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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年底,朱赢也没见李承锴对盛家有什么动作,只处置了那些爪牙和盛夫人身边的那个妈妈。
朱赢私以为李承锴与盛默全一定是达成了某种交易,才会如此轻轻放过。
李延龄是确定不能回来过年的,朱赢无聊之余便召集了几家相熟的行业翘楚,成立了一个商会,取名——众鑫商会。
朱赢荣任会长。
其实以她名下三家布厂的实力是坐不上这个会长之位,可一来她身份特殊,二来,她有漕帮。
漕帮自有了不交渡夜费的特权后,一下挤死了蛟龙帮,发展为新城或者说整个缅州最大的船帮,如今整个缅州近四成的民用货物都是漕帮在运。
运输对于这些生意人来说可真是太重要了,只要加入众鑫商会就能优先优惠地使用漕帮船只,谁不愿意?
反正只要每年交点会费而已,而这点会费对于寻常人家是天文数字,对于他们这些富商巨贾却是不值一提。
有了这几人带头,其他有资格入会的便纷纷来投,朱赢是来者不拒,当然,除了与盛家有关的。
凌霄失踪那晚尚嬷的触手虽然没能第一时间找到凌霄,却也不是一无所获。
好几个看上去与盛府毫无关联的商铺接到朱赢的信后都派人去了盛府。
如今这些人连同盛家所有人名下的店铺,统统被朱赢排挤在众鑫商会之外,而且连个理由都不给。
众鑫商会中有与这些店铺合作的人来问朱赢原因。
朱赢只回他一句:这是我与盛家的私怨,与尔等无关。若是因此事给诸位造成了何种不便,具书告知,我自会设法弥补。
此话一出,不出三天,整个新城都知道了世子妃与盛家不对付,以至于去盛府送年礼的人都比往年少了些。
盛家各房的奶奶太太们这下坐不住了,纷纷来找盛夫人商议此事。
盛夫人自然也知道此事的严重性,她虽足不出府,却也听说过隔壁崑州的陶朱会。会里所有商铺的物资都统一采购,便能拿到极低的价格。进价低,就算出价比市价更低,也不会亏本。
在这种情况下,朱赢要挤垮盛家名下的店铺,轻而易举。
盛夫人自忖以自己的能力解决不了此事,于是又去找盛默全。
盛默全已经知道此事了,冷笑道:“挑唆王爷对我们盛家动手不成,如今又想着断我们财路了。我岂能让她如愿!”
“老爷有何打算?”盛夫人问。
“她唯一所仗不过是个漕帮,我若劝王爷将漕帮收为官有,看她还能蹦跶起来!”盛默全道。
盛默全说做就做,当即就去王府求见李承锴。
李承锴自然也不乐见朱赢做大,盛默全的建议正好给了他一个借题发挥的由头,当即派人去叫朱赢过来。
是时朱赢正在萱宁居,给王妃送年礼。
文静姝也在,也是来给王妃送年礼的。
两份年礼,一份堆了桌子一角,一份堆了屋子一角。
朱赢看着文静姝难看的面色,心中真是得意啊得意。没错,她就是踩着文静姝送礼的点来的。
朱赢过来的时候,文静姝正吧啦吧啦地给穆王妃介绍那玉观音是哪座庙求的,那胭脂水粉又是何等有价无市的珍稀之物,擦了能如何如何。
朱赢却命人把那些五湖四海搜罗来的珍品往角落一堆,呈上一张礼单,有些腼腆道:“王妃,媳妇也不知您到底喜欢何物,凭着自己的喜好准备了些,您看着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扔了也没关系。”
穆王妃一眼扫过去便看到了几匹花色新颖颜色也好看的绸缎,面上波澜不显,道:“不过送个年礼罢了,弄这么多岂不浪费?”
“送给您怎么能是浪费呢?再者夫君也写信过来叮嘱了,叫我不要与旁人相比,因为我是您嫡嫡亲亲的儿媳妇,定要做到最好才行。”朱赢面带微笑娇言软语的模样,还真是分外乖巧。
文静姝面色又难看两分。
正在这时,前院来人,说李承锴叫朱赢过去。
朱赢自然知道众鑫商会的事一出,盛府绝不可能没有动作,李承锴此时召见她定是为了此事无疑。
博弈便博弈,谁还怕了谁不成?
朱赢正想向穆王妃告辞,却见她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搁,一双与李延龄有几分相似的长眸看着那来通报的侍卫道:“老三不在家,他三天两头地召见老三媳妇做什么?去告诉他,有事就来此地说!难不成和自己的媳妇还有什么公事要谈不成?”
