯,才放下酒杯看向郭虎禅道,“看公子气度,必是名门之后,只是不知道是哪位相公的后人?”
郭虎禅见夏铁棠看向自己,神情间已经没了先前的几分倨傲,沉吟之后开口道,“家父是宗室之后,修文年间战死沙场,幸得家人忠厚,我才得以保住家业,当年父亲曾有遗愿,要我去长安念书,这才变卖了家产,打算先回家父在敦煌的故居,认祖归宗。”
夏铁棠没想到面前的郭虎禅竟然是宗室子弟,难怪身上有一种贵气,当即连忙道,“没想到公子竟然是宗室之后,刚才倒是夏某失礼了。”
“夏大人不必多礼。”郭虎禅摆手道,“我的名字如今还未入家谱,不敢以宗室之人自居。”
夏铁棠自知失言,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仔细打量着面前的郭虎禅,像郭虎禅这种情形,他还以为郭虎禅的母亲是胡女,所以才有此问题,不过他怎么看,面前眉清目秀的郭虎禅都不像是有个胡女的母亲。
“家父战死前,我还未出世,家母生我死,死于难产,我是个不祥的人啊!”看到夏铁棠直盯着自己的脸看,郭虎禅猜到他的心思,当下却是眼一红,长叹道。
看到郭虎禅那黯然神伤的表情,夏铁棠心里过意不去,连忙在旁安慰道,“我看公子气宇轩昂,乃是人中之龙,怎会是什么不详之人。”
站在一边的许显纯看着郭虎禅举重若轻,挥洒自如,将那夏铁棠给骗了五六分,心里也是暗自赞叹郭虎禅了得。
“哎,这等高调行事,也是许叔的主意。”见夏铁棠问及自己入住云来客栈后的事情,郭虎禅却是看了一眼边上的许显纯,推说成是故意为之,想要引人注意,好为自己造势。
夏铁棠一时无语,在他看来,郭虎禅身边的那位姓许的老管家简直就是胡闹,认祖归宗,岂能这般张扬,不过他转念想想,像这种老管家又懂什么,能把幼主带大,还能在异国他乡保住主人的家业,已是非常不容易了。
对于郭虎禅的事情,夏铁棠就是想帮忙也是爱莫能助,最后只能陪郭虎禅一起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