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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走?难道,还要留在这个阴暗潮湿、饱受欺凌的地方么?
在前世,萧靖从新闻里看过无数被拐儿童和家人团聚的场面。【零↑九△小↓說△網】可惜,其中的绝大多数都没什么温情可言。
孩子早已不知谁是他真正的父母。当涕泪交流的亲生双亲激动得抱紧他,他只会觉得眼前的这两位是陌生人。从他的眼睛里,你能看出彷徨、冷漠、抗拒,一些性子急的孩子甚至还会挣扎;人都是有感情的,他们拼命想挣脱出去并回到养父母身边,因为他们觉得那里才是自己的家。
这就是拐卖给人间书写的悲剧。
听到小孩这么说,刘氏也有些失神。就在她愣住的时候,瑜儿用力挣脱了她的手,跑到了那村妇的身旁。
沉默了片刻,萧靖走过去蹲下身道:“瑜儿,她是你的养母,后面的才是你的亲娘。现在,你爹娘来接你了,你应该跟他们回去才对。到时候,你有好衣服穿,有好吃的吃,还不会挨打。你不喜欢么?”
瑜儿先是点了点头,又使劲摇了摇头。他依旧靠在村妇的身边,一步都不愿离开。
没想到,还是个“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的孩子呀。
刘氏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幸好孙少爷搀住了她。【零↑九△小↓說△網】脸色苍白如纸的刘氏深吸了几口气方才颤声道:“瑜儿,你真的不愿跟娘走么?”
男孩的眉头动了动,似乎有点不舍;可是,他转了转眼珠,还是毅然决然地指着村妇道:“她才是我娘!”
解铃还须系铃人。孩子是无辜的,他就像第一眼看到母鸟就将她认成妈妈的幼鸟一样,只认得自己的养母。幸好他还不大,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而说服工作就要靠这村妇了。
话一出口,就连一向冷静自持的孙少爷都神色黯然地低下了头。孩子的养母倒是面有得色,大有一种“看你们怎么办,反正我只管看热闹”的劲头。
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邵宁眯着眼望着她,神情十分可怖。那感觉就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老虎正准备扑向猎物,让人不寒而栗。
村妇想了想,还是板起脸道:“俺不是你亲娘,她才是。既然亲娘找过来了,你就跟他走吧,以后也能少吃些苦头。”
说着,她伸出手捂着身上装钱的地方,不知是怕揣好的银子掉出来,还是怕急红了眼的邵宁过来抢。
男孩的眼泪掉了下来。他拽着村妇的衣角,高声道:“娘,你不要我啦?”
“都说了你不是我儿子,你听不懂么?”村妇不耐烦地道:“赶紧走吧,以后家里也没有你的地方了!”
瑜儿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在萧靖的上一世,两个家庭为了照顾孩子的感情而达成一个折衷的共同抚养方案是完全有可能的。可惜,这妇人有了自己的儿子后根本就不在乎瑜儿,家里有这么个孩子就是多了张嘴,对她来说也是种负担。所以,打骂甚至虐待什么的才成了家常便饭。
如此,就算孩子还很在乎这个家,也不能让他在这里生活了。长痛不如短痛,还是让他早点开始新生活吧。
刘氏冲上来抱住瑜儿,在他耳边温言劝慰着。过了一会,孩子总算答应和妈妈走了,一行人这才离开了村妇的家。
前前后后折腾了快一个时辰,大家都很累了,可精神却很振奋。瑜儿在刘氏的怀里睡着了,孙少爷几次说把孩子接过来抱着,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刘氏都不肯放手,他也只能顺着妻子的意思。
“今天多亏了两位兄弟。”孙少爷感激地道:“日后有机会请到舍下来,孙某一定尽地主之谊……”
话还没说完,忽然有个梳着小辫的小萝莉跑到萧靖跟前,奶声奶气地道:“你是萧靖嘛?”
萧靖冲着孙少爷点了点头又微笑着蹲在了她的面前:“正是。你有什么事啊,小妹妹?”
小女孩伸出小手递给他一张折好的纸,道:“有人让俺把这个给你。”
萧靖接过纸后飞快地展开看了一眼,奇道:“小妹妹,是谁让你给我送纸来的呀?是男人还是女人,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小女孩为难地摇了摇头,道:“俺也不认识他,就知道是个男的。”
“好吧,谢谢你了。”萧靖拿出两个铜板塞到了她的手里:“我收到了,你快回去吧。”
小女孩欢天喜地的去了。萧靖思索了一小会,对孙少爷抱拳道:“孙兄,我俩还有些事要办,就不和你们一起回去了。咱们结识的时间不长却甚是投缘,他日我和邵宁定将上门拜访,到时再见吧。”
孙少爷虽有些不舍,却也只能和二人道别。临走时,萧靖还特意低声和他交待了些什么。
待那一家三口走远了,邵宁方才幽幽地道:“那纸上写了什么,可以给我看看了么?”
萧靖却大手一挥:“走,就近找地方睡觉去!”
临近子时,两人以“有急事”为由叫醒了客栈的管事,鬼鬼祟祟地离开了镇子。
萧靖收到的纸条上只有八个字:“明日丑时至慈幼院!”
所以,萧靖才没回县城,因为回去的话等关了城门就出不来了。
至于这字条是谁给的……
两人都觉得是在树林里发箭相救的神秘人。只是可惜这字写得极为寻常,看来看去都找不出半点特色,简直就是中规中矩的公文体,随便换个公门中人来都能写成这样。
“你还真是说风就是雨,别人给个字条你就信,还不知道送信的人是敌是友呢。”邵宁无奈地道:“万一是个圈套怎么办?”
“咱俩有让人家设圈套的价值么?”萧靖翻了翻白眼:“你别想那么多了,早点到了找地方躲起来才是正经。万一有什么事,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
一路拌着嘴,他们终于在丑时之前赶到了慈幼院外。四周能藏身的地方不少,两人蹲在了一片树木的后面,屏气凝神地望着院门。
好不容易熬到了丑时,院子里终于有了动静。随着吱呀一声响,有个人从侧门走了出来;他一只手扛着铲子,另一只手背着个麻袋,借着月光大踏步地走向了北边。
“跟上他!”
萧靖一把拽起邵宁,两个人放轻脚步不远不近地跟在了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