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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梅一路笑着回到了二房的新宅。
刘承志见到女儿回来了,问道:“你爷奶吃了吗?”
雪梅笑的很开心,“吃了,爷奶还夸我做的饭好吃呢!”又拿出两根黄瓜递到了刘承志面前,笑嘻嘻的,“这是爷给我的回礼,爹和几位伯伯叔叔们尝尝。”
坐在桌边的人都停住了筷子,拿眼打量这两根黄瓜。
刘承志的脸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赵大诚身为女婿是贵客,也跟着刘承志坐在一起,急忙解围,“雪梅,你姐那边给你留着饭呢,过去吃吧。”
雪梅依言过去,赵大诚又巧舌如簧的夸了刘承志几句,劝着桌边的几个叔叔伯伯吃饭,气氛才算恢复了正常。
这一桌摆在了屋里,中间的大海碗里全是粉条和白菜,旁边摆了很多酱菜和调的黄瓜、茄子、青菜。粉条上留了几块肉没一个人伸筷子,都挑着粉条和白菜吃,看她坐下几人不约而同的伸筷子将肉挟到她的碗里。
“就知道你们疼我。”雪梅笑嘻嘻的吃了一口五花肉,又往丽质碗里挟了两块,丽质说什么也不肯要,说自己吃过了,又给挟回了雪梅的碗里。
几个人边吃边说话,刑氏看到她们吃的高兴,就低声问了一句,“你爷,真的就只给两根黄瓜?”
“我看我爷好像不大高兴,”雪梅往院里看了眼,含含糊糊道,“我走的时候芳兰姐说肉给的少了,我爷还骂她了呢。”
“给那么多还嫌少?”刑氏的声音有些高,刚刚刘承志往碗里挑了多少肉,她可是看在眼里。虽然她们吃的这个海碗里肉都藏在粉条下面,刑氏依旧固执的认为给老宅送的更多。
“还有没有理儿了?咱们一口肉都没吃上,全送到老宅了……”刑氏的声音更大了。那碗里从上到下,全都是肉!明珠来替父母燎锅底,送来了十斤猪肉,现在只够晚上包一顿饺子的,没见孩子们都没吃尽兴?老宅居然还嫌少?
“二嫂,咱就是天生贱命,哪有那吃肉的福份,孩子们有根粉条吃就不错了!今天搬家的好日子,气坏了身子不还得自己心疼自己?再找不着第二个疼的人了。”段氏撇撇嘴,露出不屑的神情。先给明珠挟了粉条,又给雪梅和丽质各挟了一筷子,然后才高声劝刑氏不要生气。
听到屋里的人在声讨老宅根本没满意,还嚷嚷着送的少了,院子里正在吃饭的那桌,‘唰’的一下静了下来,看了眼刘家兄弟,几个来帮忙的又若无其事的高声谈起了其他事情。
赵大诚颇有些埋怨的看了眼岳父,刚刚那一碗冒尖的肉,他也有点生气!可是他又不能开口说别给,毕竟他只是孙女婿,虽然猪肉都是他拿来的。
雪梅吸溜着粉条,嘴角微微向上勾了勾。明珠刚刚吃肉的时候就有些疑惑这会再看到她的表情,瞬间便想明白了,悄悄拧了她一把,雪梅吃痒不住急忙往旁边躲。只有丽质将嘴张成O型,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想了半天才想明白,一个人嘻嘻的笑。
一会吃完了饭,几个女人把桌子收拾干净,男人回到了老宅帮着老四搬家。
留下段氏和刘承贵在新宅里帮着看家,雪梅她们便回到现在属于四房的院里,帮着老四刘承礼归整东西。
不一会,看到苗氏脸黄黄的被赵大诚用驴车给拉了过来,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坐在她的身边。
刑氏托着苗氏的胳膊,将她小心的从驴车上给扶了下来,安顿在院中的大槐树下坐好。抹着眼泪道:“好好的一个人,现在成了这样……”
“二嫂,我这是报应。”苗氏捏着刑氏的手,脸带羞愧之色,“当初,大伯哥卖雪梅的事,我知道,可是……我就让翡翠偷偷的和雪梅说了,谁能想到雪梅这孩子就这么的跑到了东厢房责问。当时,我在西厢房坐着,明明听到了大房在骂雪梅不顾父母兄弟亲情。可是我愣是坐着不敢动,直到雪梅从东厢房跑了出来……然后,就跳了河……”
