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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彤云密布,空中瑞祥飘连,这天际间,竟然纷纷扬扬的又下起雪来,好大雪!
真是琼花片片舞前檐,飞盐撒粉漫连天,顷刻间,仿佛那亭台楼阁都被压倒,森森古树都被挤弯了腰,好一幅银妆世界,玉碾乾坤的冬日图画。
略显局促的空间内,只有一个炭盆摆放在一边,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爆碳声,散发的热气倒也使人暖和舒服。
张灏和宋瑛面对面而坐,一方木桌之上,摆放着几盘熟食,酒杯酒壶等物,除了张梁和几个亲随守在外间,其他人都已经去了专供下人休憩的院子中吃酒。
这宋琥为人仗义,一心向往沙场,只是性格稍显老实,甚至有一些懦弱,这几年和张灏处得关系不错,几乎就是无话不说的好友了。
注视着对方明显因郁郁寡欢而显得积郁萎靡的面色,张灏还以为他是因为长年无所事事的滞留京城,无法施展一身抱负,而导致的闷闷不乐呢。
心中一叹,这驸马之位对于安于享乐的人来说,那实在是个美事,可对于一心想建功立业的青年人来说,却犹如那金丝笼般,生生的被折了一对翅膀。
不过也不至于如此效仿妇人之态,就算是做不了能名传千古的阁臣名将,但做个兢兢业业的贤臣武将,能为百姓,为朝廷做些实事,当个六部官员或是外放做个知县什么的,却也不是难事啊?
想到这,张灏不免神色不悦,沉声道:“这才多久没见?兄长怎么就成了这副窝囊模样,到底因何事如此心闷?”
唉!宋瑛面露苦笑,一副难以启齿的姿态,只是在那里低头唉声叹气的,张灏忍着气又说道:“要是嫌呆在京城气闷,那就和陛下张口,求他老人家把你外放做个父母官或是去边塞做个千户,好生认真的做几年差事,不愁一身所学无用武之地,你要是不好意思说,那我替你找皇伯伯去,如何?”
谁知宋瑛还是坐在那苦笑,一脸的愁闷模样,半响都不发一言的令人窝火,看的张灏更是不高兴,双手一拍桌面,借力站了起来,不屑的道:“大丈夫敢作敢当,敢说敢骂,没想到兄弟真是看走了眼,哥哥你却和个妇人一般,没出息到了此种程度,多说无益,告辞了。”
略微一拱手,张灏就要离去,宋瑛急忙站起,双手一拦,苦笑道:“哥哥都跟你说还不成吧,兄弟你消消气,唉。”
狠狠的一跺脚,当下宋瑛面带羞愧的道出一番话,只听的张灏目瞪口呆,指着他半天才挤住一句话。
“你说你,唉,实在是窝囊至死啊!”
