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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赢本以为经过昨日之事,陈鸦即便还想找她,至少也得过一阵子。不想才过了两天,千金笑那边的人又来传消息了。
地方倒还是老地方,只是楼下不见了那群“花美男”,包间里只陈鸦和江虞两人。
“看来陈大当家对朱赢忌讳得很呐?”朱赢在他对面坐下,笑道。
陈鸦张开折扇,将自己扇得汗毛直竖,道:“事实上,陈某对和有夫之妇私下见面这类事情的确有所忌讳,所以,”他面色沉痛地推过来一张银票,“三千两,买你三个话本子,怎么样?”
朱赢看看那张银票,再看看陈鸦那割肉挖心般的神情,忍不住掩唇而笑,道:“陈大当家倒是舍得下血本,不过,话本子的事我们容后再谈。我想先向你打听一个人。”
“什么人?”陈鸦有些不耐地问。
“赵翀。”朱赢也不与他绕弯子,看着他似笑非笑道:“他和赵大当家是很好的朋友?”
陈鸦撇过头去看江虞,江虞忙澄清:“老大,不是我说的。”
“这种事情不用别人说。我三艘船要交三千两赎金,陶朱会那么多船,若是每一艘都交过赎金,这生意还做得下去么?而赵翀更是一看就不会乖乖交赎金的人,两厢一结合,自然能得出以上的结论。甚至于,也许陶朱会之所以能成立,陈大当家也功不可没呢,毕竟,若是自己的船每次都被打劫,而别人的船却通行无阻,那么即便多出点钱,也情愿借用别人的船吧。”朱赢道。
陈鸦收起了一开始那漫不经心的表情,看着朱赢面纱后朦胧不清的脸,道:“看来朱赢公主此番要与我谈的,不是一般的事。”
“陈大当家既然早有准备,又何必假做不知呢?以陈大当家的身份,是谁传个话便会轻易离开罔象岛的么?若不是上次赵翀让江虞带他来找我,陈大当家未必会卖我朱赢这个面子吧?”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陈大当家此番来见我,果真单为好奇?”
陈鸦面无表情:“你什么意思?”
朱赢笑笑,道:“我也不知道赵翀非要叫你们的人带他来见我是什么意思,或许他也想让陈大当家与我接触看看?”
陈鸦不语,眸中却分明也在计较此事。
“既如此,不如你我合作,将赵翀踢开如何?”朱赢问。
“如何合作?”
“你我在缅州也建一个陶朱会怎样?”
朱赢话音方落,陈鸦失笑。
“陈大当家且莫笑,我猜赵翀当初也曾对陈大当家说过一样的话,不过陈大当家拒绝了,对不对?”朱赢问。
“没错。”
“但我与赵翀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
“陈大当家看不出么?”
“你我不过一面之交,我如何看得出?”
“我是女人,他是男人。”
陈鸦:“……”
“我是女人,所以有些场合我不便出面。我是琅琊王府王世子妃,所以我也不可能像赵翀一样各地跑。陈大当家明白我的意思么?”
陈鸦当然明白,仅后面一条便相当于告诉他,与她合作,他会拥有相当的自主权,因为她的身份不容许她跑到他的地盘上去指手画脚。
考虑了片刻,陈鸦不答反问:“对于赵翀此人,你了解多少?”
朱赢:“丝毫不了解。”
“那你便敢挖他墙角?”
“在缅州,我是王世子妃,在大旻,我是朱赢公主。我实在找不出怕他的理由啊。”朱赢笑,“不过若是陈大当家决定与我合作,而又有所忌惮的话,我不介意陈大当家住到新城来,如此,要话本子还更方便些。”
陈鸦似是无语,半晌方道:“我怀疑此人与猋族有所勾结。”
朱赢端茶杯的手一顿,问:“何以见得?”
“我曾在他身边见过一个护卫模样的男人,耳廓上有孔洞。”
“那又如何?”
“只有猋族的男子,才有在耳廓上戴饰品的习俗。”
朱赢细细的手指摩挲着杯沿,道:“赵翀钱多,或许是他雇的呢?”
陈鸦摇头,道:“看起来公主对猋族不甚了解,这个民族非常野蛮和排外,原来除了抢掠之外,几乎不与别的民族有任何往来。直到上一代额萨王开始与大旻开通边贸关系,崑缅两州的边境上才时常能看到他们的身影,此种情况下,他们几乎是不可能为钱驱使做人鹰犬的。”
“赵翀与猋族有贸易往来么?”
