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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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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吃一口,秦子芊都要先看萧靖一眼。

    她的眼神中当然有一直不曾缺席的坚毅和倔强,可除了这两样,还有难得一见的柔软。

    分析一下成分不难发现,这柔软里应该包含了羞怯、委屈、欣喜,当然,还有一丝丝稍纵即逝的温柔。

    她的目光一直很锐利,难得也有看着像水一样、能用“流波”来形容的时候。

    吃了好久,一小碗粥才算解决掉。把碗放回桌台后,萧靖还偷偷活动了一下因为一直举着而有些酸痛的胳膊。

    又用手上写字的法子聊了会天,秦子芊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她挣扎着趴到了床边,见机极快的萧靖赶忙把早已准备好的盆端了过来。

    “哇”的一声,秦子芊吐了。

    萧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道:“使劲吐吧,就当是排毒了。难怪你这么憔悴,原来不是病的,是吃东西太少了。哎,虽说女人骨感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可身材还是挺重要的,太骨感的话看着就吓人了……”

    看了看盆里,吐出来的只有刚喝下去的米粥。看来,秦子芊的胃里非常干净,确实没什么可吐的了。

    萧靖拿来屋里早已备好的漱口水,扶着秦子芊漱了漱口,又帮她躺回了床上。

    莲儿还守在门口。萧靖把装着秽物的盆端了出去,又让她再送碗粥过来。很快,她就端来了热腾腾的粳米粥,想必厨房一直都在备着,以便随时供应。

    看到粥碗,刚吐完的秦子芊不禁面露惧色。

    萧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道:“放心,你刚吐过,怎么也得让你缓一缓才能再喂你喝粥呀?”

    秦子芊这才松了口气。

    萧靖坐回椅子上,微笑道:“给你陪个床,我倒想起小时候的事了。那会我经常受寒发烧,难受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想吃,吃什么就吐什么。一开始,我娘逼着我吃;我被她各种吓唬,也只能吃了。到后来越吐越害怕,无论她怎么逼迫,我都不肯吃了。”

    他抬起头望着房顶,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她也没办法了,只能哄着我吃。比如,我喝一碗粥给我两颗糖果什么的。时间长了,糖果也贿赂不了我了,我就管娘要各种想要的玩具,她虽然不乐意,却也只能答应我。你知道么?我后来都盼着病不要那么快好,因为病好了,就没人跟我讲条件了。”

    秦子芊在他的手心里写下了“顽劣”两个字。稍微想了想,她又写道:“你爹娘在哪里?”

    萧靖沉默了。良久,才平静地道:“我的家人没了。”

    家人都在永远回不去的另一个时空,他也只能这么回答。

    秦子芊的一句“对不起”还没写完,萧靖忽然笑了起来:“时间过得还挺快,一会你姑姑就要回来了,我差不多该走了。”

    他捧起碗吹了吹,道:“来,先把粥喝了吧。”

    这回,秦子芊出奇地配合。喝完上一碗用了一炷香的时间,这一碗却只用了刚才的三分之一。眼看着秦子芊咽下了最后一口,萧靖拿来擦嘴巾给她擦了擦,高兴地道:“这不是表现挺好嘛。我跟你说啊,千万不要想会吐的事,只要你把注意力放到别处,就不容易吐,这也是我的经验之谈。”

    秦子芊点点头。

    萧靖猛地一拍巴掌道:“干脆,你睡觉吧。睡着了,不舒服的感觉也就没了。你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秦子芊有些不舍,但还是依言闭上了眼睛。

    不知怎的,萧靖忽然用左手在床沿上拍击起来,口中低声哼起了儿歌:“娃娃睡,盖花被,娃娃醒,吃烙饼……”

    这是小时候奶奶哄他入睡时唱的。

    过了一会,秦子芊睡着了。她的呼吸非常平稳,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萧靖准备离开了。就在他要起身的时候,女孩纤长的手指忽然在他右手的掌心划拉了两下。

    适才秦子芊没睡着时,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写字,所以萧靖也没有撤回右手。这会她又在写什么,难道她还没睡着么?

    注意观察了一会,萧靖才发现她根本不是在写字,那不过是手部无意识的活动而已。

    他怕撤开右手会让秦子芊醒来,打算先保持着这个姿势。可是,窗棂上响起了轻轻的敲击声;按照约定,这是莲儿在催促,他必须得离开了。

    萧靖轻手轻脚地拉了下被子,盖住了秦子芊的胳膊。他尽可能慢地起身、走路,用了好久才步出了这间屋子。

    他不知道的是,秦子芊在门关上的一瞬间睁开了眼睛。她痴痴凝望着萧靖离开的方向,直到门外完全没了声息,才缓缓闭上了双眼……

    推开门,夏晗雪和莲儿已经等在外面了。

    “子芊喝过粥刚睡下,接下来就麻烦两位多多照应了。”萧靖平和地笑了笑,道:“以后再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到浦化镇找我。”

    两位姑娘郑重其事地行了个礼。夏晗雪轻声道:“此番有劳公子了。有公子的开导和劝慰,表姐应该能好起来,奴家真是万分感激。”

    萧靖咬紧了牙关。

    如果可以,他真想支开莲儿,再把所有憋在心里的话都说给夏晗雪听。

    可是,他没有时间,更没有机会。

    视线交汇间,夏晗雪发现到了凝结在他眉梢眼角的苦涩。

    “子芊是萧某同生共死的好友,又是报社的骨干,这也是我分内之事。”萧靖忽然正色道:“夏小姐亦是萧某的友人,说起来,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日小姐若有差遣,我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一定不负所托。”

    这话不仅说得没头没脑,而且也有些重了。可是,萧靖还是要说,若是连这样隐晦的表达都不能说出口,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平复胸腔里的那一团炽热的火焰了。

    夏晗雪微微红了脸。她并未多说什么,只道:“公子言重了。”

    三个人沿着原路向外走去。出了进来的那扇角门,来时的大车已侯在原地。

    和夏小姐依依惜别的萧靖并没有发现不远处的阁楼里有位老人正眺望着这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