“……昊天老爷知道我做了错事,这是他老人家给我的报应。”苗氏说了这句话搂着刑氏呜呜咽咽的哭泣。
刑氏叹了口气,抚着苗氏的肩膀,劝道:“你是兄弟媳妇,还是堂兄弟。我知道你的难处!你能偷偷的让翡翠过来告诉雪梅一声,我们就承你一辈子的情。你想想,要是没有翡翠说的那一句,雪梅说不定就被黄家悄无声息的给抬走了,我们二房到那时,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刑氏说了这话,苗氏哭的更狠了。她这一哭,翡翠和敬泰也跟着哭,苗氏心疼孩子,一手一个将他们揽在了怀里。
那些帮着搬家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苗氏搂着妯娌大哭,纷纷用同情的目光看向刘家兄弟。
今天这一搬家,刘家老宅的名声算是在南河村臭了大街。
刘老爷子两个儿子搬家,身为父亲连面都不照。中午孩子们做了肉菜想着他送过去了一大碗纯肉,居然说肉太少了。刚刚出了老宅的侄媳妇病得起不来床,出了院子就搂着妯娌哭成了泪人。
这不是在老宅受到了虐待还是什么?怪不得刘家的几个儿子都巴望着分家呢。
以后再有人说什么刘家几个儿子不孝顺,村民们那万万不相信的。
雪梅事后知道,笑得肚子都疼了。
天色慢慢的黑了下来。吃了谢客饺子后,刘家兄弟千恩万谢地把来帮忙的人送出了家门。
又帮着四房收拾出来可以睡觉的地方,雪梅一家才回到了自己的家。
“有个家,真好!”雪梅张开手臂,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逗得家里人哈哈大笑。
赵大诚指着有些破旧的宅子道:“爹,这宅子怕是住不了多久就得漏雨。依我看,不如重新盖几间大瓦房才好。”
刘承志非常喜欢这个大女婿,闻言点点头,“你兄弟和妹子年龄一年年大了,是得重新盖。只是你也知道,刚搬了家哪能立刻起新宅呢,这不是招人嫉恨吗?且就这么着吧。”
“那明年也成,等明年田里有了产出,再盖房子倒也说得过去。对了,爹让我找的牙人我找着了……”赵大诚便和刘承志嘀咕起了买地的事情。
雪梅有心想听一听,却被刑氏和明珠拉着去灶房洗澡。出来后,他们早已经换了其他话题。
第二天一早,刘承志便带着银票和户籍准备坐着赵家的驴车一起去县城找牙人买地。
雪梅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撒娇道:“爹,我也要去。”
“我们是要去找牙人,你去做啥?”刘承志无奈的将小女儿的手从他袖子上扒开。
“我还没进过城呢,我也要去。”雪梅不依不饶,又扯住了刘承志的袖子。她知道刘承志天生耳根软,人又善良,万一被人唬了去,买了什么不该买的地,那可怎么办才好。
明珠知道雪梅的心思,便笑着劝道:“爹,就让雪梅跟着去吧,她跟着也好算算帐,省得咱们都被人哄骗了。”
刘承志一想也是,就仔细的嘱咐了几句,让她没事千万不要乱说话。
雪梅笑着点头,又连喊了明珠好几声你是我亲姐,气得哭笑不得的刑氏往她肩上打了好几巴掌。
驴车就是比牛车要快,虽然刘承志心疼牲口,不许赵大诚跑太快,还是在半个时辰内赶到了洛阳县城。
先拜会了赵家老两口,刘承志又奉上了路上买的礼物,赵大诚便吩咐了店里请的小伙计让他出去请人。约摸有盏茶工夫,小伙计便从外面领了一个中年汉子进来。
“这位是我们这道街上的牙人,专管房屋和田地买卖,也是这洛阳城里最有名的……”赵大诚就笑着向刘承志介绍。
明朝的牙行,就相当于后世的街道办事处或居委会,如果你需要租赁房屋和买卖田地时,必须要向牙人提出申请,然后由整个街道的邻居作保才可以挂牌出售。