“有。实际上,他可算大旻与猋族之间最大的商贩,因此受到猋族某些上层的赏识与扶持也说不定。”
“那陈大当家更应尽快与他撇清关系了,否则,一旦大旻与猋族开战,陈大当家只怕要受池鱼之殃啊。”朱赢道。
“公主这便恩威并施了?”陈鸦瞄她。
朱赢乐不可支,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画出一条涪江的形状,道:“我明明只想为陈大当家铺路而已,至于这条路陈大当家走还是不走,决定权在你。”
朱赢在这边笼络人心,穆王妃在那边气得昏倒在床。
齐嬷走到屏风后,对额上缠着帕子的穆王妃道:“王妃,姨太太来了。”
“不见。”穆王妃气愤道。
“哎哟,我的好妹妹,到你我这个年纪,可动不得肝火。”穆元禧走进来道。
穆王妃倏然坐起,双目喷火看着穆元禧道:“到底是快做王府二王子丈母娘的人,我这萱宁居不用通报也能随随便便进了。”
穆元禧神色微变,但很快便又掩了过去,上前坐在床沿握着她的手道:“我就知道你会生气,这不就过来随你出气了。”
“我哪敢拿你出气?李延年可是王爷心头肉一般的儿子,你做了他的丈母娘,我不过是她的继母,不定谁给谁气受呢。”穆王妃道。
“妹妹,你何必这样动气?难道是我一开始想把姝儿许配给二王子的么?姝儿等了延龄这么多年,结果延龄说不要就不要,说另娶就另娶,你不知外面将姝儿说得有多难听。说什么一心攀龙附凤结果等了个人老珠黄,你说说看,这样的话我这个做娘的听在耳里,心中不如刀割一般?姝儿十九了,又是与王府有过婚约的,再找人家实在是难找可堪匹配的。我家老爷也是心疼女儿,这才来找王爷给姝儿赐婚,想着好歹由王爷做主的话,旁人也说不着什么。王爷要把姝儿许配给二王子,难道我们文家还能拒婚不成?”穆元禧将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
穆王妃冷笑,道:“倒不知姐姐还有这般能说会道巧舌如簧的本事。你以为我不知盛家一早就透过要与王府结亲的意思来了?”
穆元禧愣了愣,道:“是呀,可他们中意的人选是大王子啊。”
“什么?”穆王妃一惊。
穆元禧叹气,道:“你呀,整天对外宣称抱病在床抱病在床,我还当是哄人的。但这般大的消息你都不知,且不论你旁的地方有没有病,这儿呀,八成是有病。”她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穆王妃面色不悦,却也没说话。
“这盛家可不同于我们文家,我家老爷不过是个文官,笔头上讨生活的,再厉害也不可能凭着一支笔把延龄从王世子位上拉下来把二王子拱上去。可盛家不一样,唯一的嫡长女嫁给大她十一岁的大王子做填房,且这大王子还是从大旻做质子回来的,难道你就不怀疑他们的用心?况且听闻这盛家母女与你媳妇素有嫌隙,待盛家小姐进了王府,只怕有你的事儿做呢。”穆元禧道。
“你都看得明白的事,王爷指定更明白了,这样的婚事他都答应……”穆王妃的脸瞬间血色尽褪。
“于你而言,那两个是前头王妃生的,延龄才是你亲生的,自然不能同一而论。但对王爷来说,三个儿子不都是他的骨血,谁继位不是一样?你还指望他会替延龄的世子位操心呢,能为他操心的只有你而已,你那媳妇只有十六岁,能成什么事?你继续躺床上吧,有你哭的时候。”穆元禧恨铁不成钢道。
穆王妃心慌意乱起来,道:“我又能做什么?盛家手握兵权,我不过是个深宅妇人,王爷执意想给,我还能阻止不成?”
“那可不一定。”穆元禧悠悠道,“盛家若真有那层意思,盛家小姐便是他们唯一名正言顺的倚仗,可若是盛家小姐不在了……他们还有什么理由非支持大王子不可呢?为他人作嫁衣裳吗?”
