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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落在墨屿山上的玄鸣寺,比韩芸萱想象中要古朴庄严得多。红墙灰瓦青石板,门前立着一对儿宝相雄伟的石狮子。山寺四周环绕着无数棵四季常青的罗汉松、柏树和樟树等枝繁叶茂的大树,寂寂冬日里倍显得它们郁郁葱葱精神抖擞。
韩芸萱被薛凤华扶着从马上跳下来,难掩神情中的兴奋之色。
有名师指点,她生平首次骑马的感觉还算不赖。
韩二太太见她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怕她一会儿汗凉了要受风寒,忙叫她回马车里喝些暖身子的姜枣茶,再重新换套干净的衣裳。
身上裹着厚棉服的韩敬桓从马车上跳下来就嚷嚷着表哥偏心,连声大叫说他也要和六姐一样骑大马!
薛凤华大笑着将他抱上夜骦,和韩二太太好好地打了声招呼,接着纵身一跃上马,带着他跑出去溜弯了。
杨煜这次倒是没有跟去。
他将马绳交给韩家的下人后,便负手悠闲地跟在韩二太太身后欣赏山景,和性子跳脱不羁的薛凤华相比,俨然一个听话守礼的富家公子哥儿。
韩芸萱擦净了汗,换了套蜜合色织领棉袄从马车上走下,从远处一眼就看到了穿着浅金色束身锦袍,风姿端简的杨煜。
在寺门前几株苍翠松柏的衬托下,越发显出他的笔直清俊。
显然这一会儿功夫,杨煜已经将他们三人有意结为义兄妹的事情和韩二太太说了,韩二太太眉梢眼底都是笑意。
女儿的义兄就是她的义子,韩二太太换算的很快很开心。
韩芸萱猛然间发现自己的便宜老娘很有儿子缘,亲子庶子半子再加上义子,眨眼间儿子就有了五个,还个顶个的都不赖,不由感慨韩二太太是个福气深厚的人。
因着韩二太太提早派人来知会过玄鸣寺,故而知客僧早早的就领着几位小沙弥迎在了寺门外面。大抵是同在陵康城,又都有些名气的缘故,双方之间完全不陌生的进行了一番简短寒暄。
寒暄过后,怕耽误了上香的吉时,韩二太太留下马管事和墨竹元宝在寺外等人,带着孙姨娘和韩芸萱姐妹并杨煜先行进了寺内。
知客僧陪同她们一行人进到内院,众人净手请香不提。
冬日天寒,香客并不甚多,却总还是有几个的。
韩二太太见人少,倒也没有清场的意思,在大雄宝殿前烧过香,虔诚地磕头还愿后捐了一笔可观的香油钱,依约求见住持缘空大师。
孙姨娘和韩若萱也各自磕头许了香油钱,到底是碍着身份,不好陪韩二太太一起过去,便请小沙弥带路至偏房休息。
杨煜也说要去后山独自走走看看。
一时间便只剩了韩芸萱独自陪伴韩二太太去了寺内的会客房。
缘空大师还未到,小沙弥摆上两杯苦丁茶就告退了。
韩芸萱趁空打量了下房间。
这间独立会客房,布置的和一般禅房没有两样,香烛台都是高高点着,木鱼摆在香台中间,地上摆放着三个厚厚的蒲团,室内薰着清新自然的檀香,幔帘座垫等布料用的都是土黄系的颜色,整体基调古朴典雅,置身其间,颇有种心灵宁静之感。
比较不同的是,其中一侧的墙面上,刷了张纵横十九道的巨大围棋竖谱,黑白子觥筹交错其间,说不出的惊心动魄酣畅淋漓,有了这张绝妙的棋谱,房中禅意立时更上一层楼。
即使韩芸萱不懂围棋,仔细看了两眼,也能猜出来这必定是旷古绝今的绝世名局,珍珑。
“不过是区区一个棋局,枉自困住了多少世间人。心若不自在,输赢又有何不同。”她低声感慨。
“阿弥陀佛!”
伴随着一声低沉的佛号,身披住持袈裟,身形清健面容威仪的老和尚慢步走了进来。
他朝韩芸萱深深施了一礼道:“好一句’心若不自在,输赢又有何不同’,小施主今朝一语惊醒梦中人,老衲在此先行替恩师谢过了。善哉,善哉。”
韩二太太忙拉了下韩芸萱,合什施礼道:“信女张靖兰见过缘空大师。”
韩芸萱亦急忙还礼,双手也在胸前合什深深行了一礼道:“小女子韩芸萱,适才观这棋谱时忽有所感,在佛门净地口出妄言,还请大师不要见怪。”
缘空正色合掌道:“韩小施主之言,分明如当头棒喝,何来妄言之说。韩小施主不必过谦,老衲所言字字句句皆出自肺腑,并非虚言。”
韩芸萱诧然道:“不知大师此话怎讲。”
缘空示意她二人坐下说话。
三人便分别在一张干净的蒲团上盘膝坐下,缘空大师这才将前因娓娓道来。
原来,缘空的师傅普净大师,生前是位才智过人的棋痴,二十年前,他与好友裴良相约在墨屿山顶斗棋百局,两人连下了七天七夜都难分高下。
到了第八天,两人的胜负还是持平的五十对五十。
他们约定再下最后一局,以一局定输赢。
韩芸萱忍不住插嘴道:“他们下的最后一局,就是墙上的这一局吗?”
缘空长叹一声道:“韩小施主眼力不错,墙上绘的正是此局棋谱。你可知这局棋谱叫什么名字?”
韩芸萱只得装傻,作出不知道的样子摇了摇头。
“此棋局名珍珑,乃是不世出的孤本绝谱,不知道是前世哪位高人所创,却不知道那裴良从何处找来,最后一局,约定的便是解这珍珑。”缘空缓缓摇头,“家师乍见这精妙棋局,自是心醉神驰,不休不眠的研究了三天三夜,最终心力不支,倒下前也未能解开此局,自然输了棋约。”
韩芸萱暗暗吐槽,那位研制出珍珑棋局的人,一定是看过金庸小说的穿越者前辈吧!
缘空继续道:“家师将此事引为生平大撼,那之后更是日日夜夜钻研各类棋谱,试图找到破解珍珑的方法,整日茶饭不思,彻夜不眠,终至心魔缠身,最后迷心而逝。老衲也因此事,在棋道上执著了二十年不曾一悟,在佛道上更是多年寸步不前。多亏韩小施主今日给了老衲当头一喝,才使老衲如醍醐灌顶般从迷途醒悟过来,否则还不知道要再为此事荒废多少年。即使家师复生,想必也不愿意看到老衲重蹈他的覆辙。由此说来,韩小施主于老衲是有再生之恩了。”
韩芸萱哪里当得起他一介高僧如此盛赞,面上顿时一红道:“小女子惭愧,大师言重了。”她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遂转而问道:“只是小女子心下还有一处好奇之事,望请大师能够指点。”
缘空道:“韩小施主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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