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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的两天里,汪克凡都陪着家人度过,常年在外征战奔波,对家人的付出太少了,过年陪陪他们是一个小小的补偿。
对大多数中国人来说,过年的第一主题就是吃,大富之家也不能例外,这是联络感情的一种方式。平日里都不下厨的男主人女主人来到厨房,叮叮当当做出自己的拿手菜,几个碟子一拼,再端一杯小酒,温馨而亲切的年味就出来了。
吃饱喝足之后,当然还要逛街,除了李润娘去荆州府省亲之外,一家人都凑齐了,汪克凡陪着大家在长沙府里到处逛,城南城北走了个遍,还特意到湘江对岸的岳麓山转了一圈。
有些特别的是,汪克凡对岳麓书院、麓山寺、禹王碑等名胜景点都没有太大的兴趣,而是直接登上山顶,举着望远镜不住向四周查看。
长沙军议定在正月初五举行,汪克凡军务繁忙,却提前几天回到长沙府,除了陪家人过年之外,还要亲眼来湖南看一看,掌握第一手的情报,为即将爆发的湖广会战做准备。
不出意外的话,孔有德很快会率领大军侵入湖南,长沙作为湖广省城,将成为明清两军争夺的焦点,激烈的战场。
汪克凡是在看地形,对这座城市的结构多一分熟悉,将来在战场上就能少一份牺牲。
长沙周围小山不少,以岳麓山最有名,岳麓山海拔只有300米,却重峦叠嶂数十公里,犹如一道天然屏障,横亘在湘江西岸。汪克凡估算了一下,如果清军在岳麓山上架设红衣大炮,哪怕加上落差高度,也打不到湘江对岸的长沙城。
他对这个年代的火炮已经很熟悉了。铜炮能打一两百米就算不错了,红衣大炮的有效射程在几百米之间,最远射程也就是一两千米。所谓“一炮糜烂十数里”,只是文人的夸张记录。
孔有德的天佑兵之所以可怕。是因为清军的野战能力太强,能够保护炮兵接近城墙,上百门大小火炮顶到你的鼻子底下连番开火轰击,一般的城墙都承受不住。
不过话说回来了,哪怕不能架设大炮攻城,岳麓山仍有她的战略价值。这里地形险要,又正好卡在湘江岸边。是长沙城的天然屏障,无论明清两军谁守城,都不会轻易放弃这道外围阵地。
看完地形,把望远镜送到儿子眼前。让他过了一把瘾,然后就收了起来,这东西太过金贵,不能当玩具……小家伙却不依,跳脚闹着还要再看。傅诗华取出些糖果点心,才算哄住了这个小吃货,然后交给洗翠,带到一边玩耍。
“相公,我对孩子是不是太纵容了?”傅诗华有些心虚的样子。在她心目中。女人就该承担相夫教子的责任,汪克凡要在外面做大事,儿子养得这么调皮,是她没有带好。
“没有的事!小男孩嘛,淘气一些很正常的,刚刚一岁半的孩子,不要束缚他的天性……”汪克凡有经验,聊起育儿经一套一套的,把傅诗华说得一愣一愣的。
“相公,你怎么还懂这些?听起来很新鲜,似乎还很有道理。”傅诗华很好奇,自家相公竟然还会带孩子!
