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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谁是凶手
春雨如丝,沉沉的天空使人压抑。
独坐在池边凉亭内,张灏神色忧伤,远处游人稀稀落落,手举着纸伞到处游逛。
距离永乐帝王驾崩后已经一个月了,太子朱高炽早已称帝,只是还未举行登基大典,没有更改国号。
京城一干文武大臣全都随朱高炽赴北京安葬先帝陵寝,期间经过朝臣争论,最终还是决定遵照先帝遗愿,和故去的徐皇后一同安葬在北京附近的皇家陵墓中。
阁臣杨士奇和英国公张辅奉命留守京城,而首辅杨荣和一干阁臣都随驾北方,预示着新一轮的权利交替已经开始,杨士奇凭借身为帝师的经历,以及和朱高炽之间的深厚感情,先期拔得头筹。
张灏并未趁机表明身份,而是继续选择流落民间,内心更是饱受煎熬,永乐皇帝意外身死,恐怕与他的大有关系。
历史上,永乐朝末年一系列对外争霸导致民怨沸腾,即使张灏出手干预了一些事,还是无法更改整个天下流民四起等尖锐矛盾。
国家太需要朱高炽这样的仁义帝王了,不然,张灏实在太清楚皇伯伯朱棣的征服欲望,重振雄风的他,绝对不会安享晚年,而会依然动员整个国家的民力物力,秣兵厉马,不知疲倦的出兵北方,好完成他多年的梦想,成为历史上最伟大的帝王。
但即使征服西伯利亚或是再远些的地域又有何用?以明初的国家实力,根本无法有效开发严寒北方,更没有汉人会舍得离家迁徙到苦寒之地定居,最终注定是要劳民伤财,徒劳无功的。
张灏一样想把整个亚洲都吞并掉,但不能不重视现实情况,量力而为和穷兵黩武的后果,自然会大不相同。
一方面是不想百姓遭殃,即使和朱棣感情深厚,但面对国家利益之时,必须有所取舍,张灏不是一位优柔寡断之人,稍微拨动琴弦,一代帝王陨落。
“你叫张成?”
望着身前神色倔强的少年,十三四岁的年纪,应该还是一位不懂事的孩子,但谁能想到,这与自己弟弟同名同姓的少年人,竟然亲手导演了一出帝王意外暴毙的惊天阴谋。
“是”少年点头轻笑,这笑容神秘的好似一只狐狸,对比本人的稚嫩面孔,怎么看都觉得很诡异。
今日独自偷跑出来,张灏会和胡凯和严海龙,几个人在京城一处小湖边见面。
“真是好心计,好手段,不愧是灵枫的师弟。”张灏苦笑,谁能想到自己的举动,竟然统统被人利用,算起来,帝王身死,自己就是最大的帮凶。
“一切都是意外又顺理成章,灏二爷,我这也是按照您的意思办事。”少年抬起头,嘴角挂起一丝嘲笑。
无言以对,张灏同样自嘲的笑笑,对方说的没错,自己原本有能力阻止这一切,也早已发现这位少年的存在,但却任由这出悲剧上演。
两人心照不宣的沉默对坐,此事还得从灵枫身上说起,灵枫父母亲人都在靖难之役被朱棣手下杀光,为了报仇,灵枫艺成后下山跑到京城,先知先觉的发现张宝钗身上的独特之处,又暗示张灏对方能顺利进宫,导致灏二爷本有机会阻止宝钗姑娘,却最终选择出手相助。
得知帝王不能房事的惊天隐秘,这少年张成就躲在幕后策划一切,他本是孤儿,跟随一道士游走四方,后来道士病死,他就一直被灵枫悉心照顾,两人的感情胜似姐弟。
灵枫进宫送药之后,张成打着张灏的旗号亲近小魏子,一通详谈,告知对方不管朱棣治没治好隐疾,身为知情人都会被灭口,利用小魏子记挂老母亲和想报答恩人张灏的弱点,请他安插了一位死士入宫,就是那位一心求死的宫女。
老人纵欲无度本就是取死之道,用意无非是软刀子杀人,谁能想到,当日几桩事情都连续惊人巧合的撞到一起,生生使得一代帝王丢了性命。
少年张成原本心中得意,能为师姐得报大仇,就算下一刻被千刀万剐也值得了,这天底下,又有几个人能暗中害死皇帝?
不过汉王进宫和道衍和尚圆寂报信之事,都实在是太巧合了吧?就是贵妃身死的时间都那么准确,难道?
