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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不问,不怀疑。那么汤妈妈,我有权给你们立规矩吧?”朱赢在凌霄搬来的高背大椅上坐下。
汤妈妈俯首道:“若奴婢们做错了事,公主自然有权给奴婢们立规矩。”
“那错与对,到底是主人说了算?还是奴才说了算?”朱赢继续不温不火地问。
汤妈妈抬脸看她,十五岁的少女坐在那宽大的紫檀木大椅里,显得纤弱而娇小,一双点漆美目清澈而温和,脸上还带着淡淡疲色,并不见一丝戾气和阴狠。
“自是主人说了算。”汤妈妈道。
“那今天这件事,你说我会说你们对呢,还是错呢?”朱赢问。
汤妈妈道:“奴婢还是那句话,奴婢们不是存心违逆公主,只不过此事可能会影响王妃在府中的威信,奴婢们不得不谨慎。若公主一定要问,还请先去请示过王妃。”
这时,三七进来了,对朱赢附耳几句。
朱赢便站起身,道:“不必那么麻烦了。既然你们是王妃派来伺候我与世子爷的,我有人伺候,不知底细的人我也不敢用,你们就伺候世子爷吧。但是世子爷不在……你们都随我来。”
汤妈妈一脸疑惑与警惕地跟着朱赢出了西花厅,那三十几人自然也跟着。
三七又去叫了被罚了十个钱还站在路上的陪嫁奴仆,一行近百人的队伍绕过西花厅,穿过小花园,来到一座独门独户的房子前面,房前匾额上大书三个字——演武堂。
这是李延龄的兵器房。
三七凌霄上前推开门,朱赢率先走入,只见方方正正的一个大堂,四壁挂着刀剑弓矢,架子上立着刀枪剑戟。
正中一大片空地,地砖上有些兵器留下的痕迹,大约天气不好时,李延龄就会在此耍枪弄棒。
朱赢环顾一周,便对汤妈妈道:“世子爷回来之前,你们每日的工作,便是在此擦拭兵器。”
汤妈妈一怔,刚要说话,朱赢却身子一扭,转身出去了。
“公主殿下……”汤妈妈急急跟上来,还想说什么。
朱赢大声道:“关门,上锁!”
里面众奴仆一听,惊急之下一股脑儿地往外冲。
三七眼明手快,一脚踢翻一个冲得最快的丫头,反手就带上了半扇门。
凌霄反应迟了一步,那半扇门被里面人死死把住,关不上了。
“把人都给我推进去。”朱赢站在门外,很随意地命令身后众陪嫁奴仆。
大部分人迟疑着面面相觑,却也有小部分人立刻就冲了上去,有的帮三七拉住那半扇门,有的连踢带打地把想出来的人往里推,这般闹哄哄地推搡了几分钟,那三十几人终于还是被锁在了里面。
不理隔着门传来的鬼哭狼嚎,朱赢大声道:“汤妈妈,带着人好好在里面擦拭兵器,擦好了就放下。王府府规下人篇第四十一条,奴仆擅拿利器斗殴视为谋逆,论罪当死。第五十七条,奴仆自戕,罪及父兄,若无父兄,则族人上交三年重税。凡事三思,好自为之。”
回转身,朱赢用手指着方才表现特别积极卖力的几人对三七道:“记下这几人的名字,每人赏一两银子。其余帮着动手的,每人赏五百钱。”
众哗然,得了赏的则喜上眉梢,连连行礼谢赏。
回到和光居(崇善院正房),朱赢叫来芳美,道:“去知会大厨房,从明日起每天做一百个包子,猪板油做馅,要馅大皮薄,什么佐料都不要放。”
芳美一头雾水地领命去了。
朱赢想了想,招来凌霄道:“去叫那个大夫,叫什么来着?”
凌霄道:“张正。”
“对,叫他把我们带来的人都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生病的。”朱赢道。
凌霄歪头不解,问:“公主,您想做什么?”
朱赢难得的坏坏一笑,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既然升级当了监狱长,还不能辞职,那下一步自然是改造这些犯人了。
凌霄更不解了,但也没再问,转身出去了。
鸢尾和冰糖雪梨等人一直看守着正屋,此刻便切了新鲜的水果过来。
朱赢看到走在最后面的枸杞,小姑娘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看着柔柔弱弱文文静静的,长得也不是那妖媚的,实在是与那些惊世骇俗的经历联系不起来。
胡思乱想一回,朱赢有些汗颜。如果是在上辈子,她这种行为无疑就是侵犯他人*,极不道德的。可是在这里……她也是逼于无奈啊。上辈子和老公感情不好,和公婆关系不睦,你可以选择离婚。可在这里,虽然听郑嬷说寻常女子若是婚姻不幸福,也是可以选择和离的,但她这样的身份,又是皇上赐婚,想和离?那是门儿都没有。真正一日成亲,终身监-禁。
既然摆脱不了这个环境,她也只能试着去改造它,直到它适宜自己生存为止,而在此之前……
“公主,待会儿王妃大概就会派人过来。”尚嬷出言提醒。
朱赢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
又过了片刻,大蓟进来禀告:“公主,两扇窗户都已钉死了,只留了一个送水送饭的缺口,人绝对钻不出来。”
“辛苦了,里面情况怎样?”朱赢问。
大蓟道:“还在吵闹叫骂呢。”
“骂谁?”
