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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热伤风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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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觉醒来,头有些昏沉,喉咙里也干疼,像是要冒烟了似的。时延瞅一眼还在睡着却张着嘴咬他锁骨的徐泽,不由笑了出来。吃了饭睡的,这模样是又饿了?

    伸手插|进徐泽的头发里,把他的头往上挪了挪,时延稍稍低了下巴,在徐泽水润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翻过身下床,正要穿鞋,就见两个身影背着光不声不响地站在门口。心头微微一惊,时延差点儿把手里的鞋子甩出去。

    “你们来了。”尽管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他就认出那两个人来,可是他语气里依然露出一丝不耐。也没有再看他们,起身从门边的水桶里舀了半舀子凉水咕噜咕噜地灌了下去,才觉得舒坦了一些。

    “嗯,”孙寒点点头,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唐大大说你们住在后头,都是同学,直接过来就行……打扰你们睡觉了吧,对不起啊。”

    时延有些惊奇的朝他望过去,见不仅是孙寒,连带着孙童都在他面前露出一丝畏惧的神情,瞬间就反应过来自己又不知不觉地摆出前世那个臭脾气了,随即清了清嗓子,按着喉结笑道,“没有,没吵醒我。我嗓子疼,说不出话,就喝点水缓缓。”

    他嗓子确实很沙哑,这几句话说出来,再次涌上来的剌痛感让他皱起了眉头。

    “哥?”徐泽一翻身坐了起来,朝时延看了一眼,有些惊讶道,“哥,你的脸好红。”

    时延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还来不及对徐泽笑一笑,就感觉脸上突然覆上了一只手掌。诧异地转头看过去,就见孙寒拧了眉头,严肃道:“咽痛面热,是热伤风的症状。你咳嗽吗?”

    时延一愣,自己病了?又摸了摸喉结处,时延摇头,“不咳嗽,就是喉咙痛。”

    “哥——”徐泽翻身下床,急匆匆地跑到时延身边。一拉时延的手,时延配合地蹲下身子,就感觉他温热的小脸贴上了自己的,越发显得自己的脸滚烫滚烫。

    “哥你发烧了吗?快躺下。”徐泽脸上露出焦急和无措的神色,眼眶都红了。

    “没事儿,最多就是买点儿甘草片嚼一嚼就好。”时延笑着安抚。其实前世伤病疾痛的时候多了去了,后来徐泽都会随时随地带着个小医药箱。像热伤风这类的,如果在外头执行任务,徐泽不看着管着,时延撑一撑也就过去了。

    “这样不行,你先躺下吧,多休息休息,多喝点儿水,我给你拿药去。”孙寒说着,也不顾孙童,转身就出去了。

    “哎。”时延扬声叫住了他,本来想说你怎么这么自作主张啊,但想想人家也是关心自己,随即掏了口袋,把二十块钱递过去,“诺,钱给你,谢谢你帮忙。”

    孙寒点头接了,徐泽把靠在墙边的彩虹伞拿起来塞到孙寒手里,退了两步仰着头看着孙寒,“孙寒哥哥,你要快点回来。”

    “好。”孙寒的目光柔和了下来,应了一声,撑开彩虹伞,走进了炎炎的阳光里。

    时延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阳光扎眼,头又昏沉起来,连带着身体都有些发虚,徐泽跑回来扶住他。几分焦虑,几分懊恼,他半昏半醒间几乎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徐泽身上。

    “哥……”徐泽担忧的声音远远地传入耳朵里,像是从天外飘来的一般模糊。

    另一半身子也被一个小小的身体架起,时延勉强睁开眼睛去看。孙童的笑脸就在眼前晃动着,眼珠子都晃成了四个。

    徐泽和孙童一起把时延放在床上,来不及对孙童说声谢谢,徐泽把时延的腿搬到床上去,转身就跑到水桶前,舀了一舀子水倒进盆里,湿了毛巾,拧干了水,抖抖叠成长条形,跑回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时延的脑门上。小手轻轻拍了拍,然后下移,捂住时延火烫的脸,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他跟哥哥说过的,自己也会好好照顾他。可是哥哥生病的时候,他还在睡觉。哥哥要吃药,他也不懂,还要拜托别人去买。哥哥倒下了,他就什么也做不了。

    “哥……呜呜呜……”徐泽埋在时延的脖子里,小声地呜咽着,眼泪掉的又凶又急。

    “徐泽……”孙童听他哭得自己也想哭了,伸了手想安慰地拍一拍,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只大手抬起来,摸了摸徐泽的后脑勺。徐泽猛地抬头,见时延微微睁着眼,“哥?”

