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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幽静,毫无人气,周君玟的咳嗽声在殿中回荡,他放下手中朱笔,顺了好一会气息才喘匀。
有小太监在门口轻声道:“郑总管回来了。”
他枯竭的目光亮了一瞬,“让他进来。”
太监总管郑庸弓背快步走进来,撩袍跪地行了礼:“陛下,奴婢回来了。”
周君玟问他:“如何?”
“前后派了两人去看,也悄悄买通了做法事的小僧,吴王妃的尸首的确是经过火灾的。”郑庸说:“此外,宫女竹青的尸体到现在还是打听不到下落,要么仍旧藏于熙王府内,要么已经随着吴王妃的棺材进了皇陵,可皇陵今日已经合了……”
周君玟不以为然道:“那就再开。朕当初选竹青,一方面是因她脑子灵活,另一方面是她力气远比寻常人大,要她葬身于火海,除非两个以上的男人困住了她……”
郑庸迟疑道:“陛下意思是,熙王发现吴王妃所作所为了?”
“他精着呢,或许一开始就怀疑了。”周君玟眼露凶光,与他文弱的相貌格格不入,“可朕逼他到这种地步,他竟依旧毫无动作,你说,他是城府深还是装傻装太久,真傻了?”
郑庸如何敢回答,连忙说:“奴婢不知。”
周君玟哼笑一声:“朕这个弟弟啊,从小惯会装模作样。如果不是太后临终前告诉朕,先皇给了他许诺让他做皇帝,朕还当他一直是那个只知道惹是生非的蠢货,他真是藏得深。”
周君泽前一次进宫时,周君玟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才故意装出大限将至的样子,他虽然病重,但还没到无法下地的程度。
今日说了这么久的话,到现在他才感觉到累了,他揉了揉眉心,说:“要是只是他有先皇遗物也就算了,就怕先皇同样交代给了旁人……或许因朕只有太子一个孩子,如何也不能理解先皇怎会在朕已经是太子的时候又告诉周君泽,说他也可以当皇帝,真是昏了头!”
听到周君玟如此评价先皇,郑庸恨不得割掉自己耳朵,深深匍匐在地上装死。
“阿黎虽然平庸,但朕这五年来一直在为他继位铺路,按照他懦弱的性子,往后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才是。”说到周景黎,他的表情缓和了一些,“这江山重担,他千万要挑起来啊……”
周君泽与孙除约见在京城内护城河边上的烟花之地,孙除扮作马夫从后门进来,换装后穿过各类女子的调笑,目不斜视进了房间。
倒不是周君泽为难他,只是他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突然失踪肯定会让人怀疑,只能委屈孙阁老了。
房门关上,隔绝门外嘈杂人声,孙除行了礼:“殿下。”
周君泽颔首道:“坐。”待孙除扶着椅子坐下,他说:“时间有限,我长话短说。想必你看到东西,也明白我的意思了。”
“是。”孙除点头,“那日犬子将先皇手迹送来后我才听闻殿下府里失火,想来促使殿下想通的就是这场火吧。”
“并不是,皇兄早于多年前开始怀疑我,三番五次打探,我已经习惯,这次也是。”周君泽低垂眼睫,手指摩挲着手中酒杯,“促使我作出决定的,是周景黎,他惹了我,只有一死才能使我解恨。”
孙除脸上不见波澜,他道:“臣能否知道,他做了什么?”
“不能,你听了,你也得死。”
孙除眼角皱纹微微一动,似是笑了,“臣这里有件关于周景黎的事情想要告诉殿下。”
周君泽抬头:“什么事?”
“周景黎不是陛下亲生,他没有半点皇家血脉。”
屋外吵闹声依旧,房中死寂一片,周君泽足足看了他半炷香的时间,“你有何证据?”
孙除仿佛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很是平静:“没有。”
周君泽微微发怒:“没有证据你就敢——”
“因为这句话是先皇所说。”
周君泽的声音戛然而止。
孙除接着说:“先皇因何起了疑心,又是如何查到的,臣统统不知。现在回想,突然给周景黎换太傅的那个时候,陛下心中应该有数了。后来有一天,先皇把那张圣旨给了臣……”孙除回忆当时自己大惊失色的脸,不由得笑了:“臣连声追问之下先皇才说道周景黎不是皇家子孙,凡是跟这件事情有关的人,除了当时的太子妃与孩子,一个人没留。”
周君泽几乎被气笑:“这种事情,居然把关系最深的两个人留了下来?”
