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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醒来,入眼是头顶白色的墙壁和旋转的电风扇,而不是有着小孔的石棉瓦,时延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恍惚。身体下是实实在在的大床,也不是常睡的那张门板床。
下意识地侧头去寻找身边那个小小的人,他蜷在床的一边,安稳的睡着,半个身子都露出床外去了,眼看着就要掉下去。时延回了神,伸手掐着徐泽的腰把他捞回来,感觉那瘦瘦的身体似乎比以前重了一些,不由高兴。
“还装睡?”时延笑着捏了一下徐泽的鼻子。他刚刚伸手去捞他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徐泽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像是憋着笑意。
徐泽忽地睁开眼睛,长长的眼睫毛眨了一下,忍着笑不满道,“哥哥怎么每次都拆穿我?”
时延无奈,低下头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道:“好,下次你再装睡我就不管你了,我自己出去好不好?”
“不好!”徐泽噌地坐起来,灵巧地扒到时延背上,“哥,你不能丢下我。”
“好,不丢下你。”时延真的觉得自己越来越有奶爸的潜质了。
“那我要你背我去刷牙。”徐泽搂着时延的脖子,大声命令着。
“嗯,我背你刷牙,你今天留在家里。”时延笑着道。
“不行——”徐泽从时延身上滚回床上,嚷嚷着满床打滚,时延看得无奈,忽然觉得太闹腾了的徐泽也挺让人头疼的,干脆不说话的站在边上看着他闹。
兴许是刚刚搬家还有一股陌生的兴奋感,又或者是时延的宠溺潜移默化地将徐泽潜藏的活泼诱发了出来,反正只要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徐泽就跟个小疯子似的高兴,到处撒欢。
时延能明显感觉到这种欢乐是过度了的,像是兴奋点被刺激到了一样,抑制不住地蹦跶。
“哥……”时延沉默的时间一长,徐泽的情绪就慢慢地平和下来,看着席子卷皱的乱七八糟的床上,徐泽心里有些忐忑。回想起刚刚的种种行为,他又有些迷惑和吃惊。他的性子其实偏向于安静和腼腆,极少这样不知所谓地欢腾。
“我是不是病了?”徐泽有些惊慌失措地看着时延,慢慢地爬到床沿抱住了时延的腰。
时延轻叹一声,把他紧紧搂在怀里,低声安抚,“没有,小泽没有得病,小泽只是太高兴了,哥哥也高兴。”
徐泽埋着头闷闷道:“可哥哥没有在床上打滚。”
时延笑起来,把人从怀里拔了出来,“你以为谁都像你啊,像只小猪似的,在床上拱啊拱的。”
徐泽觉得自己被哥哥这么说应该生气的,但想想自己的动作的确挺像的,抿抿嘴,有些难过。“哥,你是不是生气了?你刚刚都不说话。”
“没有。”时延道,“只要小泽乖乖地待在我身边,我就永远都不会跟小泽生气。”
“嗯,我哪儿也不会去的,哥。”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才起床。
刚刚收拾好,孙秀就笑着走进来,道:“哟,哥俩起来啦?”
