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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飞州都督府内,李秀行跪坐在案前,看完石国派人送来的公文,又拿起刚送来的缇骑司密报,不由摇起了头,他那位堂兄也真是胡来,矫诏倒没什么,可他聚集六千突厥兵马这件事情就是可大可小了。
“堂哥啊堂哥,你这回可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自言自语间,李秀行站了起来,他的眉眼依稀和李梦枕有几分相似,只是更加地年轻,而且多了几分阴柔气息,不过缇骑司里谁都知道他这位百户心肠狠毒,是出了名的难招惹。
将两道公文密报都扔进一边的香炉里,李秀宁朝身后的年长部下招了招手道,“老周,你说那个叫郭虎禅的,会不会是景武太子的后人?”
“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周兴被这位顶头上司的儿子吓了一跳,景武太子的事情是个忌讳,谁沾上谁一身骚,更何况都二十多年了,文皇帝也死了,就算景武太子有后人又能怎么样。
“怎么不能乱说,我看文皇帝这个皇帝当得也不怎么样,那些文官给他脸上贴金,才有了这个谥号,要是景武太子当初没死,说不定早把大食人这个麻烦给解决了。”李秀宁不以为意地说道,对于已经死去的文皇帝,显得颇为不屑。
“公子慎言。”周兴听着李秀宁的话,眼皮直跳,这位顶头上司的儿子,有能力,有手段,可就是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总是会做出些非常之事来。
“慎言什么,难不成你会去廷尉府告发我。”李秀行笑了起来,他笑起来时,眼睛就好像打盹的猫儿一样,只漏出一条细细的缝儿透着光,叫人捉摸不透,可周兴这个手上不知道沾过多少血腥的缇骑司老人却只觉得浑身一冷,寒毛都吓得倒竖了起来。
“公子说笑了,下官怎么会和廷尉府扯上关系。”周兴强自笑说道,廷尉府本来和他们缇骑司是穿一条裤子的,可是现在那个廷尉来俊臣不知道得了什么好处,站到文官那边去了,两位指挥使可是深为忌惮。
“跟你开开玩笑罢了。”李秀行睁开了眼睛,拍着周兴的肩膀道,“来,帮我磨墨,给枢密院的公文可不是玩笑。”
看着李秀宁转身坐下,提心吊胆的周兴偷偷抹去了额上的冷汗,连忙快步走到边上,往砚台里添水磨墨,比起指挥使大人,这位做事看似但凭兴致随意而为,但实际上城府深沉的公子更加让他害怕。
…
石国国内,一处小城的清净宅院里,郭泰北看着病榻前端着药碗的少女道,“阿青,师父的伤没有大碍,你先去柘枝城看看,公子是否在哪里?”
“师父,公子吉人天相,自然不会出事,您还是先把伤养好。”少女答道,她知道公子遭袭一事,师父极为自责,这几个月里师父带着他杀遍河中各处马贼,就是为了公子的消息,如今听到柘枝城来了位和公子一般年纪的朝廷大人,却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你这丫头,怎地又不听话…”说到这里,郭泰北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想他当年仗剑以一敌百,何等豪气干云,如今却在这病榻上苟延残喘。
“师父,阿青去找公子就是,你可千万别生气。”阿青见郭泰北动怒,慌乱了起来,连忙应声道。
阿青知道郭泰北这个师父的脾气,说完之后,便取了短剑行囊,退了出去,直到了院落里,才喊过几个仅剩的随从道,“好好服侍师父,要是我回来,师父有什么事,我饶不了你们。”
“青姑娘,你就放心去吧,我等一定照顾好老爷。”那几个随从都是年近五旬,两鬓斑白,但是身形依然雄壮,手指骨节粗大,都是摸惯了刀剑的人。
