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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一络拿卦象来当借口,在场众人倒都没有怀疑什么。
乔彧对她那么好,这件事有过提及一二也很正常。
只有王常酒,朝她看了一眼,心里略微觉得有些不对劲。
感觉乔彧并不是会把这种事挂在嘴边的人。
感觉贺一络是拿他刚才的那句话做幌子。
所以占有欲很强,很□□吗?
就好像今天,看到消息就要过来。
竟然还在阿彧的身上装了定位器……简直可怕。
不怪王常酒在这种时候还能想这么多有的没的。
他的脑子里,其实也是一个乱字。
抓住一个什么事,这样想下去,也好过心空空,没着没落的……
可是一个念头不可能永无止境的想下去。
他停下来,稍稍露了个空隙,就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那个卦……他也从小就知道……
没有当真。
或许,或许也当过真,做过一些心理准备。
可是那些心理准备,在现实面前,根本什么都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他站了一会,深深吸了一口气,对贺一络说:“我去看看阿平。”
贺一络微微点了点头。
王常酒走出去,到了隔壁的休息室。
姚林平躺在沙发上,姚玉楼面无表情的蹲在一边,另外还有几个服务生站在一旁。
“阿平怎么样?”王常酒问。
姚玉楼摇了摇头:“不清楚,没有外伤。”
虽然没有外伤,但是人一直昏迷不醒,所以还是得去医院看看才能知道。
“那边怎么样?”他接着问道。
王常酒也摇了摇头,木然的汇报状况:“已经打电话给我妈还有我舅舅……外公那边没说,怕他老人家身体受不了……还没有报警,但是……”
但是找了军队……
他还不是完全没了心智。说到这里,顾及到周围有人,后面的话又噎了回去。
其实并不用跟姚玉楼说的这么详细的。但他说出来,心里舒服些。
“对了,”他站着,想着还有什么能说事,就又想到一个事,“阿络说,她在阿彧身上放了定位器。”
姚玉楼因为担心姚林平,一双眼睛正暗的发沉。听到了姚玉楼的这句话,也并没有变的更好一些。
这句话,无非是在提醒他,乔彧还在一个不知何处的险境罢了。
贺一络……还有面前的这个,明显无措的家伙。
“所以一定能找到阿彧,”姚玉楼于是说道,“阿彧一定会没事。”
“嗯。对。”王常酒立刻确信,“阿彧一定会没事的。”
救护车来的要快一些。
王常酒把姚林平送上了救护车,并没有跟着去。
乔彧的二哥乔盛检匆匆过来,见到这个情况,就跟姚玉楼一起陪着姚林平去了医院。
他心里当然也无比的担心乔彧的安慰。但阿平跟阿彧从小一起长大,现在还不知道伤势怎么样,他们家一个也不露面,未免显得有些冷漠凉薄。
莞里面人已经够多,他在那里,也不过就是图个心安。
因此干脆利落的上了救护车,也给大哥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
作为莞的小主人,王常酒还是得留在这主持大局。
主持大局……
他心里想着这四个字,却也很清楚,自己……哪里有那个心情,有那个能力来主持大局。
假如现在被劫走的是他,留下来的是阿彧……他一定比他镇定,比他有用的多吧……
王常酒乘着电梯上楼,心里又在想,也不知道他妈什么时候才过来。
刚才吃饭的时候还其乐融融,哪知道分开才没一会,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真的是世事无常。
他重新走回贺一络待的那间休息室,贺一络正站在乔盛洛的身边,不过目光却落在马媛媛的身上。
乔盛洛手里拿着贺一络的手机,目光也落在马媛媛的身上。
茶几上放着两台笔记本电脑,电脑上放的是会所监控。
“你说,”罗怀英面目阴沉的盯着马媛媛,“当时你跟那个人都说了些什么?”
王常酒推门进来都没有吸引到几个人的注意力。
他走到贺一络的身边,问道:“怎么了?”