时延点点头,徐泽叫了大娘,孙秀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儿,拉着徐泽的手,道:“走,上前头吃饭去。你伯伯也没动筷子,就等着你们呢。”
知道推脱不过,时延也就应了,跟在孙秀和徐泽后面走进前院。正堂屋摆着一张桌子,唐安民正搁桌子边坐着,瞅着屋子西南方向。估计那儿放着电视机,时延都听见电视机里的动静了。好像在放战争片,枪林弹雨中夹杂着“冲啊”这样的号令。
时延走进去,唐安民转过脸来,神情温和,见孙秀拉着徐泽,他就伸手招呼时延,“过来,坐下吃饭。”
电视机里果然在放战争片。这个年头,男人就喜欢看地道战、地雷战、敌后武工队,铁道游击队什么的,时延记得上辈子他十三四岁的时候,偶尔还会偷偷扒着人家的窗口,瞅着人家的电视机,回去还做梦呢,拿着个机关枪对着敌人就是一通乱扫。
徐泽瞅着电视机就不动弹了,时延拉他坐在自己身边,看他神情专注,眼睛一眨不眨,也不由笑了。
桌上摆着一个铝锅,锅里盛着玉米稀饭,饭里隐隐可见红薯块儿。边上是一个筐子,筐子里摆着纱布,纱布包着几块大饼。中间是两样菜,腌黄瓜,清炒白菜。最旁边搁着一个碗,碗里放着四五个圆溜溜的鸡蛋。
孙秀笑眯眯地盛了饭,先给时延和徐泽一人放了一碗,才给自己和唐安民盛。时延要自己动手,孙秀装作生气的样子瞪了他一眼,时延就只好安分地坐着了。
“小泽,吃鸡蛋。”唐安民把一个鸡蛋递给徐泽,头微微低下来,柔声道。
徐泽看了鸡蛋一眼,回头看时延,时延点点头,他才笑着接下来,大声道:“谢谢唐伯伯。”
“不谢。”唐安民嘴角带了丝笑意。
时延余光里,孙秀低头喝着稀饭,脸上却带着欣慰的神采。
“会剥吗?”时延摸了摸徐泽的头,道。
“嗯。”徐泽握着鸡蛋在桌上磕了一下,然后在桌上滚了一圈,鸡蛋壳就全碎了。然后抠开其中一块儿蛋壳,一扯,白嫩嫩的蛋白就露出来。
“哥。”徐泽举着鸡蛋递到时延嘴边。
孙秀连忙道,“还有的,小泽自己吃。”
徐泽却依然举着手,眼神固执地看着时延,时延探手捏了一下他的下巴颏,一低头,在鸡蛋上面咬了一块,里头的蛋黄就冒头了。徐泽收回手,看了一眼,嘴巴一咧,就笑了起来。
“小泽真乖啊。”孙秀忍不住道。虽然现在的孩子基本都不是独生子,但这样吃一点东西都知道让着别人的孩子真的越来越少了。
“嗯。”
稀饭还有些烫,徐泽喝了一口烫到了舌头。唐安民就教他端着碗,转着喝,小口地喝。果然不怎么烫口了,徐泽像模像样地跟着学。
孙秀给一人发了一个鸡蛋,掰了饼挨个儿问要不要。徐泽胃口不大,摇了摇头。时延接了一个小块儿的,唐安民却觉得胃口大好,难得的掰了大半块儿饼。
“咸吗?”孙秀给徐泽夹了一筷子腌黄瓜,放在稀饭里泡了泡,见徐泽吃了一片,就关切地问道。
“嗯,有一点点,很好吃。”徐泽抬手,一片黄瓜就被他塞进了时延的嘴里。
饭吃的差不多了,唐安民放慢了速度,看着时延,道:“我听孙晨说,你想自己养活自己还有小泽?”
“嗯。”时延慎重地点头。
“那你想过要做什么吗?”唐安民问。
时延顿了一下,孙秀赶忙瞪了一眼唐安民,道:“吃饭就好好吃饭,有什么话吃完了再说。”
“没事儿,”时延朝孙秀笑了一下,就坦然道,“我打算趁着暑假最后这一个月,批发棒冰在村里卖。等小泽开学了,我就在学校旁边支个摊子,卖点儿零食本子什么的,先赚点小钱。”
唐安民点点头,道:“嗯,这想法也不错,至少务实。要是真干好了,也能挣不少钱。这大热天的,你要在村里卖棒冰的话,骑个车最好。自行车就在侧门口,你要用自己推走就好。要是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帮忙的,跟我说一声,我尽量帮你想办法。”
孙秀也点头道:“对,你还小,我们可以帮你。”
时延笑了,“那谢谢你们了,唐伯伯,孙大娘。等我以后挣大钱了,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孙秀想说帮你是自愿的,谁要你的报答,正要开口却见唐安民眼里赞赏的光芒,嘴边的话也就不自觉变成了“好啊,那我和你伯伯就等着你挣大钱了,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啊哈哈。”
吃过饭,时延就推着自行车带着徐泽出门了。
把徐泽抱上后座,时延推着车一边走,一边问徐泽,“小泽,你喜欢大娘伯伯他们吗?”