    “别挨着我,小泽,会传染,”时延的声音沙哑且无力,“下去。”

    “我不要,我要照顾哥哥,哥哥你都病了……”徐泽扒着时延的肩膀哭喊了几句,又说了些什么,很破碎,时延分辨不清。

    “下去……哥要被你压的不能喘气了……”时延想要笑一笑,可是喉咙里灼热的气息却刺着他的嗓子,只好将人又拍了拍,“下去吧,给哥倒点水。”

    “好。”徐泽一听,一把抹了眼泪,翻下床就直冲热水壶。

    孙童被吓了一跳,抖着声音道,“徐泽,我……我来倒吧……”

    “不用,”徐泽立刻拒绝,拎起壶倒了热水,端着茶缸经过孙童身边的时候,忽然停住脚步,朝孙童笑了一下,“童童,谢谢你,还有你哥哥。”

    不等孙童反应,徐泽就大步走到床前把水递给了时延。

    时延喝了几口水,翻过身睡了。他呼吸粗重地就像是一条缺氧的鱼,肺部一鼓一鼓地努力挣扎着。

    徐泽给时延盖上床单,就听话地挨着床边坐下了,没有再往床上爬。他脸上一会儿忧心,眼泪就刷刷地往下掉,一会儿咬着牙坚强着,手一抹就把眼泪擦掉了。然后又流泪,又擦。

    “小泽,”孙童试探着叫了一声,见徐泽圆睁的大眼睛里淌着眼泪,不知觉就有些难受,小小的孩子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别哭。我哥哥去给你哥哥拿药了,等吃了药,你哥哥就会好了,像我哥哥一样。”

    徐泽眨了眨眼,两颗眼泪滑过白净的脸庞,下一秒就点了点头,回过身去,继续专注地凝视着床上的时延。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第一次看见哥哥的时候,是自己在发烧。

    他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哥哥挨着他的手臂,一双眼睛里既是欣喜又是心疼,眼泪从哥哥的眼睛里滚落到他的手心里,他被烫得一抖。哥哥他,一边慌忙地擦眼泪,一边对他笑着说,“不会丢下你。”

    算起来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那么长,可是徐泽却总觉得对时延非常地熟悉,这种熟悉不是见多了面,而像是镌刻在灵魂里头的,哥哥说过的嘛,他们“上辈子就在一块儿”。

    屋子里一片宁静,孙童的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看看时延,看看徐泽,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徐泽一转头看着门口,孙童连忙冲了出去,迎着脚步匆匆的孙寒喊道,“哥,快点儿,徐泽他哥哥病得很严重。”

    孙寒一听,连忙又疾走几步,进了屋里,扒拉开时延的眼皮看了一下,朝着满脸担忧的徐泽笑了一下,安抚道,“没事,你哥哥就是有点热,有点累,吃过药就好了。你去倒点儿热水好吗?等晾成温水,把这个药喂两颗给你哥哥,他就会好了。”

    “哦!”徐泽应了,拿着茶缸又往热水壶边跑。

    孙童赶紧过去帮忙,提着热水壶小心地往徐泽的茶缸里倒水。

    “哥,哥,吃药。”徐泽扶着时延的头,不断地唤着。

    时延抬了抬眼,先看见了孙寒,眼珠子往上翻了翻,才见到跪在他身侧的徐泽。借着孙寒和徐泽的力气,灌了口温水,又把三颗双黄连胶囊给吞了下去,才重新躺下。

    看着徐泽的小花脸,时延心疼,很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一阵阵的晕眩却让他眼前发黑,心口也有些恶心,不得不按着胸口,慢慢地平复自己的呼吸。