贺一络却没有回答他,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仍然盯着马媛媛。
还是尹风竹轻声的跟王常酒解释了几句。
刚才大家看了监控,监控上乔彧和姚林平从包厢出来,就遇上了马媛媛。
马媛媛上前去,跟他们说了几句话,不过乔彧并没有多做理睬,径自就走了。马媛媛似乎在他身后喊了几句什么,乔彧仍旧没有回头。
乔彧前脚走,后脚就有两个穿夹克,一个穿迷彩服的男人走到了马媛媛的面前,跟她说了几句话。
而另外一边的监控上显示,就是这三个人劫走了乔彧。
马媛媛站在那,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中瑟瑟发抖。
“说!”罗怀英提高了音量。声音里满是质疑和不耐。
马媛媛吓的一啰嗦:“我……我……”
我了半天,却什么也不敢说。
在这压抑的气氛当中,响起了一个动听却冷漠的声音。
“当时有服务员路过。”贺一络指着循环播放的监控说道,“叫过来问。”她说到这里,又抬头去看马媛媛,“假如服务员没有听到,而你又不愿意说,那就直接坐实你串通别人来害阿彧。”
“凭什么!”马媛媛立刻反驳,“我没有!我怎么会害阿彧!”
“凭什么?”贺一络扫了监控一眼又冷笑一声,“我才不管你有没有。”
周围没有一个人来为马媛媛开脱。
大家都相信她没有那个胆量来算计乔彧,但乔彧被劫,这事可能的确跟她有脱不开的干系。
马媛媛朝四周看了一眼,看到众人盯着她的那深沉可怕的眼神。
她觉得,贺一络不是为了吓她才这么说……
假如这回乔彧有事,那她也一定跟着倒大霉。
“他们……”她于是踌躇着说道,“他们只是问我,那个人是不是阿彧……”
“你承认了?”罗怀英问。
“是……”马媛媛小声的承认。
何止是承认,以为自己有了罗怀英的照拂,半只脚已经迈进了乔家的门,当时承认的那叫一个骄傲得意。
罗怀英怒火攻心,正要说什么,又听那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他们为什么要跟你确认?”贺一络看着马媛媛,接着问道,“阿彧走了以后,你在他的身后喊了什么?”
是啊,为什么要跟她确认呢?因为她说了什么吗?
其实也不见得是马媛媛说了什么。
或者人家只是看见他们说了几句话,觉得他们相识,所以才上去确认。
但马媛媛心里发虚,被贺一络一问,立刻乱了阵脚。
“我喊了他的名字……”她脸色发白,回忆当时的情形。
乔彧那爱搭不理的样子很让人生气。
当时她在他的身后大声叫着他的名字,对他说:“你说的没错,我知道讨你妈妈的欢心就行了。你出现在哪里我就出现在哪里。就算你不介意,贺一络难道也不介意吗?”
可是就算她这样说了,乔彧仍旧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可是看看她的表情,看看她的肢体,大概都能猜测出她当时是在表达一个什么样的情绪。
贺一络勾了勾嘴角,朝她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
这个笑勾出了马媛媛的怒火。
凭什么!她和乔彧凭什么都用这样的眼神来看她。
她看着贺一络正要说什么,却被一个耳光给打蒙了。
这一巴掌下手极重,马媛媛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她收回了目光,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罗怀英。
扶不上台面!
罗怀英看着马媛媛,眼中的怒火简直快要喷薄而出。
如果不是她叫了,她又应了,她的阿彧,未必能被人认出来,未必会被人绑走……
一想到这个,她就怒不可遏。
她的愤怒,似乎很需要一个支撑点,刚才都在贺一络的身上,而现在,全都转移到了马媛媛的身上。
马媛媛还没回过神来。
她不知道罗怀英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往日里,她都是很和蔼的,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她像现在这样凶神恶煞的样子。
贺一络的目光从马媛媛的身上落到了罗怀英的身上,又更冷了几分。
马媛媛敢像今天这样嚣张,是谁纵容出来的?
假如马媛媛拿刀捅了乔彧一刀,那么那把刀,就是罗怀英亲手递过去的!
她于是又开口问道:“马媛媛,你今天为什么会在莞?”
马媛媛这才回过神来,事到如今她也不用再顾忌会不会得罪谁了,反正这里的人每一个都恨透了她。
“要怪你就怪你自己!”她指着罗怀英尖声叫道,“要不是你叫我!我又怎么会在这里!你儿子根本不喜欢我,你不就是拿我来给他添堵么!我今天给他添堵了,你怎么又不满意了!”