阿青吩咐妥当之后,才牵了马匹,一个人孤身上路,那些老从人不知道公子的事情,可她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师父一直都对外和公子父子相称,而且这事情也始终瞒着公子,却只告诉了她,要她保护公子。
当日石国动乱,师父让自己保护公子先离开,结果自己放心不下师父,一个人回了城,才让公子遭了马贼袭击,不知所踪,想到这里,阿青不禁一阵自责,要不是她,公子不会不见,师父也不会受伤。
马蹄翻飞里,阿青已是策马离城二十余里,她刚要休息一番,却发现前方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伙人马,十来骑汉子,赶着骆驼,毛驴各种各样的牲口,后面还拿绳子捆了一圈老弱妇孺。
阿青的目光一下子明亮了起来,那双秋水般的瞳仁里仿佛出鞘的利剑一般透着寒气,她这几个月杀得马贼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最是痛恨这些为祸百姓的马贼。
十来个石国马贼看到前面落单的旅客,穿着身大红衣裳,显然是个娘们,一个个都笑了起来,两个马贼直接呼喊着,策马而出,他们要活捉这个女人,刚才被他们抢掠的村子里,只剩下些老弱妇女,不像眼前这个小娘皮,腿长腰瘦,就算长得不怎么样,可这身材却是看得他们眼都直了。
阿青策马如飞,那两名马贼没想到她胆子这般大,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不过随即两人便笑不出了,他们手中甩出的套马索都落了空,而这时那小娘皮已经从他们中间奔驰而过。
喉间传来的温热感觉让两名马贼发不出任何声音,接着他们眼前一片红色,耳边响起了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阿青手中多了两柄两尺长的短剑,她的身后,两个马贼的头掉到了脖子后,只剩一层颈皮连着,那无头的脖子处喷起了数尺高的血雾,没有一滴飞溅在阿青身上。
剩下的十三个马贼大惊了起来,谁也没想到这个遇到的娘们是索命的罗刹,他们也都是见惯了厮杀的,阿青对马间剑过头落,虽然叫人惊骇,可也没到让他们害怕的地步,马上搏命,本就是刹那间的事情,你迟了一步,别人的刀就砍了你的脑袋。
马贼们弯弓射箭,虽然他们这时已能看清面前策马而来的小娘皮生得漂亮,可是和自己的性命比起来,却不算什么了。
十三枚箭矢呼啸着射向了五十步外的阿青,剩下的马贼们看着不躲不闪的阿青,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但是下一刻他们脸上的表情呆住了,因为他们射出的箭矢全部被这个娘们用剑劈断了。
马贼们只是发呆的一会儿功夫,阿青已是到了他们面前,那双不过两尺有余的短剑已是如裁纸般再次划过了两名马贼的喉咙,接着阿青如飞鸟般从马背上跃起,在醒悟过来的马贼的怒吼声里,如同鹰击虎扑,将两名马贼挑落马下。
一切都是兔起鹘落的功夫里,马贼就折了近半,落地的阿青足尖轻点,人就如轻盈的水鸟般躲开了马贼们挥落的马刀,手中的两柄短剑划过了他们胯下马匹的马蹄。
马嘶声里,马贼们被受伤的坐骑给甩下了马,他们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还未站稳,就被如同风一般的阿青,用双剑割破他们的喉咙,送他们步上了死去的同伴后尘。
那些被马贼们用绳子捆住的老弱妇孺们,只看到红色的曼妙身影,如同仙女一般跳着舞蹈,接着那些凶恶的马贼就一个接着一个倒在了地上,圆睁着双眼死去。
阿青停下时,十五个马贼全部死了,而她身上没有溅到一滴血,脚下只有被鲜血染红的沙砾,看着那些跪在地上,语言不通的老弱妇孺,阿青把马贼们抢来的骆驼,财物和剩下的马匹都给了她们,自己却挑了头毛驴骑上上路了。
远在数百里外的柘枝城内,郭虎禅还不知道这个剑术高强的少女阿青正在找他,而他的身份也显然不是他自己想得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