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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一络清早醒来,窗外已经变成了一个银白的世界。
她洗漱完毕换了衣服去楼下用早餐。在餐厅里遇上了姚玉楼。
“早。”姚玉楼在她对面坐下。
“你也早。”贺一络咬了一口三明治。
“下雪了。”
“嗯。”
“不去赏雪吗?”
贺一络朝一旁的窗户侧了侧脸:“这不正赏着呢么。”
雪比昨天晚上要大了一些,正纷纷扬扬的从半空中散落下来。
姚玉楼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握着刀叉又问:“衣服哪来的?”
她昨天穿着礼服过来,并没有带其他的衣物,但现在身上穿的是一套休闲装。
假如这是乔莞准备的,那没道理漏掉他的那份。
“这个啊……”贺一络低头看了看,“昨晚上乔彧让人送来的。”
原本没打算在外头过夜的,就也没带换洗的衣服。
乔彧叫人送过来,她是不大想要,但这一大早的穿个礼服长裙晃来晃去的也不是事,就还是不矫情了。
“乔彧挺细心。”姚玉楼夸了一句。
虽然只是吩咐了一句,未必需要自己亲自动手,但能想到这一点,已经值得一句夸了。
贺一络嗯了一声,没打算拿这个话题再深入。
姚玉楼却又意味深长的跟了一句:“乔彧对你挺不错。”
“是。”贺一络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平平,不大感兴趣的模样,好像在反问,那又怎么样?
乔彧对她是不错,她对乔彧也很不错啊。
昨天抱也给他抱了。一般人能这么跟她揩油?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姚玉楼接着问道。
昨天那样的情形,她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
“凉拌。”贺一络淡定的回答。
她跟乔彧原本什么都没有,不知道乔彧妈妈一个人嗨什么。
昨天那事,她是真的没往心里去,他们一个个的倒好像担心的不行。
“最近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她于是多解释了一句,“没想过要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听到了这里,姚玉楼不由的要为乔彧默哀了。
敢情在他身上是浪费时间。
但其实贺一络并没有那么超然,那么无所谓的。
她看着姚玉楼的表情,大致猜到他的想法,就又笑了一笑:“其实说不介意呢,主要是现在没有办法介意。真爱这种东西,也是要有前提条件的。我现在就算再怎么解释说我喜欢的是乔彧这个人,跟他的家世无关,大家听着也只会觉得我虚伪可笑吧。倒不如等我立住脚,等我真的强大到大家认为我的确不需要乔彧或者说乔家再来给我一些什么……”
“嗯……”姚玉楼点了点头,“所以你果真是喜欢乔彧。”
“是……”贺一络略有些感概,“最后还是不能免俗。”
“或许需要很久。”姚玉楼说,“也许等你立住脚,乔彧身边已经有了别人。”
“那样的话……也没办法啊。”贺一络叹了一口气,“也是有那样的可能的。那个……大概叫做没缘分吧。”
姚玉楼笑了笑:“你倒是很洒脱。”
贺一络勾了勾嘴角。
喜欢,就喜欢了呗,喜欢不到,那也不是什么要了命的大事。
她始终记得爱到了不爱时的那份无奈和苦闷。
记忆太过深刻,所以也有那么一些畏惧,不敢迈开脚步,不敢重新尝试。
直到现在,她仍然不太懂得爱情,只是觉得,比起顺其自然,或许还是需要一些理智和引导。
话虽然这么说,心里却还是有些沮丧憋屈。
所以很感谢姚玉楼,感谢她的朋友,可以让她大大方方的一吐心事。
他最靠谱,也最理解她。她就也只能在他的面前承认这件事。
不过话说回来,经过了昨晚,他应该也有不少心事吧?
贺一络在考虑要不要问上一问。
不过假如说起昨天的事,那势必就要扯出阿平。
他可能还不知道阿平已经知道了吧。
阿平到底想不想要他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呢?
贺一络想了想,觉得这个决定权,她还是交给阿平吧。
由她冒然说起,两个人以后相处会很尴尬也不一定。
所以她看了他一会,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不过姚玉楼大概也是憋久了,倒是主动跟她提了起来。
“阿平床头的那一架坦克,”他对贺一络说道,“大概是我爸留下的。”
所以昨天他们在那吵吵闹闹,他也都是听在耳里的。
你爸的坦克为什么会在阿平的床头?