见她当面忤逆自己,罗怀英怒气更甚,抬手就想再给她一巴掌,却被自己的儿子给拦住。
“妈。”乔盛洛抓着她的手皱着眉,“够了。”
弟弟生死未卜,大家应该坐在一起好好的想想办法,而不是像个泼妇一样争吵不休!
想到这里,他又朝贺一络看去。
虽然很感激她手里的定位,可小丫头真够厉害的,三言两语的就挑拨成功,引的两个人反目成仇,自己坐山观虎斗……
贺一络冷冷回视他,一点也没有回避。
是,她就是心里有气,她就是讨厌她们,她就是想要看她们狗咬狗。
朝别人撒气,谁不会?她满心的生气和担忧,应该怎么排解?
不过她还是理智的,知道现在什么事才最重要。
她收回目光:“假如那些人根本都不确定哪个才是阿彧,是不是说明,他们一开始的目标,也许并不是阿彧?”
众人一怔,沉默了一阵子,乔盛洛才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
不过这一点,对目前的状况似乎并没有什么帮助,只是让嫌疑人的范围又再扩大了而已。
贺一络一想也是,于是不再纠结于这一点。
“看看他们是谁带进来或者用谁的卡进来的。”她对王常酒说,“一层层的查。”
终于有事情给他做,王常酒立刻领命出去。
在这的大多不是庸才,其实轮到贺一络来安排的事情并不多。
她站了一会,看了看电脑,越发的焦躁和不耐烦起来:“叫的人什么时候来?”
罗怀英叫了一队特种兵,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警察按照定位给出的指使设置路障,但那伙人对路况实在是了解,外加大家也不敢太明显的让对方知道他们的行踪其实已经被掌握。
所以那个小点,走走停停,歪歪扭扭的还是离他们越来越远。
“你也要去吗?”乔盛洛问道。
“要去。”贺一络坚定的回答。
乔盛洛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但沉默,其实就是默认。
贺一络的心情稍许平缓了一些。
乔彧他大哥,虽然看上去很冷漠,但到底不像他妈妈那样的没有人情味。
不过就算是罗怀英,现在也没有力气再说什么。
被儿子那么一拦,她也不想再跟马媛媛计较什么,重新歪回到了沙发里去。
几分钟后,车子到了楼下,乔盛洛和贺一络一起上了车,朝定位器上的那个点追踪而去。
姚玉楼陪姚林平到了医院,进了急诊。
然而还没等医生来,姚林平就慢慢的醒转了。
头有点晕。他一边揉着头,一边撑着身子坐起来。
“哪里不舒服?”姚玉楼赶紧去扶,“还是躺着吧?”
姚林平看了他一眼,沉静的问道:“阿彧呢?”
姚玉楼:“……”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姚林平于是加重了语气,又问了一遍:“阿彧呢?”
正巧乔盛检带着医生过来,见他醒了,赶紧过来。
“阿平你醒了,”他仔细的上下看他,“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姚林平好像听不进去话,他盯着乔盛检问道:“阿彧呢?”
乔盛检一时也有些语塞。
既然视他为病人,就觉得病人还是多多休息才好,不想让他有太多的担忧。
姚林平见他们不理,也不多做纠缠,直接起身下床。
“阿平!”姚玉楼拉住他。
“放手!”姚林平面无表情的说,“我要去找阿彧。”
姚玉楼曾经对姚林平好奇过。
可是那点好奇心,在经过了一个学期的相处后就一点也不剩了。
他跟在乔彧的身边,敬忠职守像只小狼狗。
他赢了比赛会笑,输了也不会不开心。
他喜欢看霸道总裁,被嘲笑了会生气。
可是发了脾气,又会过意不去。
大大咧咧的这个人……姚玉楼却是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现在这样的表情。
冷漠决绝。
一切情绪都没有了,眼睛里的火苗熄灭了。
好像失去了方向,好像一个迷途的旅人。
他的眼神他的表情让姚玉楼一凛。
原本他以为,阿平只是愧疚,因为没有保护好乔彧所以很愧疚,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单单是这样。
乔彧对他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他心里这么想着,也不由的就这么问了出来。
“乔彧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是。”姚林平回眸看他。
眼睛就像黑洞,好像能吞噬一切,却又一无所有。
“不然呢?”他接着反问。“你看看我。”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没有感情交流,甚至没有身体交流。”说到了这里,他露出了一个厌恶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在厌恶那对无情的父母,还是在厌恶他自己,“试管婴儿。我只是一个任务。生下我,我爸妈就迫不及待的跑路了。从小到大,我一次都没有见过他们。”
“我的存在是什么?”他的语气逐渐激动起来,“是我爷爷的自私!是我父母的屈从!有人期待过我的存在吗?没有!我完完全全就是个累赘!”
