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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孤桐闻言喜上眉梢,连忙将腰杆挺得笔直,恨不得踮起脚来,显得自己俊秀挺拔。
萧清浅靠在她肩头,低笑不语。
两人相拥而立,心中皆是静谧宁静。秦孤桐侧头轻轻蹭蹭萧清浅的脸颊,眯眼餍足一叹:“...清浅,我想早日前往北邙山。白鸢落在不死狱手中,还不知道会如何。”
萧清浅刚刚也正是忧心此事。
武五五来访,言语中的信息。含山村之事,显然极受重视。既然此事无忧,阿桐自然焦急救出白鸢。
然而不死狱立足江湖近百年,其势力之庞大,只怕骇人听闻。总是叶隐子,也要谨慎掂量。她与秦孤桐的身手,江湖年轻一辈中已是拔尖人物。可若想以两人之力从不死狱中救出人,如入龙潭虎穴。
萧清浅从秦孤桐怀中退出,仔细打量她侧颈的伤痕,担忧问道:“阿桐,你的伤势?”
“没事的!”秦孤提气一跃,身体凌空翻转,稳稳落在案边。伸手一拂,横刀入手。腕肘后折,横刀已经挂在腰间。
她年少体健,与那武城副城主一战,虽流血甚多,却都是些皮外伤。睡了两日,身体已经康健。此刻动作一气呵成,与平时无异。
萧清浅见状笑道:“你是小猴儿么?”说着上前替她理理衣摆。萧清浅心中已有计较却不明说,指尖拂过她的衣襟,轻声道:“阿桐,救出白鸢之后,我们往昆仑可好?”
秦孤桐也久闻昆仑派神秘,心中亦是好奇向往。闻言岂会不允,点头道:“当然好,清浅说什么便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萧清浅心道:你若都听我的,此刻就远江湖而去。
她虽这般想,却也明白秦孤桐侠肝义胆,见不平必然要出手。况且白鸢于两人,还有救命之恩。萧清浅心思通透,刚刚便想出应对之法。她故意开口道:“白鸢之事,耽搁不得。不过还需去同迟城主说一声。阿桐,你可还有旁的事情?”
秦孤桐张口就要答应,转念一想,时间紧迫,自己也该去和狗毛说一声。两人分头行动,反而节省时间。何况她也隐隐觉察,清浅与狗毛两人并不对付。
秦孤桐掩饰一笑:“此行凶险,我去采买些物件。到时我们在古御街牌坊下见。”
两人说定,携手从千樽楼后门出。一人往建邺府衙,一人往易安客栈。
迟否听闻萧清浅来访,亲自出门迎她。两人甫一落座,茶水便递上。迟否摆摆手,退下仆从,问道:“萧剑神此来,所谓何事?”
萧清浅取茶杯,抿了一口,淡然道:“迟城主太过客气,称我清浅便可。”
迟否闻言一笑,点头称好:“实不相瞒,我一直不知如何称呼清浅才好。直呼姓名太过失礼,称姐道妹更是不妥。我这城主做的马马虎虎,你这剑神却是当之无愧。”
当年在长安一战,两人都不曾互通姓名。
萧清浅念及从前,淡然道:“当年获胜,不过侥幸。十年未见,迟城主剑法从缓至急,又入新境。”
迟否叹息失笑:“果如东君所言,诸般都逃过清浅的眼。”
萧清浅将茶杯搁下,说明来意:“我听闻机关城主身死?”
迟否点点头。各方逼得急,她只能先将这个消息放出去。死者为大,机关城主身死的消息传出去,武林豪雄们也不敢逼迫太紧,她才轻松些许。
萧清浅见她点头,又问:“何人出手?”
迟否眉头紧锁:“目前尚且不知,我已派人前往琉岛。”
萧清浅微微颌首,从容怡然道:“如此正好。那便先让不死狱担着。”
迟否显示一愣,霎时脸色肃然。眉间川字尤甚之前,望着萧清浅不语。她非愚钝之人,立刻察觉萧清浅此言,意有所指。
萧清浅迎着她的目光,神色泰然自若。
迟否骤然攥紧腰间长剑,垂眸不语。
萧清浅安然静坐,犹如幽昙绽放于深谷,优雅从容,不惊不扰。
她不担心迟否不同意,从千樽楼一路走来。路上满是游荡的江湖闲汉,拎着酒瓶扛着剑。三五成群,招摇过市。凡是路口闹市之处,必有建邺城巡察都尉领人镇守。巡察守卫们个个神情紧绷,如临大敌。
建邺城繁华喧闹之下,是一碰即碎,一触即发。
火灾引发的损失,武林中各方势力心头的不满。武道大会的遥遥无期,江湖里游侠浪客们的抱怨。这一切都在静静酝酿,稍有不慎,将是一场焚烧建邺城的滔天大火。
迟否舍得吗?