朱赢、文静姝:“……”
朱赢:穆王妃这智商在线的模样……还真是让人不太习惯。
文静姝:姨母难道真的已经被朱赢收买了吗?
侍卫讪讪地去了。
“你月份大了,好生回去歇着吧。”穆王妃对文静姝道。
文静姝起身,告别穆王妃后,由丫鬟扶着回去了。
穆王妃转而看向朱赢,开门见山:“你打算什么时候给老三生个孩子?”
朱赢直截了当:“过了年。”
穆王妃:“……”
朱赢捏着自己细细的腕骨,又有些愁苦道:“只是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吃不好睡不稳的,一点肉都长不起来。郑嬷说女人太瘦了不容易怀上呢。王妃,您知道怎样才能多长点肉吗?”
穆王妃:“……”
穆王妃自觉虽是看清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了,也知道下半辈子只有李延龄这一个亲儿子可以依靠,但如何与自己这个儿媳妇愉快地进行谈话,却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
过了片刻,李承锴果然来了。虽是面色不善,却也没说什么。
他总不能说‘我就是想和儿媳妇单独谈话,你做婆婆的捣什么乱’吧。
“朱赢,最近缅州要去大旻运一批盐铁,征用一下你的漕帮。”李承锴心情不好,懒得绕弯子,进门便直抒来意。
朱赢道:“可以啊,不过年底了水路略忙,我要回去问下漕帮那边还有多少船只能征用。”
李承锴盯着她道:“我的意思是,全部征用。”
朱赢坐直了身子,似笑非笑道:“全部征用,那我商会的生意怎么办?”
“你的损失,王府会补给你。”李承锴道。
“好吧,就算商会的损失王府能补,但我漕帮下面共有二百八十二艘中等货船,三百一十一艘大型货船,王爷全部征用,有这么多盐铁要运?”朱赢问。
“这无需你过问。”
“其实王爷心里想的是,一旦征用了,就不打算再还给朱赢了吧。”朱赢眸光锐利起来。
李承锴也不否认,只道:“缅州的水运,岂能掌握在你一人手里?”
朱赢笑了,道:“缅州民用物资的运输漕帮不过才占了四成,何来我一人控制缅州水运之说?若说一人控制,眼下我控制的也只是众鑫商会罢了,莫不是我拒绝盛家商铺的加入,有人去王爷那儿打朱赢的小报告了?帮着长子的亲家欺负幺子的媳妇,朱赢不服。”
李承锴恼羞成怒,道:“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此事的关键根本不在于此。”
“那在于何处?漕帮的归属权?建立漕帮的钱是我出的,人是我雇的,这是我的私有财产,将来可是要传给我儿子孙子的。王爷一句话就想拿走,有些不妥吧。再者漕帮建立不久,之所以能有今天的规模,不过是仗着我父皇一纸不收渡夜费的谕旨而已。王爷是否连这份谕旨也要接手,以示您已经完全臣服于我父皇了呢?”朱赢问。
穆王妃在一旁冷笑。
李承锴根本就不知道这一点,进退维谷之际深恨盛默全消息不够详尽,害他在这对婆媳面前如此出丑。当下恨恨地一甩袖子,走了。
朱赢对穆王妃道:“王妃,您瞧见了吧,大哥和二哥已经联手了,为了促成此事,王爷甚至连盛家绑架二哥之事都抛诸脑后。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万一我这边支撑不住,您说该怎么办呢?”
穆王妃斜她一眼:“支撑不住就回旻朝搬救兵!你这公主的名头就为了叫着好听的么?”
朱赢:“……”好吧,她终于也有败下阵来的时候。
过了几天,漕帮接到了王府发的檄文,要对漕帮船只征以重税。
朱赢转身就把漕帮的总部迁到了龙堰渡附近,那是大旻的地盘,缅州管不着。
李承锴给她气了个倒仰,刚想颁发对入境漕帮船只征以重税的檄文,却发现新城一夜之间物价飞涨。
百姓们存了一年的铜钱准备好好过个年,结果一夜之间发现自己什么都买不起了,当即便闹起事来。
李承锴怒不可遏,虽可杀一儆百,却也不能将事情做得太明显太难看,于是只得暂时作罢。
他这边气焰一消,那边物价又瞬间恢复了。
李承锴对朱赢掌控市场的能力颇为忌惮,但若以王府势力强行打压,恐为世人诟病,思前想后,倒让他想起一个人来——陶朱会掌柜赵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