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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畜,给我滚开!”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叱喝,九头兽被不知名的鬼火打得嗷嗷大叫,不自觉就吐出了嘴里的东西。它愤怒地一抬头,正好对上另一双怒气喷发的明眸。那女子一身火红的嫁衣,站在门口冷冷地看它不怒自威。
九头兽也不是吃素的,一个纵身就猛地就扑了过去!
红芜冷笑迎身而上,一鬼一兽顿时打得不可开交。红芜身小灵活,流窜在九头兽的背间,绕得九头兽一时找不着目标,只能被打得哀叫连连。
白瑾看红芜拖住九头兽步伐,上前将昏倒在地上生死未知的林止蔺拖了回来。一摸鼻息,完了,没气儿了。
只有脉搏还有微弱的跳动,此刻林止蔺的目光涣散,双眼无神地微瞌,明显半条命已经去了。
白瑾不敢耽搁,撸起袖子就往林止蔺的胸前做按压,还不停地给林止蔺渡气。
约莫过了两分钟,非但不见任何效果,林止蔺的瞳孔已经开始慢慢地放大了。
嘴角渐渐渗血,白瑾已经不敢再做任何施救动作了。一摸林止蔺的劲动脉,只有一丝丝微弱的跳动表示还活着,但明显没有刚才的跳动。
吊着微弱的一口气愣是没死,但是哪怕还有最后一丝执念,身体也已经撑不住了。
他使劲拍打林止蔺的脸,同时高声喊道:“别睡,别睡,林止蔺你别放弃,别睡!”
“红芜!”白瑾没辙了,只有高声对着还在打斗中的红芜喊道。
红芜回头,看着林止蔺的样子心里已经知道了个大概,林止蔺恐怕已经拖不下去了。
一咬牙,她转身就拽住了九头兽的其中一个头,眼中凶恶的红光大盛,嘴里幻化出可怕的獠牙……
白瑾一心呼唤着林止蔺,防着他睡着,再没有回头关注红芜的战况。直到听见一声划破裂空的凄厉惨叫,还有一声*撕裂的声音。
那画面白瑾恐怕这辈子都忘不掉。
青面獠牙的红衣女鬼,嘴角滴着鲜红的血液,她的眼神里透露着凶光,嘴里还叼着刚从巨兽身上咬下来的头,殷红的鲜血铺满了整个地面,散落在地,像是午夜噩梦中魔鬼散布的诱人玫瑰。一滴一滴,娇艳似火。
她回头看白瑾那一眼,凶恶得像只噬人的恶鬼。
九头兽疼得在地上打滚,却再也不敢上前造次,红芜浑身是血地一步步走进白瑾,走到他身边,触碰到他冰凉的手,感觉他的手一颤。“你怕?”她问。
她冷笑一声,没等白瑾回答,从他手中接过已经神志不清的林止蔺。
她抬手从他身体上划过仿佛检查一般,忽然奇怪的咦道:“怎么只剩一魂一魄了。”
白瑾复杂地看了眼红芜,只说道:“已经没气了,按理说应该已经死了,但是很奇怪居然还有一丝微弱的脉搏。”
但很明显,这丝丝气也撑不了多久了。
红芜瞥见林止蔺手中紧紧攥着的红缨枪,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施法往红缨枪上一过,仿佛确定什么一般笑了:“真不知道该说这东西是害了他还是救了他。”
白瑾奇怪地看她。
“止蔺的确已经死了,而且魂魄恐怕已经被勾走了。”她笑得意味深长,“不过这邪门的东西却愣是扣住了他的一魂一魄锁在枪内,充当灵媒。”
白瑾听不懂红芜在说什么,但是大概也知道了林止蔺的事似乎还有转机。看样子似乎是他的祖传法宝救了他:“还能活吗?”
红芜意味深长地看他:“魂魄一旦被勾魂使勾走,按理说就已经是半只脚入地府的人了。不过我也说了,是半只脚,况且这里还被扣了一魂一魄。”她忽然一笑,“要想让他活过来也不难,从黑白无常手里把魂抢回来就行。”
白瑾神色有些怪异。
为什么她说得一副很轻松的样子?
红芜起身拍拍手,说道:“勾魂使也算鬼要想把人带到地府也必须得闯过这镇妖塔,所以小志玲的魂魄只可能还在……”她指了指上方,又随手给白瑾和林止蔺画了个结界。“好了,你在这儿看着他,我上去会会老朋友。”
她转身要走,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忽然转身看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九头兽,忽地笑了;“倒是忘了你。”
九头兽颤抖的看着她步步紧逼,其中一只头被她猛地拽住,它还想猛烈地挣扎,却被她像拎狗一样,拎着它的头就往外面拖。
白瑾见她笑得一脸潇洒,心里突生不安,忽地叫住了她:“红芜!”
