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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情我已尽知,你们不要担心,万事有我。”
听到这句话,雪梅再也忍不住,扑到了姜恒的怀里失声痛哭。
叶飞霜怔怔的坐着,看着屋外阳光斜照,轻轻洒落在紧紧拥着的人儿身上泛出一层金光。心中说不出是喜是忧还是伤心难过,挺直着脊梁,面无表情,只有端着茶盏的手指在微微颤抖,发出清脆的响声。
莺儿无声的叹息一声,将茶盏接到了自己手里,叶飞霜这才惊觉,慌乱地垂首看着衣裳的一角。一滴水珠轻飘飘地落在她裙踞上,然后快速浸透在布料中消失不见。
屋子里一片静谧,只有连氏的撇了撇嘴,以目光示意饶氏,让她教训雪梅。
饶氏横了她一眼,咳嗽几声,说道:“姜公子来了?这大老远的来了,雪梅怎么不把人让到屋里?站在门口算怎么回事?”
姜恒自觉失态,急忙将雪梅放开,尴尬地向着上房内行礼。
“哟,这是多少天没见了?瞧瞧这哭的,跟大花猫似的。”连氏忍不住揶揄道。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弧度,刑氏老说雪梅稳重知礼,可是今天看到了姜恒却是恨不得扑到人家怀里,这样的人有个什么稳重劲?
也不知道姜恒喜欢她哪里?自己多次暗示,他都象是没听懂一般。想到这里,转首去看芳兰,实在是看不出她是哪里不如雪梅。
雪梅只觉得羞愧万分,她一向自恃稳重,没想到刚刚听到了姜恒的话后竟是一时激动,以至失态。只羞的脸色通红,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这时叶飞霜已经镇静下来,轻轻抬起头,怔忡地凝视着姜恒和雪梅,眼神略显得空洞,片刻后微微笑了,静静地道:“二哥怎么这时来了?可是我哥哥见我这两天没有回家,叫你来接我?”
姜恒自小在叶家长大,叶家人也视他为亲子,叶飞霜便一直按着叶秋鸿的排行叫他二哥。长大了后,却更喜欢连名带姓的称呼他,这时突然喊起了儿时的称呼,其实是在暗示他莫要忘了你和叶家的关系。
姜恒转瞬间明白了叶飞霜的意思,面上浮出一丝为难,再转首看向雪梅时,声音却坚定无比:“听说你在这里寻雪梅玩,特意来看你。来的匆忙,还未曾见过伯父伯母。”
叶飞霜脸上的喜悦和期盼立刻消失,强笑了下又坐回椅中,伸手碰触几上的茶盏,以做掩饰。
姜恒欠身一笑,又往雪梅身边靠了靠,交换了一下眼神,尽在不言中。
雪梅懂了,迅速红了眼眶。
叶飞霜抬眼看了看,复又垂首默然。
屋子里,气氛诡异的有些沉重,压的人喘不过来气来,饶氏便轻咳几声,率先开了口,“姜公子是来找承志的?”
“是,是因为药材生意,祖父让我过来看看,”姜恒撒了个谎,只说是为了刘家最近收的药材不够多,所以才下乡。老宅的人已经知道姜恒在和二房做生意,闻言倒也没多想。只有连氏眨了眨眼睛,心里思忖起来。
现在老二家有了一个秀才女婿,眼看着就不同凡响,再加上亲家赵顺又当了三班衙役的总班头,这日子自然是一天比一天过的要好起来。既是如此,还不如请姜恒替大房找个生意干干。
想到这里便笑着开口,“姜公子不是忙着明年的春闱吗?怎么还有空管理怀仁堂的生意?”
姜恒欠身笑道:“平时是不管的,只是偶尔过问一下,毕竟祖父春秋已高,有些力不从心了。”
“我一看姜公子就知道你是个人中龙凤,定然是能高中的。”连氏夸了这句后,见到姜恒脸上浮起一层红晕,又笑眯眯地道,“姜公子以后就和刘家是一家人了,咱们一笔写不出两个刘字。你看看你敬山兄弟还在家里闲着没有事做,整天吃了这顿没那顿,连件新衣裳都没有,不如你帮他找个事情干干也好挣几个活便钱,将来我们大房都承你的情。”
姜恒立刻尴尬了起来。他本来就是读书人,面薄皮嫩,哪里和这种滚刀肉接触过,听到连氏这么说,便拿眼望雪梅那里望去。
雪梅会意,便冲着饶氏行个福礼,勉强抑制住满腹的怒气,喊了一声奶。她算准了饶氏必不会让连氏在外面丢人的。
果然,饶氏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怒瞪着连氏,“你瞎嚷啥?敬山的事情啥时轮到姜公子来管了?他是二房的女婿,又不是你大房的女婿,就是管也轮不到敬山。”
连氏也不和婆母争辩,只是不屑的撇撇嘴,将身子扭了扭。
饶氏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只恨今天到底是发了什么疯才会把连氏带出门。如今可好,被姜恒和叶飞霜都瞧了笑话去。她本意是想让芳兰和叶飞霜亲近亲近,毕竟这可是知府家的千金,将来若是关系处好了,定会后福无穷。可是却让叶飞霜看到了一个如此不堪的连氏,以后还怎么瞧得起芳兰?