片刻之后,穆元禧出了王府后门,上了自家马车,见了坐在车里的文静姝,不由目光一软。
“姨母怎样了?”文静姝问。
穆元禧笑得不屑,道:“你姨母是个一根筋,看着吧,待盛歆培进了府,王府后院且有的热闹呢。”
文静姝垂眸不语。
穆元禧看她的模样,忍不住耳提面命:“我可告诉你,从今往后再不许想李延龄了!与王世子有过婚约的女人,谁敢娶?虽是他无心于你,可外人不知道啊,如非你父亲舍了老脸去求王爷,这辈子你怕是就毁在他手里了。与二王子成亲后,你便是他的二嫂,日后在王府难免会经常碰面,你可别犯糊涂。”
文静姝低声道:“母亲放心,我已对他彻底死心了。”
穆元禧满意地点点头,在马车辚辚的车轮声中道:“进了王府之后,你面上仍是要敬重亲近你姨母的,她虽不是二王子的亲生母亲,毕竟是王府的王妃。但你记得,一旦三房和大房起冲突,你切莫掺和,在一旁看戏便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文静姝转过脸,透过微微掀动的窗帘看向外面,眼底静如死水,死水底下又似有暗流涌动。她点了点头,没吱声。
朱赢刚回到崇善院尚嬷便将文静姝要嫁给李延年的消息说给她听。
朱赢洗了手,一边拿棉帕子擦手一边感叹:“表妹变二嫂,世界真奇妙!那盛歆培便是嫁给李延寿咯。”
尚嬷:“公主未卜先知?”
朱赢笑道:“那盛歆培每次见我都恨不得吃了我,上次见我却面露得意之色,除了嫁给李延年或者李延寿,她还有什么机会胜我一筹?啧,给人做填房当后妈,有什么好得意的?”话刚出口便想起她婆婆穆王妃也是填房后妈,忙讪讪掩了嘴。
尚嬷嗔怪地瞪她一眼,问:“今日之行公主有何斩获?”
朱赢喝了口茶,道:“陈鸦虽未当场给我答复,但我估计*不离十,毕竟仰人鼻息哪有自力更生自在?何况赵翀这个人,一看就不是那好相处的,给你十分利,备不住要收回一百分才肯罢休。”
“那他给公主十万两银子,是想收回多少去呢?”尚嬷问。
朱赢沉思一阵,摇头:“我不知道。”话说目的不明什么的最讨厌了。
刚说了没几句话,齐嬷来了,说王妃请朱赢过去。
“最近在忙什么?”到了萱宁居,朱赢见礼之后,被赐座上茶,正受宠若惊呢,那边穆王妃开始发问了。
“挣钱。”朱赢老实道。
穆王妃眉头微微一蹙,问:“你银子不够花?”
朱赢面露腼腆:“怎样才算够花呢?”
穆王妃一噎,这问题还真难回答。且不说衣食住行,什么衣裳呀首饰呀脂粉呀……一个女人若是想花银子,多少银子怕都是不够花的。
发现自己和朱赢根本没什么共同语言之后,穆王妃决定直切主题:“盛歆培要嫁给李延寿了,你知道吗?”
朱赢点点头,腹诽:你外甥女要嫁给李延年怎么不说?
“你有何对策?”穆王妃问。
“对策?”朱赢无奈地笑,“他们成亲,与我何干?”
穆王妃瞬间进入愤怒模式:“你怎会如此短视?”
朱赢:“王妃是担心他们会威胁到夫君的王世子位?王妃请放心,夫君是孝子,即便被赶出王府,也一定会带王妃同行的。”
一句话结束讨论的朱赢落得了和网络红人小明一般的下场——你给我滚出去!
朱赢边滚边想:对策,我有何对策能跟你说吗?俗话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虽然她不见得有神一样的对手,但猪一样的队友……咳,虽然这样想有些不敬,但事实胜于雄辩。
回到和光居时发现李延龄神色匆匆地从里面出来,见了她倒是面色一缓,伸手牵了她的手,问:“没事吧?”
朱赢笑着摇摇头,刚想进门,他却拉着她的手往外走,道:“去看看我送你的生辰礼物。”
朱赢跟他来到王府马厩,看到那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时,真恨不能以头抢地。
“怎么样?喜欢吗?”李延龄兴致勃勃地问。
“喜欢是喜欢,只是,王府规矩女眷出门连脸都不能露,难道还能骑马?”朱赢望马兴叹。
“王府府规也没规定女眷出门不能骑马。”李延龄道。
“你确定?”朱赢眼睛一亮。
“放心,你夫君我熟读府规八百遍,简直倒背如流。”说这话的时候,李延龄还有些得意。
朱赢:“……”估计这家伙从小抄府规长大的。
“既然这样,那,夫君,我们什么时候去骑马?”朱赢上辈子一直想学马术,可是太忙了所以一直未能成行。她始终觉得参加马术大赛的那些女骑师实在是太帅了。
“明天是你生辰。”
“嗯。”
“那我们就明天去。”
“嗯嗯!”
因着有些兴奋,晚上朱赢入睡困难,李延龄建议做些运动好睡觉,朱赢严词拒绝不说,还作死地和他谈起了别的男人。
“夫君,你可知王爷为何给赵翀王府通行令?”这个问题困扰朱赢很久了。
男人的注意点却和她截然不同:“你为何知道赵翀?”