“喜欢。”徐泽不假思索道。
时延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哥,你不喜欢他们吗?”徐泽疑惑道。
“不是,他们对我们这么好,哥哥当然喜欢他们,”时延回头笑了笑,道,“可是小泽你要记着,这世界上没有人必须对你好,所以就算他们不要回报,你也要记得这份恩情,有朝一日十倍百倍地还回去。这样,我们欠下的人情债就会少一些,未来的日子才会过得更加踏实。相反,如果是你帮了别人的忙,你就要学会忘记,因为一个真正为善的人是不求回报的,所以他不会总是记着自己曾经施恩于别人。”
“嗯。”徐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道,“那哥哥呢,哥哥这么照顾我,我以后也要好好回报哥哥。”
“傻瓜,”时延笑着刮了一下徐泽的鼻子,认真道,“哥哥是不一样的。哥哥是家人,小泽永远可以依靠的人,懂吗?哥哥对你好,是自愿的,所以,不需要小泽来回报我。”
“那我也一样,我对哥哥好,也是自愿的,哥哥不用回报我。”徐泽一本正经道。
“嗯。”时延好笑,“那你就快点长大吧,哥哥等着你对我好。”
“嗯!哥,我什么时候能长大?”徐泽问道。
“总有一天会长大的。”时延道。
“有一天是什么时候?”徐泽问。
“十年以后吧,十六岁就长大了。”
“十年是多久?”徐泽追问。
时延骑着车带着徐泽去了街上的棒冰批发店。从这里批发棒冰的,一般都是村子里的小商店。毕竟这个年份,真正拥有冰柜或者冰箱的人家很少。
听说时延以后每天都会来批发棒冰,老板还是挺高兴的。在村里转悠着卖棒冰是能挣点儿小钱,但顶着个能把人晒糊了的大太阳,可不是人人都能把这事儿坚持做下来的。觉得时延挺有独立精神和经济头脑,老板还送了他一个铁皮盒子,铁皮盒子里是契合的泡沫盒子,铺上一层塑料纸,搁上冰块,把棒冰往里一放,就能保存很长时间不化。
估计是店里人来的少,老板随手拿了一根棒冰递给徐泽,就很有兴致地拉着时延坐下来聊怎么能把棒冰多保存一阵子。时延倒是想说以后会有车载用的超小冰箱,可又怕老板不信说了也是白说。于是闭了嘴,听着老板碎碎念,一直扯到了他家闺女下学期上县里读初中。
不过这样耗时间成果也是明显了,最后老板给了时延很大的优惠。
这个时候的棒冰没有后世那么多的花样,却总是能成为孩子们心中独一无二的盼头。
最常见的棒冰是一毛一根儿的老冰棍儿,就是白水加了糖,冻成了长方体而已,味道单一,冰凉且甜,硬邦邦的,咬下去满嘴的冷气。
然后是两毛一袋的水冰块儿,跟第一种制作方法没差儿,就是把长方体切成了小块儿,装成了一小袋一小袋儿的。
五毛一根的是奶棒冰,一般多少是加了些奶的,除了甜味还有一股子奶的馨香。孩子们一嘴馋了,缠着大人闹上一通,奶棒冰倒也卖的紧俏。
还有七毛一根的,是塑料皮的壳子做成了水果的形状,或是葫芦,或是梨子,既好吃又有趣,也很受孩子们欢迎。
再贵一些的是加了奶提子的奶棒冰,甜香中掺杂着奶提子酸酸软软的口感,总是让人想着就要流口水。这种棒冰都是一块一根儿,买的人少。
因为徐泽跟着,时延没有多拿。除了奶提子棒冰,时延各样都拿了一些,凑足了二十支。其中老冰棍儿十根,水冰块儿四袋,奶棒冰和水果味儿棒冰各拿了三支。
算起来是五块四,可老板只收了五块钱。还和时延商量好了,随着他购进数量增多,以后各种棒冰的单价都会适量减少,给他足够的折扣。
时延对这样的结果还是很满意的。
因为徐泽要坐在后座,大铁皮盒子只能塞在前面的篮子里。盒子太大,只能放进一个角。
徐泽想跟着走,时延却不让,一手稳着车把,一手扶着盒子,顺着小路就骑进了村子直通田里的那条道儿。
这月份,正逢农忙时分。这条道上挤满了打闹欢笑的孩子们。时延也清楚,家长要到田里忙活,顾不上自家孩子,多少都会在他们口袋里塞上几毛钱,让他们饿了买点东西吃。
时延就是打上了这些孩子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