“臣当时也是这么说的,然而先皇说,太子妃与孩子,是太子的半条命,没了,太子也没了,他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孙除沉沉叹气,“陛下说这话时几乎落泪,说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件事死死瞒住,直到太子没了……”
周君泽胸口起伏,他脸上露出笑,然而眼神一寸寸冷下去:“真是父子情深。”
他为这道先皇圣旨受了周君玟多少猜忌打压,曾无数个夜晚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想要用它为自己出一口气,忍出心头血来才能每次将那种念头压下去。他无数次想他的父皇应该是寄希望于他才会给他圣旨,但同时也会深深怀疑父皇是为了试探他对周君玟的忠诚,他在希望与失望中不断受着折磨,到此刻他终于知道了,他的分量。
胸腔中的戾气压制不住,快要喷涌而出,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泛白,额头道道青筋,接连喝了三杯酒。
孙除面露担忧,他伸手按住了周君泽再去拿酒壶的手,同时说:“到现在,臣已经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再无保留。太子身世兹事体大,万一走漏有失皇家脸面,再者臣也对先皇保证过,不能让皇帝知道半点,不能有损皇帝名声,所以……”
“我要收拾周景黎,必须要等到皇兄百年后?”
“是。”
周君泽面无表情看他许久,“我也有个要求……”
月河翠微二人挽着袖子在浴室里忙活,翠微捧着薛嘉萝长发,月河舀了水一点点冲洗,薛嘉萝坐在浴桶里,把月河头上的绢花浸湿在水里玩。
门外模模糊糊有侍女的声音在说什么,然后远远传来一声:“哈巴狗?”
月河翠微面面相觑,“是……殿下?”
“哈巴狗……”这一声已经在门外,下一秒,周君泽撩起了帘子走进来了。
月河手忙脚乱抓起亵衣盖住薛嘉萝,然后慌张跪下:“给殿下请安。”
周君泽看也不看,随意挥手:“出去。”
月河看他略有醉意,又看了一眼毫无防备的薛嘉萝,想要说些什么,被翠微一拉,微不可见地摇头。
周君泽没放半点心思在她们身上,等人走光了,他胡乱脱了外袍,穿着贴身里衣进了浴桶。
水哗啦一声溢了出来,薛嘉萝被他从背后搂着,他的衣物贴在身上不是很舒服,她刚刚一动被抱得更紧。
“别动。”他将人困在双臂间,脸贴在她后背上,缓缓舒气,“累。”
说完这一句后他没有再说话,薛嘉萝被他挤着贴在浴桶边,手臂伸出桶外,捏着绢花也不说话。
桶里的水渐渐凉了,只有周君泽贴着她后背的地方越来越烫,等他放手,薛嘉萝转身面对他。
周君泽发梢被打湿了,眼下一片淡淡的红色,眉眼漆黑,湿漉漉的看她。
薛嘉萝把手里粉色绢花别在他发间,“给你,别哭。”
周君泽微微笑起来,低头一亲,“出去吧。”
晚间周君泽在床上温柔得厉害,薛嘉萝七荤八素的,含着他的手指都含不住了,只知道一声一声的叫他。
随着周君泽慢慢使力,她蓦然抓住身下被单,弓起背,圆润的脚趾缩在一起,哭泣般道:“熙熙……”
良久,周君泽平静下来后吻了吻她汗湿的发际间,缓慢磨了几下,慢慢退出来,“好了,睡吧。”
他如今没有过去那么讲究了,事后也不再洗漱,大脑昏沉身体满足,薛嘉萝软软娇娇窝在怀里,可以睡一个好觉。
但薛嘉萝不行,她挣扎着要起来,周君泽手臂横在她腰上不许她动,她急了:“要洗,难受……”
周君泽闭着眼从床边摸出一件不知是谁的亵衣,握着她骨肉匀称的大腿稍稍抬起来,用衣服来回一擦,又把衣服扔出被窝。
薛嘉萝还要再闹,被他打了屁股,只好不做声了。
她今晚不知为何没有睡意,捏着周君泽的手玩,过了一会又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掌上。
原来他的手这么大,薛嘉萝简直惊呆,对齐手掌手指差一截,对齐手指手掌下面又差一截,要是她有这么大的手,打人应该也很疼。
“你看。”薛嘉萝抬头想对周君泽表演她的发现,却见他眼睛紧闭,气息悠长,已经睡得很沉了,就算她拿他的手万般摆弄也没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