二话不说,张灏马上高声唤张梁进来,又命人寻了一套笔墨纸砚,当即提笔书写了一封信,然后跟张梁仔细交代了几句话,这才重新落座,笑吟吟的和容光焕发的宋瑛喝起酒来。
神色感激,宋瑛自是感恩戴德,更是一连吩咐下人端过来好酒好菜,两人说说笑笑的喝了一会儿酒,眼看过去了半个时辰,这才一起动身走到府门外。
很快,一辆辆青稠顶子,浅黄色帷帐的马车过来,张灏自然知道这是公主们的车架到了,身边的宋瑛赶紧恭敬的上前,隔着窗帘和里面人说话。
此时大雪还是下个不停,不过到是变得稀稀落落的,晶莹剔透的雪花也不算大,只是地面上,早已经铺了一层厚厚的雪层,今年连续几天的大雪,甚至比往年整个冬天下的都多。
好在雪花纷纷洒洒,寒风却消失不见,张灏目无表情的站在府门最中央的地毯上,驸马家的下人们,拿着扫雪工具一刻不停的在前后左右,汗流浃背的清扫积雪。
也许是一身白狐皮的斗篷实在是太过醒目,不约而同,十几辆马车上的厚帘布全都掀起,露出一张张公主的面孔,竟然全都朝着张灏招手,对于这位能在皇宫中横行无忌的张家少爷,即使是贵为一国公主,也是人人不敢怠慢。
张灏只是笑笑,伸手指了指府门的方向,很快,这些马车上的主人即心领神会,笑着放下布帘,驾车的侍者们,赶紧手腕用力,在半空中甩出一个漂亮的鞭花,把马车立时启动,一辆辆缓慢驶入后门。
这迎接宾客的差事,委实不是那么好做,张灏也不耐烦看到那些趾高气昂的皇族子弟,虽说没人敢对他指手画脚,但还是趁机溜进府门,在一个下人的指引下,穿过青色照壁,过了几道仪门,来到正堂前的几座彩棚处,径直朝着最中间的彩棚走去。
彩棚内到处都是炭火,使得空间内倒也暖和,一群公主围坐在一处,嘻嘻哈哈的互相说笑,一个个穿的自然是锦衣绣袄,狐服貂裘。
四周摆放着各种稀罕的摆饰,也不知宋瑛从哪搜罗而来的瑶草琪花,苍松翠竹,竟然都是些盆景一类的观赏植物,使得彩棚内春意盎然,绿景处处,真是看的诸位公主们赞赞称奇,只有一位美貌端庄的妇人站在一边笑着陪客,不是别人,正是主人咸宁公主朱智明,至于其她公主的称呼,张灏也不大记得住,隔着老远就胡乱叫道:“姑姑阿姨,婶婶姐姐好。”
这话顿时引得满棚内的女人大笑,咸宁公主急忙笑着朝他招手,甚至自己都迎了出来,一把拉住张灏的手,亲昵的领着他朝正桌走去。
随意打量了眼立在远处的一群身穿黑貂皮大氅的老妇人们,张灏不用猜也知道,都是一些宫中管事,教导,礼仪嬷嬷们,自打各位公主年少时就跟在身边教导规矩礼仪,如今掌管驸马府内宅大权的权势赫赫,甚至连公主驸马都不敢得罪的老太太们。
这些嬷嬷都是些多年在宫中服役的宫女,一生未嫁,反正能熬到嬷嬷这等不次于有品级女官地位的人物,都是宫内各嫔妃的娘家人,也就是陪嫁的丫鬟一类的,在宫中自然是地位特殊,没人敢轻易得罪的一群人。
虽说男女有别,尊卑有别,内外有别,但显然这些规矩都不适用于张灏身上,一来他年纪尚小,又未成婚,算是一个半大孩子,还偏偏身份特殊,家世贵重,又和皇室关系匪浅,即使是成年皇子都不能随意踏足这方天地,但他却是出入不禁,就是那些板着脸的管事嬷嬷,也是人人露出一丝笑脸,没把他昂然闯入当成一件大逆不道之事。
二来就是他虽然不是皇室子弟,可上头却有两位干娘,一个是权倾**的王贵妃,另一个,就是最受帝宠的贤妃权娘娘了,就是当今太子妃,也是把他视若己出的,这样一位比之皇子皇孙还要贵重的小爷,即使是任意一位郡王,比之他都要有所不如了,除了皇太孙朱瞻基外,整个大明朝,也找不出第二位这样的主了。
这些年纪大小不一,长相美丑都有,身份辈分也都不同的公主们,顿时笑容满面的让张灏坐在一起,顿时七嘴八舌的和他说话逗趣,张灏含笑应付一阵,忽然问道:“今日既然是家宴,那还弄出这么多讲究干嘛,各位姑姑姐姐暂且安坐,智明姐,你也别站着陪客了,今日一切有我呢。”