一瞬间,整个人从头寒到脚,猛的抬头,就看见灏二爷渐渐远去的落寞背影,满天雨丝,惊得少年牙根打颤,已然知晓论起真正的心机谋略,自己只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你,你们动手吧。”万般钦佩的死盯着远方的背影,张成摇头叹息,做好准备迎接下一刻的死亡来临。
一直守在附近的严海龙冷笑着走上前,而胡凯则挥手召唤过来一辆马车,驾车之人竟然是当了武将的张继开,张继往兄弟。
“二爷说了,今后命你在辽东主持大局,到了那里自然就清楚了。”严海龙不知这小子有何能耐,不禁有些妒忌。
浑身一颤,张成不可思议的道:“为什么?他竟敢放过我,不怕将来?”
“行了,行了。”严海龙悻悻的阻止对方,疑惑的盯着对方瞧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冷哼道:“二爷说了,今后要是想见你亲姐姐,就规规矩矩,堂堂正正的生活下去,歪门邪道总归要害人害己的。”
“我姐姐?”
失声叫出,张成被这一连串的刺激,简直都要激动的疯掉了,任他智力超群,但年纪上还有其致命缺陷,那就是阅历和人生经验的缺乏,闹得整个人都痴痴傻傻,茫然四顾。
不提这位少年英才就这么被张灏网络旗下,此刻坐在马车内的张成早已泣不成声,因为他手里捏着的一支金手镯,确确实实是亲姐姐曾经佩戴过的。
远处的另一辆青色马车里,紫雪痛哭流涕的倒在张灏怀中,哭道:“为何要让小弟去辽东,就不能守在我身边嘛?”
“傻丫头。”张灏感慨的轻轻拍着佳人后背,笑道:“你立志一生做我的好帮手,不想当什么小妾,那过些日子就动身去辽东吧,到时候,你们姐弟就能日日团聚了。”
“真的。”抬起好似雨打芭蕉的俏脸,紫雪神色激动,泪水又不可抑制的流下。
张灏却并未继续安慰玉人,而是正色告诫对方,沉声道:“你弟弟极为擅长阴谋诡计,我要你时刻劝诫他,假如他稍有一丝为你感到委屈,想要把心思动到爷身边女人身上的话,那就绝不能留他性命了。”
大惊失色,紫雪急忙点头,刚刚到来的狂喜,立时被这番警告吓得不翼而飞。
因帝王驾崩,各家各户都要为皇帝送行,一切喜乐之事都被禁止,于家家人都被约束家中,当日二小姐赴约一事只能延后。
老爷于又得身为鸿胪寺官员,准备国丧等诸多琐事,忙的脚不沾地,几乎连吃住都在衙门里。
张灏自然被身负重任,没事就陪着夫人解闷,几日下来,于氏就把花园门房的钥匙交给他,吩咐他早晨开门,晚上落锁。
心情不好,张灏一回来就躲在小耳房中,想着如何应付接下来的局面,太子朱高炽这些年深恨父亲不待见他,不过其人倒是善待百官,善待天下万民的。
先静观其变吧,张灏不想自己陷入朝堂中去,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的沉沉睡去。
而此时的北方,朱高炽率领文武百官步行扶棺,举行了一场隆重之极的葬礼后,已是累的汗流浃背,勉强振奋精神,接下来视察北京城,尤其是见到就要完工的紫禁城,不禁悲从中来,立在宫殿中痛哭一场。
一脸悲戚的皇太孙朱瞻基站在最前方,上前朗声道:“父皇,这迁都之事迫不容缓,还请您定夺。”
“此事今后再议,朕累了。”
习惯南方温暖舒适的生活,又经常留守监国处理国事,对于南方知根知底,朱高炽并不想迁都北京,这也和他文人性格有关,对于开疆扩土并没什么兴趣。
心中有些不悦,朱瞻基性格和朱棣酷似,又常年镇守北京,自然想把皇祖父的遗愿传承下去。
“父皇,北方刚刚大胜,正是继续乘胜追击的大好时候,迁都北京城,就可以临近时刻威胁到北方异族,也可让天下臣民知道朝廷稳定边疆的决心啊”
“迁都乃是动摇国本的大事,不能轻率从事,自有朝廷百官和朕商议,你安心做你的太子。”
含笑说话,朱高炽口气却不容商量,指着外面堆积如山的木料,叹道:“传朕旨意,今后不许强行命天下百姓进献木材等物,而是由当地官府用银钱折价购买。”
心头一震,朱瞻基欲言又止,但终究不敢当堂顶撞父亲,而文臣面上都露出笑容,谁都知道陛下要纠正永乐朝时的一些弊政,今日更是暗暗出了一口压抑多年的闷气。
朱高炽神色有些萎靡,却一晚都没在北京逗留,而是立时下旨启程回京。
朱瞻基这些年和父亲的关系有些疏远,虽然殷勤的搀扶对方,但他从小没受过气,脸色不禁有些难看。
等扶着朱高炽坐上龙撵,文武大臣和上万禁卫跟随两边,缓缓朝城外走去,等经由漕运做船回京。
任何人都知道,新朝的风云变幻,就要随着皇帝返回京城的那一刻起,即将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