周围有些安静。
有人看着他,有人又撇过脸去。
这里是医院,这里是急诊室。每天来来去去,生老病死,太多了。
这个社会也是如此。你有不满,难道我就很满意吗?每个人的人生,要从这一点出发,其实都差不多。
姚玉楼和乔盛检也沉默着。
乔盛检平时那么爱开玩笑的一个人,今天自从露面就一直木着一张脸。现在还稍微好些,表情丰富了些。
他皱起眉,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姚玉楼想的就要比他多一些。
他隐隐的已经可以理解姚林平心里的想法。
姚林平说到这里,微微的红了眼眶。
“我唯一的那么点用,”他接着说道,“就是保护阿彧。”
他从小到大的职责就是保护阿彧。从小到大,陪在他身边的就是阿彧。
看样子他是对阿彧说了大话呢。
他根本没那么大的本事去保护好他!
他人生的信念,他存在的唯一意义,现在没有了。
他其实一点都不担心乔彧会怎么样。
因为假如乔彧怎么样,那他跟他一起去了就是了。
反正他在这个世上也没什么大用。
他也觉得很累啊,不如就这么解脱算了。
可是他要往外面走,姚玉楼又拉住他。
“干嘛啊。”姚林平不耐烦的朝他看去。
既然他们不愿意告诉他乔彧怎么了,他就自己去看,自己去问。
“我是你哥哥。”姚玉楼拽着他的胳膊对他说。
姚林平微微一怔,脸上仍旧是那样不耐烦的表情:“我知道。”
姚玉楼扬眉:“你知道?”
“嗯。”姚林平扯了扯嘴角,原本想要再嘲讽的笑上一笑,但想到了他的爷爷当时对姚玉楼说的那番话,那笑就又隐了回去,“万盛年会那天,不小心听到了。”
两兄弟面对着面,四目相对,一时有些无言。
有想过相认时的情景。设想过许多,各种各样的情绪。从来没有想过会像现在这样平静。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叫你哥哥吧。”姚林平看着他,很坦白,“我叫不出来。”
姚玉楼摇了摇头,他整理了一下语言,接着说道:“我是你的家人。”
“家人?”姚林平笑起来,嘴角的嘲讽这下是藏也藏不住了。
姚玉楼没计较,他接着说“你没见过爸爸,但爸爸见过你。爷爷不让你们见面,爸爸曾经来帝都,偷偷的看过你。”他看着他,“寒假里我跟爸爸说起你,他觉得你很好,很高兴。他对你并非全无感情。当然……他对你并不会有太多的期待。但他绝对是希望你可以好好的,幸福的生活。”
姚玉楼这个人,平时冷脸话又少。今天说了这么多又这么感性,他也没那个心情去分辨是不是肉麻,只觉得,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阿平要是能听进去就最好了。
“寒假里我就跟家里说好了。希望你能去做客。”他接着说道,“早就应该跟你说的,可是又怕你会拒绝。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这是我的错。你要是拒绝,我接着再邀就是了。我家就是你家,你多去几次也就熟了。”
姚林平眼眶越来越红,听到这里,终于有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姚玉楼却还是那张面瘫脸:“你一个大男人,也别太矫情了。看看你周围,有哪个把你当累赘了?”
乔盛检在一旁,见证了一出兄弟相认的大戏,原本是很值得高兴的,在眼下这个情况,却也笑不出来。
他略有些感慨的拍了拍姚林平的肩膀:“阿彧被人劫了,暂时没有消息。听说阿络在他身上放了定位,他们现在找他去了。一有消息他们就会告诉我。其实咱们现在就算在那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刚晕过去了,挺让人担心,莞那边有人守着,所以你好歹也拍个片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