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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愣着做什么,作死吗?赶快装弹!”吴老兵大喊大叫,他平常对汪克斌、朱华珪都挺客气,但上了战场就顾不上他们的出身来历,该吵就吵,该骂就骂。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汪克斌和朱华珪回头一看,大牯牛根本不理葡萄牙兵那边的杂事,早早装好了弹药,端着枪正等待命令,在他的前后左右,还有很多火枪队的士兵也做好了战斗准备,根本不理会外界的干扰。
燧发枪兵从各营选拔而来,大都是农家子弟出身,淳朴而简单,把上级的命令看得比天还大,所以才能恪守军规条例,在战场上专心作战。
“这样才是好兵。”汪克斌和朱华珪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愧疚,幸好,军官们正在平息葡萄牙兵的骚乱,暂时没有下令射击。
鸟铳兵的素质要略差一筹,而且他们站在前排,伤亡的比例也更高,所以当葡萄牙兵发生骚乱的时候,他们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士兵们或蹲或趴,只想躲避子弹,还有人猫腰躲在同伴的身后。
什长们都不再作战,转为督促他们的部下,但刚刚拉起这个,那个又蹲下了,无论什长好言劝说还是威胁打骂,都死活不愿站起来承受清军射来的弹雨。督战队的几十号人跑来跑去,甚至还砍了两个士兵的脑袋,他们走到哪里,哪里的的秩序就会恢复,但楚军火枪兵有一千多人,还是有很多士兵蹲在地上。
看到局势即将失控,汪克凡派出自己的亲兵队,帮助督战队维护战场纪律。
“看谁能坚持最后五分钟了。”他非常清楚,现在已经到了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如果不能在火枪对射中干脆彻底的击溃天佑兵。这场战斗就会演变成反复拖延的拉锯战,耽误救援汪晟的时机。
燧发枪的射速是鸟铳的两倍,火力密度和精准度也远远超过对方,楚军火枪兵的兵力又占优势。必然会赢得这场战斗的胜利。唯一可能妨碍他们取胜的,就是他们自己的心理和士气。
现在不是做思想工作的时候。汪克凡直接用刀子说话,谁敢畏战扰乱军心,就直接一刀砍过去……
土山上,呼塔布和江定远兴奋地直搓手。
看到楚军的射击变得稀稀拉拉。他们立刻意识到这是个难得的反击机会,立刻命令剩下的五百名步兵出战,跨过鹿角障碍,向楚军发起反冲锋。与此同时,几名军官被派到炮兵阵地上,指挥那些炮兵再次射击。
天佑兵的炮兵总共不到两百人人,遭到两轮齐射后伤亡过半。尤其炮手等关键兵种损失惨重,来回拼凑一番才凑够了三个炮组,随着指挥战斗的八旗军官重重挥下虎牙刀,三门虎蹲炮重新打响。
步兵随即发起冲锋。在鸟铳兵的掩护下冲到鹿角障碍跟前,一起下手搬抬,挥动刀斧猛砍,很快清出了几条通道,后续的步兵一拥而上,向着前面不远处的楚军杀去。
“砰砰砰砰!”
迎面枪声大作,楚军的火铳兵好像刚刚睡醒了一样,对着清军步兵射出成排的铅弹,上千支鸟铳几乎瞄着一个方向开火,鹿角前立刻摞起了累累尸体。
汪克凡的两百名亲兵赶到后,左支右拙的督战队终于控制了形势,几乎每个什的火枪兵背后都站着一个手提钢刀的督战队员,没人敢于挑战他们的权威,所有的士兵都重新投入作战,在军官的命令下射出了一轮火力空前猛烈的排枪。
鸟铳兵专打清军的步兵,燧发枪兵则负责解决清军的虎蹲炮,随着铺天盖地的射来,铁质炮身上溅出无数耀眼的火花,清军炮兵的身上也溅出同样炫目的血花。
“天佑兵的虎蹲炮这回彻底哑巴了,一共让它们打了两轮半,勉强可以接受。”汪克凡对这个结果并不是太满意,虎蹲炮的装填速度很慢,如果不是葡萄牙兵发生骚乱的话,楚军军官一定能及时发现清军炮兵的异动,把他们消灭在开火之前。
经过燧发枪的三轮齐射,天佑兵的炮兵几乎伤亡殆尽,哪怕再派上来一批军官指挥,也无法让虎蹲炮重新打响,炮兵毕竟属于技术兵种,没有经过训练的普通士兵是无法操控火炮的……
“汪克凡这厮,真是好生狡诈!”土山上,呼塔布勃然大怒。
楚军的火枪兵一停一射之间,却让清军结结实实上了个恶当,由于通过路障的通道过于狭窄,冲上去的五百名步兵几乎成了活靶子,一轮齐射就把他们打垮了,撤下来的时候只剩两百多人,短时间内已经失去了战斗力,炮兵方面更是损失惨重,就连他派去的几名军官也一起阵亡。
