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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刘杲所料,由乌桓骑士、凉州精骑、北军五校士所组成的三千多骑兵被强弩兵当头袭杀后,因为相互之间默协程度不足,导致一定程度混乱。八百庶勇营趁机冲入骑兵之中,利用长刀优势,大肆临阵绞杀。骑兵失去冲锋、距离优势后,其威力也大大缩水。
八百庶勇营所用的长刀,又是专克骑兵。唐陌刀所谓“俯身砍马腿,侧冲划马腹,仰首刺骑士”,刘杲把这些要领,统统贯给这些八百庶勇营。八百庶勇营本就是经历无数死战,从死尸里爬回来的亡命之徒,经过刘杲系统的、相对完善的“格杀之术”指点,庶勇营这八百甲士威力几乎可方此时尚未显露声名的高顺的“陷阵营”。
冷兵器战场上,重在士气。刘杲所率的流民、黄巾军精锐的战斗力更是百分之九十决定在士气上,也即是说这些士卒极其擅长顺风战,但是陷入困境后极容易变成一团散沙。此时庶勇营趁骑兵混乱瞬间,冲入骑兵阵中,一路高歌猛进,准备彻底打乱骑兵步伐。
左部司马封平在强弩手发威,八百庶勇营冲锋时,也大喝一声:“天下太平!杀!”
随着“太平!”“天下太平!”“太平天下”诸类口号,刘杲中军、左右两小校也都仿佛喝了鸡血一般,凶猛的冲入敌阵。随后而来的杨整的右军,也随着左军同僚一起冲锋。
狭路相逢勇者胜,陷入步兵舍命绞杀中的骑兵,无法再建其功,便只得左右分散冲出围剿之势,准备稍稍修整后,再次回头突击。
“蚁贼怎会装备如此多强弩兵?卢植老儿误我!”董卓看到骑兵被强弩兵袭杀时,双眼爆红,抽出腰间长剑,愤怒砍断身边小旗。
当初卢植槛车坐征后,曾留下一封书信,向董卓仔细介绍一番如今广宗城大致状况。卢植在信中提及黄巾缺少强弩,便是城墙也仅有少量大弩。董卓之所以直接令骑兵冲锋,就是因此考虑。
很多人印象当中,“骑兵必强于步兵”,但这种论断是非常模糊的一种武断。骑兵长于速度,猛于冲锋,追杀步兵一骑当百。骑兵一旦选择与步兵游斗,步兵基本上百分之八九十陷入困境,但是让骑兵选择与步兵对攻,骑兵的胜率并不大。
譬如,后世历史上一向以“军事积弱”著称的宋军,其战争胜率在统计之后,也高达70%左右。由于唐代错误的民族政策,致使宋军立国之始,就极度缺马,是以发展的多是步卒。而同时期的辽、夏、金、蒙古,皆是骑兵王朝,这个时段的骑兵、步卒骑兵对抗无疑最说明问题。
宋军历次战败,其大多数原因都是所谓的:孤军深入、粮道被袭,输在速度运转缓慢,缺粮乏食。在单纯的骑兵对抗步兵的对攻战役,骑兵反而不占优势。辽、金史书上,言将领与宋军接战时,好几次都提及“结阵不攻”。言下之意就是:若是宋军结成阵势,那么就不能攻击,必待宋军军形不整时,再突袭击杀。而蒙古与南宋交战时,也是依靠突袭、截断粮道,待宋军混乱时,才进行收割首级。后来,蒙古与南宋对阵襄阳时,蒙古不能截断粮道,又不能利用骑兵进行突袭作战,是以襄阳一城,积年难克,最后依靠多国部队,集全部精英,利用划时代武器(火炮),还是无功。最后成功祭起“宋奸”大旗,才顺利敲开南宋大门。
首阵陷入凶悍庶勇营中之后,配合并不熟悉的凉州骑士、乌桓骑士、越骑校士各自突围,而黄巾大军齐出北门,大肆奔杀官军本阵。