越想越生气,只恨不得将连氏咬上几口,方能解得一肚子的气。她却不知道,叶飞霜根本就是懒得理会刘家这些破烂事情,她只希望父母赶紧过来接她,只想一辈子堂堂正正做个正人君子,也不愿意做一个苟且偷生的小人。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不知岳丈和岳母在什么地方?我也好过去拜见,正好也有事情寻他们。”姜恒打破了沉寂,笑着和雪梅说话。
“一大早便坐着马车去诸葛镇看我姥爷姥姥去了。”雪梅就道。
连氏立刻不满起来,嚷道:“叶姑娘来家里做客,不说在家里陪着,反而跑到娘家去了?这天下哪里有这样待客的道理?”听了她的话,饶氏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连着咳嗽了几声。
叶飞霜无比惊愕,吃惊的看着连氏,实在是难以想象居然还有这样的大伯娘,心中突然对雪梅生出了几许同情之意。
连氏充耳不闻饶氏的警告,转过头面向了叶飞霜,讨好地道:“老二家就是在地里饱食吃的,没啥见识。叶姑娘不要生气,要不然的话就住到我家去吧,我让芳兰陪着叶姑娘,总好过被人白白扔在这里不闻不问的要好……”
连氏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得‘噗哧’一声,叶飞霜忍俊不禁,好笑地看向雪梅。
雪梅面上一红,将脸扭到旁边。
叶飞霜的这一声轻笑,只臊得饶氏羞愧难当,恶狠狠的瞪了大儿媳一眼。
看到连氏还想开口,便直接抢在她的前面,道:“你爹娘是几时走的?是不是亲家身体不舒服?怎么就没有和我们说一声,也好让你爹娘捎个信过去?”
连氏这样不阴不阳的当着外人面给雪梅难堪,雪梅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既不能顶撞也不能无视。而且又是这样的节骨眼里,雪梅满心想的就是把人快点哄走好和姜恒商量事情,看到饶氏替自己解围,不由得松了口气。
恭恭敬敬的道:“姥爷来信说有些风寒,我娘心里有些担心,便和我爹早早的趁着马车过去,原想着下午就回来的,怕爷奶也跟着担心就没敢说。”
饶氏便点点头,人一上了年纪,便会有些小毛病,老二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就又嘱咐了一句,“等你爹娘回来了,让他们去老宅一趟报个平安。”话说到这里,饶氏已经想走了,只觉得今天带连氏出来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雪梅连声答应,又道:“要不然等一会让姜恒去老宅给爷奶请安?”
让姜恒去老宅请安?饶氏听得眼前一亮,不由得连连点头,连带着看雪梅的目光也顺眼了许多。秀才孙女婿到老宅给老俩口请安,这说出去是多涨面子的事情?一想到有了这次以后,姜恒次次都要过去请安,便觉得心口的恶气驱散了许多。
脸上不由自主的透出一层光亮来。
太好满足了……雪梅站在饶氏的身前,看到了她面上发生的变化,瞬间便觉得摸到了老俩口的脉门。老爷子和饶氏都是死要命子活受罪的人,将面子看得大如山。
也许,以后对他们要换换策略,不能太过远离,而是要当菩萨似敬着供着,不需要交心即可。
饶氏领着儿媳和孙女心满意足的走了。
上房里,便只剩下默然对立的三人,还有一个垂袖站立的莺儿。
“你还好吗?”姜恒抬起头,看着坐在椅中垂目不语的叶飞霜,轻轻地问道。
叶飞霜挥挥手,示意莺儿走到院中看守门户,待其走远后避而不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二哥见过我爹娘了吗?”
“来得匆忙,没有见到。”姜恒叹了口气,便将自己从敬民口中听到消息后立刻骑马赶到了南河村的经过给讲了一讲。
叶飞霜脸上突然露出一抹悲伤,“这么说,你没见到我爹娘,也没见到我哥?你就直接过来了?你选择了相信她,而不是我们?你也认为我们会做出这样的伤天害理的事情?”
姜恒看了看雪梅,又看了看哀伤的叶飞霜,两个生命同样重要的女子就分立在两旁,自己却要站在中间选择出一个,只恨世事为何如此捉弄人。
“这件事情,是雪梅不对!她不该强行扣留你,更不该不相信阿鸿和伯父。然而……”说到这里,姜恒将声音抬高,看着面前站立的俩人,“她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家人,而以她的身份她又能怎样的保护?情急之下,她就只能将你扣留。”
听到这些话,叶飞霜的脸色渐渐变得煞白,身体摇摇晃晃地似乎支撑不住。
“我相信伯父,我愿用我的生命做保,伯父一定不会伤害刘家人。然而雪梅不同,她不认识伯父,更不懂如何保护自己。所以,我代她向你道歉,向伯父道歉,若是打骂,请一切冲着我来。”姜恒的声音柔柔地,如同一根羽毛在空中飘过。
然后整了整衣襟,举手加额端端正正地冲着叶飞霜施了一礼。
“你……”叶飞霜猛地坐回了椅子中,掩面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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