    不知什么时候,他就睡着了。

    孙寒给时延又换了一条凉毛巾,回头见徐泽还眼巴巴地看着时延,忍不住拍了拍徐泽的肩膀,道:“别怕。等你哥睡醒了,烧就差不多退了。你累不累,要不要也睡一会儿?我守着就行。”

    徐泽摇头,两只小手包着时延的手,半晌才糯糯地说,“没事,等哥哥醒了,等哥他醒了……”

    “哥……”孙童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孙寒的衣服下摆,神情有些忐忑。

    孙寒看他一眼,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别怕,你和我就守在这里,等徐泽哥哥的烧退了,再回家好不好?”

    “嗯。可是……”孙童有些犹豫,眉心皱了起来,“姑奶奶她一回家,看我们没做晚饭……”

    “不要紧。”孙寒打断了他的话,把瘦瘦矮矮的孙童往自己怀里搂了搂,眉眼柔和了一些,声音几乎轻不可闻,“顶多就是被爸打一顿,哥会护着你的。”

    “不要,”孙童的声音里带了哭腔,“我不要哥你被打。上次,上次你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他说着,眼泪就窜了出来。

    “嘘——”孙寒低下身去,给他擦了眼泪,悄声道,“哥去叫唐伯伯他们过来照顾,然后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好。”孙童含着泪应了。

    孙寒有些无奈。他其实看得出来时延可能并不希望被孙大娘唐伯伯他们知道他生病,也不想依赖别人,可是童童说的话也正是他的担心。他自己皮糙肉厚,挨点打不打紧,但是童童还小,万一他爸手底下一个不注意……

    几个思量之间,孙寒还是选择去前面地头里,把时延发烧的事儿告诉唐伯伯。

    之前有次孙寒无意中捡了唐安民拉下的东西,紧赶着几步追上还给了唐安民,那之后唐安民对孙寒一直挺不错的,这次时延和徐泽搬到他们家住的事儿也是唐安民告诉他的。

    唐安民和孙秀这一下午都在前头忙着呢,也就没顾得上过来。结果一听孙寒的话,两人都吃了一惊,丢了手上的小耙子和背篓就往后院跑。孙寒看着天色暗了下来,心里着急,往后院看了两眼,终究还是带着孙童有些不安地转身回家去了。

    索性唐安民和孙秀进屋的时候,时延虽然呼吸还有些急促,脸上的红却慢慢地褪了下来。

    徐泽抓着时延的手不放,孙秀又哄又劝地也没了辙,只好去厨房给徐泽准备些鸡蛋羹什么的养养精神。

    唐安民端了水给时延擦身体,反复擦了几次,时延的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兴许也是药逐渐有效果了。

    “小泽,你哥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唐安民问道。

    “睡醒的时候,”徐泽想了想,“四点二十。”

    “这都快六点了,两个小时了,你怎么不去叫我们啊?”唐安民拧起了眉头,声音冷了下来。

    徐泽握着时延的手紧了紧,咬了咬嘴唇,小脸皱缩起来,却没有开口。

    “哎——”孙秀推了唐安民一下,责怪道,“别吓着他。他哥病了,你没看他已经很难受了吗?我估摸着这还得怪他哥,要不是时延提前打过预防针,小泽能不去找我们啊?”

    唐安民又瞪了一眼闭着眼睛的时延,愤愤地哼了一声,道,“这臭小子!老把我们当外人,有能耐你就别躺着啊!”

    孙秀倒是噗嗤一声笑了,推着他往外走,“行了,去烧点水,待会儿给小泽洗洗,热水消消毒,可别被时延给传染了。”

    唐安民又哼了一声,才走了出去。

    “小泽。”孙秀抱了一下徐泽,轻声安慰,“不怪你。都怪你哥哥,谁让他不经你允许就生病了?”

    徐泽抿了抿嘴,刚刚兀自憋着的眼泪淌了出来,“哥哥想赚钱给我念书。天太热,哥太累了……”

    孙秀顿了顿,心头涌上阵阵酸涩,看着床上的时延,再看看瘦弱的徐泽,眼眶也不由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