听着这恶意满满的语气,朱赢暗暗抹了下冷汗:幸好男人还不知库房里那十万两银子。
“听罔象岛那水匪头子说的,他说此人非同一般。”朱赢道。
“你知道铁矿么?”李延龄问。
朱赢点头,铁矿谁不知道?
“此人能找到铁矿。在此之前,我从未听说过有人能找到深埋地下的铁矿,但此人就能。”李延龄道。
朱赢心中一惊,问:“何以见得?”
“去年他来过王府,对我父亲说在崑缅交界的某处山脉有一处铁矿,让我父亲赶紧派人去挖。铁矿稀有,我父亲虽不十分相信,但还是派人去挖了,挖了好几个月,在去年年尾终于挖出矿石。所以父亲给了他一枚王府通行令,目的就在于方便他继续在缅州寻找铁矿。”
朱赢对矿石这方面从无涉猎,不过用脚趾头想也能明白在这样的朝代,能够寻找深埋地下的铁矿,这样的人才别说琅琊王,即便是大旻的皇帝,只怕也是渴求得很。
“他告诉王爷铁矿所在,难道就没提要求?”朱赢可不相信赵翀是这般无欲无求之人。
“听说,他要求铁矿开采量的两成归他所有。”李延龄道。
“盐铁都是官营的,百姓私贩一律处死,他要这两成的铁矿做什么?”朱赢似自语,又似问李延龄。
李延龄摇摇头,道:“不知,总之我也觉得此人甚是神秘。”
朱赢思及陈鸦说赵翀或许与猋族有所勾结,心中不免怀疑:莫非这两成的铁矿是要运到猋族去?不过这个猋族给她的印象似乎是个游牧民族,就算有了铁矿石,他们有冶炼技术吗?
总而言之,既然赵翀有这个本事,让王府收回给他的王府通行令怕是不可能的了。
“夫君,你平日里与此人有交集么?”朱赢问。
“没有。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要提防此人。”这样一个神通广大的男人,送给她十万两银子,究竟何意?
朱赢带着这样的疑问睡着了。
次日一早,郑嬷亲自下厨给朱赢下了一碗长寿面。吃完早饭,李延龄带着她从后门出府,一路出了城来到城东无音山的山脚下,李延龄方勒马停步,将朱赢从车中扶出来。
戴帷帽骑马自是极不方便的,于是朱赢便只戴了个面纱。
她围着那匹白马走了两圈,见它四肢修长体型矫健,大眼温润毛发光泽,心中十分喜欢,摸着它的鬃毛问李延龄:“它有名字吗?”
“有,叫做小白。”李延龄见她喜欢,心中也十分高兴。
朱赢:“……”好吧,这取名风格,的确很李延龄。
她一脚踩上马镫,两手抓着缰绳想上马,无奈这副身子实在弱鸡,努力几次都上不去。
李延龄见状,两手扶住她的腰将她托了上去。
“别害怕,手抓稳缰绳,腿夹住马腹。”李延龄教她。
朱赢坐稳之后,发现一个问题——她的两只脚够不着马镫。
李延龄自然也发现了,他用手比了比,大约还差两指宽的距离,嘴里嘀咕道:“明明已经改得这样短了,怎会还够不着?”他自是不会承认自己估计错误,反而嘲笑朱赢:“小短腿!”
朱赢大怒,伸脚踢他,却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李延龄忙扶住她道:“罢了罢了,待回去将马镫改过,再带你出来骑它。”
朱赢好容易上了马,岂肯轻易下来,便对李延龄道:“你牵着它走两步不成吗?就走两步?”
李延龄见她心痒难耐的模样,不忍心拒绝,便道:“那你可坐稳了。”
朱赢点头不迭。
李延龄牵着马慢慢走了几步,朱赢在上面一颠一颠的,唇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李延龄看着好笑,道:“你说你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如何就对骑马这般感兴趣?”
朱赢道:“你说我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为何你生辰礼物就送我一匹马呢?”
李延龄:“……”
“还不是想着:我李延龄的女人怎么可以不会骑马?于是便送了呗。”朱赢替他回答。
李延龄笑道:“就是没想到夫人腿如此之短,枉费为夫一番苦心了。”
“讨厌!你还说!”朱赢不敢乱动,把腰间荷包取下来扔他。
李延龄一把接住,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抬头眸光暧昧地睨她,道:“果然是夫人的味道。”
这男人……朱赢忽然担心再过个五年十年的,自己还是不是他的对手。
就在此时,一骑飞奔而来,到了近处一看却是王府内卫。
“大旻朝廷来使,王爷请世子爷与世子妃速速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