“让那些步兵将功赎罪,补充到火铳兵里面。”运筹帷幄的指挥官是不会有错的,有错的只能是那些作战不力的士兵,那两百多名步兵既然无力再战,就让他们充当炮灰好了。
呼塔布又命令对左翼发出旗语,让张应祥咬牙独自坚持,把八旗骑兵调回来支援:“如果张应祥守不住,就放弃左翼好了,赵家湾丢了没关系,土山绝对不能有失。”
至于那仍在苦苦支撑的一千多名绿营兵,在呼塔布的眼里已经是弃子了。
“现在就算把八旗兵撤回来,恐怕也守不住土山,不如退到河边,和水师共同抵御南贼。”江定远指着前面的火枪兵说道:“咱们的火枪兵伤亡太大,已经快撑不住了。”
天佑兵遇到的问题和楚军一样,士兵们看到的只是同伴的牺牲,却看不到敌人的伤亡情况,而敌人的火力毫无停歇的征兆,越来越多的士兵蹲在地上,甚至趴在同伴尸体的后面,希望能够平安躲过楚军下一次的齐射。
军官的踏过横七竖八的尸体,鞋子和裤脚上沾满了血迹,不停抽打着地上的士兵,拉着他们起身作战,但士兵们却拼命挣扎,不停的喊叫哭嚷,哪怕督战队上来维持秩序,参与作战的士兵也在不断减少。
随着楚军的一轮排枪射来,上百名士兵一头扑倒在地,有些演技高超的还会抽搐几下,惨叫一声,如果有同伴的尸体在旁边就更加完美,他们直接倒在血泊中,满身满脸的血迹,紧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仿佛已经阵亡。
炮兵阵地上,矮矮的虎蹲炮几乎被尸体掩盖,军官和炮手非死即伤,残存的装填手躲在尸体中间不敢乱动,搬运炮弹的辅兵早就逃得一干二净。
真真假假,真假莫辨,呼塔布和江定远在土山上越看越觉得心惊,南蛮的火力怎么越来越猛,一次齐射就打死了一百多人,再这么来上四五轮,清军士兵就要死光了。
“把所有的辅兵和伤兵也调上去,只要能拿得动火铳的,全都得给我上阵!”在火铳兵耗尽之前,呼塔布进行最后的兵力动员,辅兵、伤兵、做饭的斯养全都被集中在一起,跟在那两百名步兵的身后,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恐惧,江定远看着这支拼凑而成的预备队,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摇头:“这样的兵肯定不济事,但眼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起身,填药!”
天佑兵的军官发出怒吼,士兵们却磨磨蹭蹭,快慢不一,他们其中有很多刚刚补充进来的步兵,拿着别人装填好的鸟铳开枪还行,让他们自己完成复杂的装弹步骤,就彻底摸不到大小头了。
“开火!”
现在不可能教这些步兵装弹,只能让完成装弹的火铳兵先开枪,有多少算多少了,噼里啪啦的枪声响起,江定远悲哀的发现,能打响的鸟铳已经不超过五百支,火力强度大幅下降,调这些步兵和辅兵上来,除了充当炮灰,几乎没有任何用处……
清军左翼,张应祥的绿营。
张应祥和谭啸缠斗半晌,双方你来我往,半真半假,伤亡并不算大,此刻绿营兵还有一千出头的样子,但随着土山正面的厮杀趋于激烈,绿营兵们都向后退出战斗,转身死死盯着那惨烈的战场,谭啸早就得到命令,不用和张应祥拼命,既然他们老老实实地呆在那里,也就没有继续上去厮杀。
张应祥的身子好半天都一动不动,在手下兵将看来,自家大帅果然坚如磐石,颇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气概,但几名近处的亲兵却发现,张应祥的脸色惨白,额头还有豆大的汗珠不停往下淌。
楚军的凶名他早就听说过,昨天和岳州营一战,更让他心生惧意,作为一员军中宿将,他知道如果在公平的环境下和岳州营决战,河南绿营肯定不是对手。
虽然不是对手,他也没有太在意,所谓一山更比一山高,张应祥在左良玉的手下时,就比不上金声桓、徐勇、李国英等大将,一直是左良玉手下的二流部队,但后来还不是一起向清军投降?
楚军再强悍,也只能在绿营兵面前逞威风,勒克德浑的大军还没有出动,谭啸就带着岳州营连夜跑了,在张应祥看来,楚军和金声桓、徐勇差不多都是一个档次,根本打不过天下无敌的八旗兵,也打不过擅长使用火器的天佑兵。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今天会见到这样一场恶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