“关心嘛,所以对这些事情打听得多一些。”汪克凡转过头,看着傅诗华的眼睛说道:“我总不在家,你既要照顾我娘,又要带孩子,还要管着这么大一个家,辛苦你了。”
“看你,老夫老妻的说这些干嘛?让洗翠那丫头听见了,又得笑话咱们。”傅诗华心中一甜,说道:“你在外面辛苦搏命,也得把自己照顾好,润娘妹妹我是信得过的,但这么久她肚子里也没个动静,你也太不尽力了,要不然的话,你把洗翠带走吧……”
以汪克凡的身份,必须早早考虑开枝散叶的问题,子嗣越多越好,只有一个儿子太单薄了些。李润娘虽然是个飒爽女子,却偏偏生得北人南相,看上去似乎不好生养,傅诗华决定普遍撒网,再给丈夫张罗一房小妾。
“……”
汪克凡的脑袋有些短路,自己不敢把篆姬带回家,就是怕傅诗华吃味,没想到傅诗华竟然这么开明,准备让洗翠给自己暖床。
“洗翠……,不太好吧,还是算了。”汪克凡拒绝。
“怎么了?洗翠哪里不好?”傅诗华问。
“太熟了,不好意思下手……”汪克凡赧然一笑,洗翠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萝莉,而且就跟自己的家人一样,搞到床上去会有犯罪感的。
“那你自己挑吧,挑中了哪家的姑娘,我八抬大轿把她迎进门,定会当自家的妹妹看待。”傅诗华微微有些失望,却很好地掩饰住了,在她想来,汪克凡继续纳妾是天经地义早早晚晚的事情,她对洗翠知根知底,收进房中反而更放心,也更好相处。
“这件事回头再说。”老婆给自己热心介绍小三,汪克凡觉得很不习惯,于是反守为攻:“你操心这个干嘛,咱们都这么年轻,想这些事太急了些吧。”
他不过弱冠之年,两年前刚刚成亲,已经娶了李润娘一房小妾,速度不慢了。
“相公莫要取笑,我虽不敢说三从四德,却也不是那种无耻妒妇……妾身的父母多次寄来家书,都对相公好生夸奖,相公在外征战搏命,却无人照料饮食起居,我,我于心不安……”
傅诗华的话说得很隐晦,汪克凡略一思索,就猜到了大致的来龙去脉,傅诗华的父母肯定做过某种暗示,希望她再生两个孩子。
明朝人的平均寿命远远低于旧时空,二三十岁去世的比比皆是,小孩子也常常夭折,比如八岁的康熙能当上皇帝,就是因为他出过天花,可以顺利长大成人。
俗话说养儿防老,傅诗华趁着年轻再生两个孩子,将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害怕,她的父母大概就是这种想法。
但是,傅诗华骨子却是个以夫为天,极传统的女人,什么事都先考虑汪克凡,既然长年不在丈夫身边,就准备给他再娶一房小妾。
汪克凡心里生出一股怜惜之意,笑道:“军营里也没那么艰苦,我的身体很棒,起码能活一百岁,你不用担心……嗯,要生儿子的话,还是你这块‘熟田’更保险,我这几天正好在家,好好耕耘一番就是了。”
“说什么呢,你!”傅诗华的脸颊上飞起了两朵红云,神情似嗔似喜,白了汪克凡一眼,然后转过头招呼洗翠等人,准备下山。
汪克凡目光一扫,却停在了山顶的一块青石处,汪克斌孤零零地站在上面,衣袂迎着山风飘啊飘,一动不动的,看样子正在扮孤独,扮深沉呢。
“老六怎么了,这几天总是怪怪的。”汪克凡在汪家宗族中行四,汪克斌行六,从小就被称作老六。
“二叔么?他最近遇上了些麻烦。”傅诗华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什么意思?”汪克凡有些奇怪。
汪克斌本来是个开朗活泼的小伙子,这次见面却表现的不太正常,亲人重逢的喜悦过去之后,他就常常神不守舍的,似乎有什么心事,今天被强拉着才来岳麓山游玩,到了山上又是这个样子。
“是这么回事……”傅诗华从头说起,把“少年汪克斌之烦恼”讲得很清楚。
听说汪克斌竟然喜欢章旷的女儿,汪克凡不由得一愣:“那个,章小姐生得什么模样,你见过吗?”
都说闺女像爹,章旷那副尊容实在不敢恭维,他的女儿能长得多漂亮,把汪克斌的魂都勾没了。
“我没见过,不过听人说是一等一的人才相貌,长沙府里无人可比。”
“瞎吹一气,肯定比不上你!”汪克凡大手一挥,把长沙第一美女的桂冠戴在了自己老婆的头上,又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他找你说的吗?”
“那倒不是,大年初一你还没到家,章观察府上就派人送来一份帖子,指名道姓邀请二叔,我们和章府素无来往,我和娘都觉得奇怪,问过二叔才知道原因……”
章旷做出这种姿态,出乎汪克凡的预料,他心里揣摩着对方的用意,脸上却不动声色,又问道:“娘是怎么说的,为什么没告诉我?”
“娘把二叔骂了一顿,把那帖子也直接回了,这几天你刚刚到家,怕你烦心才没急着说。”
“哦。”汪克凡点了点头,刘氏就是这个性格,有什么事都自己默默担着,不愿给家人增添负担……但是,汪克凡对这件事却另有想法。
“你的,你支持老六吗?”汪克凡准备拉同盟。
“我,我当然听娘的,但二叔那个样子,看着让人有些心疼,他还小,还没有及冠呢……”傅诗华似乎有别的想法,但刘氏既然发了话,她就全力支持。
“这样吧,我今天晚上回家后,和娘聊聊这件事,你跟着我一起去。”汪克凡准备召开一次家庭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