“骂姓汤的那婆子。”
朱赢摇头失笑,道:“不必管他们。”
巳时初,朱赢聚集了众人,在西花厅安排差事。
经过上午一赏一罚,众人面对朱赢时明显老实了许多。
朱赢按着他们原先的经历和特长重新安排了差事,不周到之处便由尚嬷从旁补充,刚开始没一会儿,齐嬷来了,说是奉王妃之命来找汤妈妈。
朱赢二话没说,令四太监之一的陈皮带她去。
陈皮这人比较特殊,昨天问话也没问出什么问题来,只不过,怎么说呢,如不是还能差使得动,朱赢几乎就要怀疑他其实是个自闭症患者。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与人交流,竟天的面无表情,特长一栏是凌霄自己总结的:不动声色地气人。朱赢觉着十分贴切。
不出所料,约半个小时后,齐嬷面色发紫地来了,显然很是大动了一番肝火。
陈皮跟在她后面,仍是面无表情。
“公主,这奴才莫非是个痴呆?”她张口就道。
朱赢神色平和,问:“他做了什么?让齐嬷你如此生气?”
齐嬷张了张口,却发现就是因为这奴才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不做,才让自己这般生气的。她缓了口气,道:“我叫他开门,他不动。”
朱赢闲闲道:“没我的命令,他自然不敢动。”
“公主,您为何将王妃派来的人尽数关起来?”齐嬷气愤质问。
朱赢放下脸来,劈手就将手边的茶杯砸到了齐嬷脚下,啪的一声,水和碎瓷四溅,吓得齐嬷连连跳脚。
“放肆!你是什么身份,敢来质问我?这次我看在王妃的面上饶了你,再有下次,我就叫人掌你的嘴!”朱赢呵斥。
众目睽睽之下,齐嬷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若王妃没有其他吩咐,就退下吧。”朱赢冷淡道。
齐嬷强抑着怒气,草草福了一福,转身走了。
朱赢继续安排差事。
安排完差事,朱赢回到和光居,郑嬷问:“公主,您怎么把那两户庄头也给分了差事了?”
朱赢好奇:“不分差事如何?难不成白养着?”
郑嬷道:“既是庄头,就该让他们管理田庄。”
“可我没有田庄,郑嬷嬷你是知道的。”
“没有就买啊,这院里开支这般大,没个进项怎生得过?只出不进,便是金山银海也花得完。”郑嬷道。
朱赢摇头:“我不会买田庄的,至少暂时不会。一来,我不懂行情,二来,我不懂经营,没有把握的事情,我是不会投钱进去的。”
“那……不然就置办几间铺子?”郑嬷提议。
朱赢道:“这个可以有,不过,置办什么铺子,却还要仔细思量。”
说来可笑,朱赢上辈子父母都是寻常百姓,却从未为钱财发过愁,这辈子成了公主,反倒入不敷出了。
而要说谋生手段,朱赢上辈子是干什么的呢?她是某小有名气的服装品牌的首席设计师。
她的父母一个是科研人员,一个是大学教授,或许是遗传基因好,她自幼便品学兼优,很少令父母操心。
高中毕业后,她收到了英国中央圣马丁艺术设计学院的offer。
父母都是传统的知识分子,听说她要去学服装设计,强烈反对,但最终还是被说服。
所以可以说,朱赢上辈子唯一的,最擅长的,也是做得最好的谋生技能,便是服装设计。
早在宫里时她就想过,将来若能出宫,一定要开一家服装店,继续她的老本行。
但,后来她了解到,这个朝代的女人虽然比中国历史上封建朝代的女人开放和自由很多,但她们的穿衣样式,特别是贵族女子在公众场合的穿衣样式,那都是有规制的,也就是说,她如果想在样式上创新,风险很大。
然而服装设计是由面料、色彩和款式等要素组成的。其中单是面料便包括了肌理、性能、纹样、搭配组合及二次艺术加工等多样要素,再要细分,就更多了,再加上色彩,更是演化出无尽可能。所以说,即便款式有限制,也不妨碍别出心裁和推陈出新。
朱赢想得入神,拿过一张纸准备写写画画,凌霄忽然过来道:“公主,齐嬷来了。”
话音刚落,那边齐嬷已经进来,看到朱赢便绷着一张老脸道:“公主,王妃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