一直亲亲热热陪在张灏身侧的咸宁公主一愣,还没说话,就听见坐在上首的姑姑临安公主笑道:“既然灏儿主动替咱娘们分担琐事,智明你就依着他,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这位临安公主就是太祖朱元璋的女儿,如今是建在的公主中,算是辈分最大的一位了,今年已经五十多岁,其夫婿就是明朝开国功臣宣国公李善长的儿子李祺,不过早在永乐元年时即已病逝,这位做了十几年寡妇的公主,如今身体也不大好,要不是这次乃是因为王贵妃的生日,她老人家恐怕也不会轻易出门,也没人敢去打扰她。
当这位德高望重的皇姑姑一开口,咸阳公主当然顺水推舟的笑着应承,原本其她公主还想趁机打听芳宁和张灏之间的事,此时也只得作罢,其中几位在京城居住的,也就是皇帝朱棣的女儿们,大多和芳宁公主之间的关系并不太好,因为她们和汉王之间走动频繁,关系密切,对于太子,则要冷漠的多了,可芳宁却和太子一家极为交好,这也是出于张灏的暗中授意。
此时这些公主全都饶有兴趣的盯着张灏,只见这俊秀少年忽然指着面前的摆设,大咧咧的吩咐道:“来人,把这些桌子都撤了,全都换上小方桌,又不是吃饭,干嘛要摆放着大圆桌,一会儿还得观看小曲唱戏的,不如坐在方桌两侧看的舒服。”
四周站着伺候的下人全都一愣,互相间不免为难的瞧瞧,不禁人人大感棘手,竟然一时间不知所措了,还是一个管事嬷嬷走上前笑道:“也不怪她们没个眼力见,咱驸马府平日日子过的节俭,可养不起那么多的下人,这些位都是宫里过来的宫女和公公们,还是因驸马爷想着邀请各位殿下过来欢聚,这才拜托老身进宫求得娘娘开恩,特地借调过来一批人手,要不然,光凭着府上的几十个家人,可如何打理如此大的场面,呵呵。”
“原来如此,呵呵,那好,各位那就出去找个管事,询问下库房所在,再把桌子搬过来吧。”
那嬷嬷神色一僵,原指望着这番诉苦的话一说,这灏二爷就会放弃折腾大伙,可没想他还是坚持己见的,不过此事也不大,还算不得大动干戈,遂也没有相劝,笑呵呵的带着几十位宫女出了彩棚,朝着后院走去。
剩下的人可是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了,不过也没出言询问,笑盈盈的互相喝茶闲话,此时随着外面一个管事不停地高声唱名,就听见什么郡王,藩王,亲王,镇国将军,铺国将军,这个国公家的国公,那个侯爷府的世子,反正各路皇亲国戚,皇子皇孙,竟然来了多达上百位。
除了空地上扎了五座彩棚外,后头就是个三层高的阁楼,有身份的爷们自是走上楼去,其他人则按照身份,井然有序的走进代表各自身份的彩棚内,前头当然有下人恭敬的引路,也不怕走错地方。
而张灏所在的彩棚中,很快,就涌进来一大群各位王爷皇子皇孙的正妻,呼啦啦的将近二十多位凤冠霞帔的夫人们,因为人数实在太多,以至于公侯伯家的夫人们,则进了旁边的彩棚中。
张灏还真没想到今晚能来如此多的人,这般兴师动众的算是为何?赶紧走到咸宁公主身边,低声道:“怎么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你们夫妻往日可没这么大的面子啊?”
朱智明顿时捂嘴娇笑,不免瞪了张灏一眼,这才不避嫌疑的把朱唇伸到张灏耳边,小声解释道:“傻弟弟,还不是一会儿陛下和娘娘要过来,你以为姐姐没事找事,花这么多银钱招待满京城的亲戚啊!”
当下恍然大悟,张灏心中惊喜,这下可好,到省去了自己无数麻烦,少不得低头在公主耳边怪笑道:“今晚就让你看出好戏,这你可得好生谢谢我,等今晚你和宋瑛大哥洞房花烛的时候,可别忘了这里有小弟的一份大功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