贺一络觉得,正常情况下,她或许应该这么问上一问。不过她实在不大喜欢这样装模作样。因此就只是安静坐着,等他接着说下文。
好在她这个人平时也是听的多,说的少,姚玉楼倒也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他接着说道:“我爸我妈,当年是军校里的同学……”
总之这个故事也是俗套的很,跟昨晚那一出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爷爷看不上他妈妈的出身,百般干涉,他妈妈性子倔,最后懒的周旋,不告而别,远走他乡。
他爸爸独生子,被逼得没法,最后跟同样被逼的没法的姑娘结了婚,两个人做了个试管婴儿,完成家族任务,生完孩子以后离婚,一个去美国继续做科研,另外一个满世界的找女朋友。
找了好几年,找到了以后才发现,女朋友当年带球跑,儿子都已经好几岁。
“这些事……”姚玉楼说,“他们没怎么刻意瞒我。”
“所以……”贺一络问道,“你对阿平有了好奇心?”
“早先是有点不甘心,”姚玉楼笑了笑,“我妈当年在军校成绩优异,仅仅出身不好,在老头眼里就一无是处。我考进荣华,一来对阿平有好奇心,二来,也是想要让老头知道,我未必比他悉心养大的孙子差多少……”说到这里顿了顿,“但……阿平他的确很好。”
“阿平那个人啊……”贺一络也笑起来。
话说到了这里没有说完,但大家心里都很明了。
那样的家庭,能长成现在这样的单纯乐观的模样,简直是令人尊敬的程度了。
姚玉楼微微点了点头,他现在也想明白了:“总之……我怎么活是我自己的事,并不需要得到谁的认可。至于阿平……”
贺一络问:“阿平怎么?”
姚玉楼淡声道:“我虽然不是他们姚家的人,但他始终是我的弟弟。”
这话的意思是,认祖归宗没兴趣,弟弟却还是得护上一护。
“那你打算……”贺一络又问,“告诉他吗?”
姚玉楼摇了摇头:“没什么好说的。”
关系复杂,见面难免尴尬。
贺一络:“……”
可是他大概已经知道了。
雪越下越大。
贺一络抿了一口果汁,又把杯子放回到桌上:“所以你是不是特别担心我重蹈覆辙?”
“以前是有那么点担心,”姚玉楼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但是现在,不那么认为。”
“怎么?”
“乔彧不像我爸,你不像我妈。人生机缘无数,就算有一样的开局,也未必会有一样的结局,不自己走上一走,真的能够甘心?”
贺一络笑起来:“没想到你还挺有野心。”
“……”姚玉楼没再多说什么。
话放在这里,听不听,那是她的事。
朝窗外看了一眼,他又问道:“待会打算去做什么?”
“回学校看书,快一天没看书了……”贺一络伸了个懒腰,“我要沉溺在学习的海洋里。”说道这里朝他笑道,“期末继续虐你。”
姚玉楼:“……”
贺一络姚玉楼两个人收拾完从酒店出来打算回学校。
打电话跟乔莞告了别,上了等在门口的车,结果发现乔彧坐在里面。
果然保姆车什么的,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人产生不大好的熟悉感。
姚玉楼打开门,看了一眼,很识相的把座位让给贺一络,自己重新去开了副驾驶座的门,然后坐了上去。
贺一络无语的上了车,坐到乔彧身边,纳闷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说你们也要回学校,”乔彧微微笑着看她,“顺路过来带你们。”
昨天晚上那小心翼翼又很悲凉的样子不见了。
好像一个梦,天重新亮了,大家又恢复到了往常一样。
他恢复了温和的模样,甚至还有点喜悦。
好像昨天晚上,在打台球的那个包厢里,刚见到她时一样。
他身上还是昨天的西装,车子里暖气足,他脱了外套,只穿了白衬衫。衬衫的袖子随意的卷了几道。
头发大概是洗过了,松松软软的垂着。
顺路什么的,贺一络是不大相信的。
她看他一眼,问道:“你昨天没回家?”
“嗯,”乔彧回答,“昨天晚上在阿平那住的。”
贺一络偷偷瞄了姚玉楼一眼,又问:“那阿平呢?”
“睡懒觉。”
“你怎么不睡?”
“我么……”乔彧笑了笑,“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贺一络:“……”
莫名有种自己被当成了虫子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