红芜停住了,闻声留下一个冷冷地侧目看着他。
白瑾难得紧张地舔了舔唇:“刚才我不是……”
“没关系。”红芜忽然笑了。只是笑意未达眼角,还透着丝丝悲凉,“那就是我过去的样子罢了……”
她的背影有些萧索,脸上却带着诡异的笑容,拖着九头的巨兽一步步向通往第六层的大门走去。白瑾只能听见一声吱呀的关门声,还有关门声后野兽凄厉的惨叫……
良久,才归于平静。
白瑾的双手有些微微颤抖,他心情烦躁的低头看向躺在腿上的林止蔺,无知无觉,他突然有些羡慕他。
什么都不知道,真好。
那一晚上,白瑾坐在镇妖塔的第五层想了许多。
那边红芜的手上滴着艳红的鲜血,一步步走上第六层的阶梯,刚进入第六层,一个头戴黑色毡帽,上书天下太平,手里拿着哭丧棒的熟人映入眼帘。那人手上还绑着一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可不就是林止蔺吗!正面色冷漠,低眉顺眼的站在那人身后。
“嗨呀,范大先生好巧啊!”红芜扬着笑脸高呼。
那人正挥动着哭丧棒的手臂一僵,似乎十分不愿意听到这个声音,却又不得不转过头来确认。一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转头对上一张笑容谄媚的女鬼脸,尤其是红芜脸上还都是斑驳的血迹,看起来十分的可怖。
黑无常的脸有些破冰,声音仿佛冬如冰窖:“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儿是镇妖塔啊,你说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她笑嘻嘻地贴了上去,黑无常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想干什么。”他谨慎地看着她说。
不是他这么草木皆兵,是跟这个难缠的厉鬼打了这么多次的交道,早就知道她就是个祸害精,当初白无常还在的时候就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还一肚子坏水,现在无缘无故找上门,他可不觉得这厉鬼是来叙旧的。
“别这么慌张嘛,都是老朋友了。”她指了指黑无常手中的锁链,“我只想跟你要个魂魄。”
黑无常立刻厉声回道:“不可能。”
“你看,你这就不给面子了吧。”红芜脸瞬间马下来了,“都是熟人我才跟你开口要的,你要是换做是其他人,我早就抢过来了,谁还跟你打声招呼啊。”
黑无常理都懒得理她,转身就要走,被她一把拉住,“听我说完啊,这魂魄不全你就是带回去了也不好交差,你还不如给我帮你无声无息处理掉了,省了麻烦事。”
黑无常公事公办说道:“不劳您费心,这魂魄是在生死簿上登了记的,必须得交到阎王手上。”
“那好办,我去把你们那什么鬼玩意儿烧了。”
“你敢!”黑无常气的都要跳起来了。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们连这种魂魄都敢写上生死簿,也不怕以后天下大乱。”红芜瘪嘴说道。
黑无常怀疑看她:“你什么意思。”
红芜状似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连这都不知道你就敢收啊,这魂魄现在可是凶星,他余下的那一魂一魄被那一把红缨枪给封住了,已经是枪魂了。你想想,一把上古凶物有了灵魄是多可怕的事,你要是留着这东西让他投胎转世了,以后他要是机缘巧合下又拿到了这凶物,到时候枪魂控制人,还不得闹得个天翻地覆?退一万步说,那枪魂要是有了意识,以后就是被心怀叵测的人拥有了,那多危险啊!”
红芜这鬼游荡世间久了,嘴皮子就越发厉害了,连实事带忽悠的一通说,她自己都快信了。
“你还不如把着魂魄给我,趁着那枪魂还没成熟,我把这两样坏东西都给一锅端了!”
黑无常也不傻,被她忽悠半天这才回过神来,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看她:“你什么时候这么心系天下了?”
“我……我接受了爱国爱民的思想教育啊。”
“……”
“行了,你也别编了,要我给你也不是不行。”黑无常忽然松口,红芜一脸殷切的看着他。
“本来这魂魄收过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生死簿上虽然有他的名字,但是渡那里却没有他的记录,他根本过不了忘川河。”他摇摇头,“看来就是你说的红缨枪把他一魂一魄留下来的缘故吧,不过他就是回去了,那也是个活死人,一魂一魄被强行抽离当了枪魂,他从此只有依靠那把红缨枪才能存活了。”
红芜一愣,复杂地看着黑无常身后没有意识的男子:“那他……”
“放心还是跟正常人一样会生老病死,只是由于魂魄缺失无后是肯定的了,哪怕转世投胎也得找到红缨枪才能活下去。你确定他想过这样的生活?”
红芜定定地看着黑无常身后的魂魄半晌,那魂魄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她想了很久,终于说道:“哪怕无后他也不会孤独终老,我们会陪着他的。就是转世投胎了,我也能把红缨枪送到他面前,他会长命百岁的。”
黑无常挑眉:“你们?”
红芜一愣。
“我既然卖了你一个大便宜,你也该有点回报不是。”黑无常忽然有趣地看向红芜。
红芜一脸疑惑地看他。
“我正愁着这第六层怎么过呢,你来得正好,我还缺个垫脚石呢。”黑无常的眼里透着狡诈。
他忽然侧过身子,亮出了身后那条冗长的小道。
红芜看见那路的一刻内心都是崩溃的,高呼:“卧槽,范无救你这个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