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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陵康终年不下雪,空气中所含的湿度却很大,到了临近年关的深冬,北风呼呼地一吹,室外也是冷得能够滴水成冰了。
这样冰冷刺骨的寒天,韩大太太却硬是罚那个叫月兰的小丫鬟在她房外跪了一整夜。
腹中孩子自然是保不住的,连带着那个小丫鬟也去了大半条命,隔天就被人牙子领出韩家,发卖去了遥远苦寒的北地。
即便如此,韩大太太心里仍然梗着一股发不出来的邪火。
“她来的第一日,我就觉得她长相妖媚轻浮,小脸尖下巴,细腰媚眼,看着就知道不是个好的,那会子二房的小子刚去游学,我本想打发她回去的,想着她好歹是同族的亲戚,才把人留了下来,结果倒给自己留了个仇人!”韩大太太肿着眼睛,拿帕子边抹眼泪边朝韩老太太哭道:“这才来咱们家住下几天啊,她就敢往老爷床上爬了!老爷的心被她迷了,处处护着她,还要把她抬了姨娘,照这情况看,将来这西园还有没有媳妇的立足之地都难说了!呜呜呜呜!”
“自老太爷去后,老爷借口说伤了身子,又要给老太爷守孝,这些年都没进过媳妇房里,媳妇半句为难的话都不曾跟他说过,尽心尽力地操持着一大家子的事务。可老爷他呢,先是在外面养了个九姨娘,等人怀了身孕便接进家门嘱咐媳妇好生照顾不说,现在倒好,就在媳妇眼皮子底下,和咱们家远房的表外甥女有了首尾……这事要传出去,媳妇还有什么脸做人了?老爷他真是半点都不顾念二十多年的夫妻情份啊!老太太,这件事太戳媳妇的心窝子了,求老太太为媳妇作主啊!”
韩大太太一肚子的委屈怨恨,哭得捶胸顿足。
到了这会儿,她总算觉察到韩大老爷对她的不满,心下有了危机感,也不张口闭口地叫韩老太太姑妈了,她开始摆正自己韩家长媳的身份。
韩老太太拧着眉头不语。
儿子是她生下来的,她更清楚韩大老爷这番从外面回来后,身上发生的明显变化,但任是她怎么想,也想不出来问题的症结在哪儿。
上回她让身边的王妈妈从东园把长子找了回来,想要和他面对面好好谈一谈,但韩大老爷却一口咬定说自己是前一晚喝多了,才会失手砸伤了韩大太太,推说那是桩意外,没有什么好谈的,就那样不了了之了。
她正想着再找个时间和长子谈心,就出了这档子烂事。
她是管也不好,不管也不行。
管吧,儿子都和她离心了,再管怕是要失去这个儿子了。
不管吧,媳妇是亲兄长的女儿,是她的亲侄女,接二连三地受到种种委屈,她再不管的话实在说不过去。
可要管吧,这位名义上投亲而来的表侄孙女,却有些不好处理了。
不说同宗同族的那些场面话,单是这次找她来陵康的目的,就难以宣之于人口。一个弄得不好,她们苏家的名声就要臭了。
再说,也不是可以悄无声息就被发落掉的外人。
“你先别忙着哭,哭有用吗!”韩老太太总算板着脸张了口,道:“你这个表侄女的父亲,是乡下有名的破落户,小时候就爱上屋揭瓦,偷鸡摸狗,什么事情到了他的嘴里,都能黑白颠倒,有理无理都能给他讲出三分理来,是以宗族里的亲戚们多数都远着他家不轻易搭理,也不知道你父亲这回怎么会选了她过来……但人既然来了,事情也已经发生了,咱们就得好好待她。”
“老太太,这怎么成……”韩大太太瞪大了眼睛怔在那儿,连哭都忘了继续,只觉得一颗心直往冰窖里坠。
“这怎么不成?”韩老太太却像是醍醐灌顶了一般,转瞬间就想通了,语气自然道:“她和你同是苏家的女儿,彼此知根知底,她嫁进来做姨娘,总比让别个不知底细的狐狸精进来的好不是?你现在年纪也大了,自然留不住老大,与其和他闹得更生分,倒不如退一步,索性就大方地抬了你这个表侄女,反正任她怎么闹腾,也只能是个姨娘了,再大也大不过你去,这个家里最后拢共还是你说了算的。”
韩大太太心口如针扎一般的疼,待她还要再说话,韩老太太就皱了眉头道:“老大媳妇你可要听话,这当口千万不要犯倔,不然可有得你后悔的。”
“……是。”
韩大太太见韩老太太主意已定,也晓得她素来是个浑的,做事向来想一出是一出,没有半点章法,知道自己说不服她,只得将一口气憋回肚子里,心灰意冷地回了自己的紫薇院。
但她心里却开始翻江倒海,一会儿想到丈夫的无情无义,一会儿想到婆婆的不靠谱,一会儿想到不争气的几个儿女,又一会儿想到韩二太太高傲轻蔑的神情,到底是心气难平,当天夜里就发起了高热,生了满嘴的口疮。
陆妈妈和石榴等几个人仔细看护了一宿,韩大太太仍旧高热不退不见好转,便赶忙请了李大夫过来看诊。
李大夫冒着寒风过来为韩大太太诊看完毕,开了副去热消炎的方子,叮嘱一日三次煎服,又道这病情来得太突然,虽不是什么大病,怕是也要拖些日子才能好利索。
陆妈妈去玉澜院送消息,韩大老爷连她的面都没见,只让一个小厮出来说声知道了,叫她们细心点看护,别的一个字都没说。
稍晚,韩二姑娘知晓了这前后的事情,立刻火冒三丈地跑到苏家表小姐暂住的客院去大吵大闹,骂了十分难听话来。
不知道是哪个心思伶俐的下人,跑去给韩大老爷通的风报的信,韩大老爷很快也赶到了客院,当着众人的面打了韩二姑娘一巴掌,下令禁了她的足,并且当天就给苏家表小姐换了个单独的院子,起名叫樱花院。
躺在床上的韩大太太知道后,病中犯了急气,急怒攻心之下,人竟昏了过去。
西园一下子乱了套。I9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