如果有一个邻居不同意你出售,那么你的房屋便只能烂到手里。
所以,如果穿越到了明朝,必须要和街坊邻居们搞好关系。当然,你还要祈祷邻居们千万别犯事,否则的话保甲连坐也是很残酷的。
明朝的牙人,偶尔也会做下兼职,兼任保长、甲长或者粮长。
“原来是吴牙人,失敬,失敬。”刘承志急忙拱手,请吴牙人坐在上首。
“不敢,不敢!小人哪敢和赵班头的堂兄弟同坐?”吴牙人和赵父谦让了一下,微微比他低了半个身,坐在了他的左手边,又向着刘承志说话。
“前天听了我大侄子的话,听说刘老弟要买地,不知是准备在南河村买还是在临近村子里买。”
刘承志赞赏的看了一眼女婿,觉得他安排的非常妥当,笑道:“最好离南河村近一些,就看老哥手里哪片有地。”
吴牙人已经知道刘家准备拿出多少银子来买地,思忖了一下,翻开了手里的黄册,里面夹着一张纸条,却是早早就拟好的。
“手里还真有几块是合适刘老弟的。南河村里有三十亩良田要出售,卖主是高仁,要价二两每亩。”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仔细看了看刘承志的表情。
刘承志疑惑道:“高仁家我知道,他家没说要卖地啊?”
吴牙人笑了笑,“高仁家欠了赌债,被债主逼得还债,昨天才到你们南河村里正家里上了黄册,正好我和你们里正关系不错,他就托到了我的手里让我转卖。不过他有个条件,就是买了他家地的人,必须雇他家做长工。”看到刘承志不置可否,便又接着念下一块地。
“第二块地,就在你们南河村西面的李家村。一块是五十亩,一块是二十亩。都是上等良田,二两银子。”
“第三块,在北坡村,是中等良田,有八十亩地,一亩一两半银子。我手里还有几块良田,有的太大,有的中间隔着别家田,刘老弟有没有兴趣?至于下田,我就不和刘老弟说了。”
刘承志一听中间隔的有别家田,立刻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兴趣买这样的地。这样的田,应该是兄弟分家时分出来的,纠结大/麻烦多,买了地以后擎等着生气。至于太大的,刘家也买不起。
这一百两,刘承志想早点花出去,买成地变成实产,心里才会安稳些,要不然天天想着老宅会不会搜走,也着实够他担心的。
雪梅心里在想,那个叫高仁的,看刘承志意思是不想和他家接触,李家村那个五十亩的倒是不错。只是不知道那一家为人怎么样,田地是不是真的是上等良田。
“这几块都不错。”刘承志就道,“不过那个李家村的我更合意些……”
这是和雪梅考虑到一起了。
“刘老弟好眼光,李家村这个实在是迫不得已才卖地。”吴牙人就将李家村的情况讲了一讲。
这一家叫李玉贵,在族里排行十二,家中只有两个闺女,大闺女今年准备出嫁,小闺女十五。因为没有儿子,生了一辈子气,族里的人都想望他家那八十亩地。撺掇着他收养族里亲戚的儿子,将来好继续他家产。
李玉贵一生气,便放出话来把地全给卖了。族里的人连夜找他做了好几天工作,最后李玉贵说只卖五十亩,剩下的这三十亩等到归天之后就交到族里。
族里的人见他以死相拼,便没了办法,只能同意他卖地。
刘承志听了就道:“要是买了他家的地,李家村的李族长会不会有啥说道?他家可是粮长……”言下之意,便是惹不起。
“不会,这卖地是过了里正的手,官府要过黄册。李粮长他再大能大得过官府去?将来若是他族里敢来捣乱,你们就只管喊了李家村的里正和李玉贵过去调解。”吴牙人拍了胸脯保证。
听到吴牙人的话,雪梅彻底明白了三叔刘承贵为什么不愿买地的心思,他家把银票换成银子埋起来,打的心思便是将来把钱留给丽质做嫁妆。
可怜天下父母心!雪梅感慨道。
却听到旁边刘承志在说话,“最好还是亲眼看看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