董卓素来凶猛,见官军杀来,就想呼随他而来的凉州儿郎冲杀敌阵。旁边的谋士李儒连忙劝道:“将军,东北似有敌军接应!”董卓望去,却是安排的东方山坡处的斥候,放起狼烟,显然那里出现黄巾援兵。担心受到夹击的董卓,愤怒的插剑入鞘,道:“撤兵!,与西城门驻军合营。”
董卓见势不可为,退至西路后,清点一番逃出来的骑兵,竟然只有两千余人。也就是说,在这一战中,就折损骑士近千人,这已经算得上是大败。董卓感到无边的愤怒,他似乎已经看到自己被槛车坐征雒阳情形。
“吾儿,经此一败,朝中无我之地也!夏育、田晏之废可期也!吾儿可有解忧之策?”董卓半晌后,冷静下来,忧愁自己未来前途,不禁向他女婿李儒问道。
夏育、田晏都是凉州名将,因为征伐鲜卑大败,两人前途顿时夭折。董卓此处提起夏育、田晏,是言朝廷坐征卢植,是因卢植久兵不克广宗。但董卓到此,非但无功,反而战败,朝廷之中肯定有人以此罪他。中官,即是宦官。
李儒,与董卓同县,也是陇西临洮人。李儒自幼薄有声名,但由于陇西、金城等郡,已经被山东士族认为“此地混羌杂居,薄无学术”,是以不能以寒士之身被策举公车。董卓发达之后,看好李儒,便与李儒结为婚姻之家。李儒自从董卓入军以来,其所建言,颇谙时事,甚得董卓信任。
“卢植今陷中官之构。可趁势移罪。”李儒果然不愧罗贯中对他信赖,小人儒之本色发挥的淋淋尽致,毫不含糊。卢植陷中官之构,是言卢植之被征,是因为宦官左丰之奏折。
“不妥。卢植素为幽地大儒[1],声名之高非你我能比。如今党人趁蚁贼起事而大胜,朝内朝野,尽是党人之声。中官虽然坐征卢植,但也不能害之。若我今日助中官构陷卢植,党人岂能容我?此事不妥!”董卓猛烈的摇晃大脑袋。
“非也!中官兴盛长久,根基深厚。党人此时簇拥而起,朝中宦官行事看似如履寒冰,苟延残喘,欲求活命。然近日,诸党人虽屡屡奏杀十常侍,陛下却一概不许。将军当知,宦官权在省内不在外,有陛下一日之信,宦官权势不失。”李儒又进言道。
“哦。我与中官少相来往,如何相交?”董卓起了心思。
“不必相交。此时众中官如溺水之人,将军但辅助一二,中官定当明将军之心。中官势在内,见党人尽掌兵权,必将引将军以为良援!”自西羌十年大战、太尉段颎被司隶校尉阳球妄杀后,山西士子与山东士卒矛盾逐渐加深。是以李儒虽以儒士自居,但对山东诸党人却没有太多好感。
“然,今日眼前之罪如何处置?皇甫嵩、朱儁、王允、徐璆{qiu},自相为党,互为表里,此时怕已因卢植之去归罪于我。若我言卢植之罪,恐党人暗箭利刃,立刻加于吾身。奈何?”董卓心中忧郁,在大帐之内来回度步。
“我不言,而中官自得证据,其何罪于我?若能平定蚁贼,皆不足为虑!”李儒微微一笑,胸有成竹。
“善!卢植老儿,暗算我等,言广宗城内蚁贼多出流民,少有甲兵,流民或至以木棍作战。可今日之势,强弩伏阵,刀斧前冲,甲兵掩后,战阵森然,岂可与流民相较者?卢植既害我部儿郎,我归罪于他又有何妨?”董卓初始以为卢植一心为国,虽坐征入雒,尚不忘告诫自己一切,谁知今日却有如此之败!
董卓自思,今日若不是黄巾精兵尚少,部无精骑,自己中军大部不定已经全线溃败。因如此念想,董卓心底对卢植的怨恨又凝重几分。
注[1]:幽地,即指幽州。但又可泛盖当时冀州之北部乃至幽州、并州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