这可是她十五年心血铸就的城!
迟否舍不得。
她舍不得建邺城的安然平和。
将矛头引向不死狱,的确是个好主意。热血慷慨的江湖人,只要稍稍扇动,顷刻之间就可以组成一支虎狼之师。此刻的建邺城,可是云集着半个武林的江湖人。只要指挥得当,足以歼灭七十年屹然不倒的不死狱。
可这其中,要多少人命去填!
迟否舍不得。
她舍不得这众多江湖群豪的性命。
萧清浅望向她,十年前那一战早已模糊。只记得那时的建邺城主,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剑术卓绝,身居要位。谦虚端方的性子,也压不住松纹古定剑刃上的锋芒。
萧清浅缓缓开口,在迟否心里,轻轻压下一片鸿羽。
“迟城主,当真要弃纪南城不顾?”
风口浪尖的纪南城,必将成为众人怒火宣泄之处。翁家大小姐如同一块烫手山芋,已经被建邺城接到手中。不管是迟否,还是十二城盟。在此之际,打圆场和稀泥,只会折损名声威望。
可若是秉公而行,势必将纪南城推远。矿石交易,自然无处谈起。巧工坊在南方的势力,只怕无法抑制。到时候机关城亏损连连,只能关闭店铺工坊...那无数雇工伙计,要以何养家...
建邺城的女城主,年过而立,却有着妙龄少女也难企及的端丽。只那眉间的风霜,如一夜漫雪,掩尽繁花。瘦劲有力的手握着松纹古定剑,慢慢拔出一截。剑上寒光折射眼底,颜容映在刃上。
青锋依旧人鬓霜,终不似,少年时。
她缓缓舒展紧蹙的眉头,低笑一声:“...好。”
萧清浅闻言起身,径直往外走去。身后只有一声:“萧剑神好走。恕在下,不远送。”
萧清浅勾了勾唇角,浅淡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怅然。一闪而过,再不见踪迹。她抬眼望向天际,碧空澄澈。想必阿桐在古御街的牌坊下,要等急了。
想到秦孤桐垫脚张望的模样,萧清浅忍不住眼底浮现出笑意,快步迈过门槛。便在此时,一名建邺城巡察都尉急匆匆跑进来。萧清浅心中察觉异样,停下脚步,转身望去。
迟否已经恢复一城之主的威仪,肃然冷静道:“不必慌张,慢慢道来。”
年轻的建邺城巡察都尉抱拳拱手,喘息道:“是...呼...报城主,半个时辰之前...太平桥附近的酒坊里打起来。有人抓住一名不死狱的杀手,紧接着便传出风声,说是不死狱的杀手杀了建邺城主。总都尉还在处理杀手之事,消息已经传的满城皆是!”
迟否心知绝非如此简单,她抬头看了一眼萧清浅,追问道:“现在如何?”
巡察都尉抹了一把额头汗珠,满脸无奈无措:“那些江湖汉子本就闲得慌,整天无事生非。这会消息传出去,不知哪个带的头,嚷嚷着要踏平不死狱,肃清武林。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已经聚集三四百人!”
萧清浅暗暗诧异。事情发展虽如她所想,然而这个局面明显是有人扇动。
谁,想借机除掉不死狱?
要是只止于此,那倒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怕只怕......萧清浅与迟否对视一眼,两人心知肚明,这事绝非如此简单!
迟否眉头猝然紧锁,低喝一声:“来人!”
门外值守的侍卫立即走进,弯腰抱拳道:“属下在。”
吃饭负手而立,下令道:“着令李城辅,准备马匹,备好烈酒行食。让他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在一个时辰之内,至少准备五百匹马!”
“是!”侍卫抱拳领命,疾步而出,立即消失在门外。
迟否目光转向巡察都尉,沉声问道:“有哪些人?”
三四百人,岂能一一说清。她问得是其中有哪些,在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巡察都尉自然明白,拱手道:“人数极多,君瀚府、天汉寨、南郑城、凌泰城、木灵药楼、华山派、谭家、苍府...建邺城中大半的江湖势力都裹杂其中。”
巡察都尉话不带停,继续道:“单枪匹马的江湖豪杰更不必说。少不了那凑热闹的琢玉郎,还有青元霸刀贯卫楼,忘归剑然诺...还有几位亦正亦邪的人物,万里烟云毒蜃、缠骨鞭屠代柔......”
年轻的巡察都尉记性极佳,十七八位人名,一口气说出,末了却是迟疑一顿:“还有...”
萧清浅心中一动,就听那巡察都尉说:“还有秦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