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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从哪里说起好呢?嗯,让我想想,就从最早的时候开始吧……”
“从你们刚一踏进赤炎之森,接下来一切你们所看到的,所听到的,就都已经处在我的掌控之中了。至于那些恐怖传说,都是我临时编造的,它们不过是一点调味料,只有让你们有了先入为主的恐惧,对接下来的事件,才有可能更加轻易的接受……”
“首先,在第一次集合的时候,我对阿勇施展了幻术,让他在清点时不知不觉的弄错,然后误以为总人数多了一个。而那群蠢货,他们就真的在猜测,队伍中是不是有异类混进来了……效果真是出人意料的好啊,不是么?”
“还有第二天……我故意提到六御魔君,只是为了继续制造恐慌,不是让你们打退堂鼓的。笑话,你们不能走啊……我还要用你们来实施我的计划呢?”
“所以在举手表决的时候,我继续施展幻术。其实当时真正愿意继续走的,只能说是极少数,但在我的幻术作用下,在每个人眼中看出来,都是全票通过了……呵呵,‘少数服从多数’,这就是千年来,植根在太多人心中的一种……可悲的观念。不过现在,正好给我拿来利用啊!”
“不过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给我看出了隐患,我施展幻术抢走地图,只是为了加一层保险。免得到后面,再有人时不时的想掉头回去,烦不胜烦!”
“……那,一开始发疯的那个人,也是你做的手脚?”叶朔沉默的听着,直到此时才开口询问道。
苏言默一听之下就冷笑起来:“那个人啊……他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因为听了我讲的传说,所以他不想去了,为了让自己走得‘比较有面子一点’,就故意装疯离队。我当时灵魂探测过,他的神志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不过这样也好,歪打正着,帮我演了一场戏……”
“但你也不用再问!没错!那一路上,我确实一直在用幻术加深他们的恐惧。他们越恐惧,我的计划才能实施得越顺利……”
叶朔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看得出来,苏言默对自己所有的罪行都是相当引以为傲,如果他真的用幻术逼疯了一个人,绝对不会不认。那么,看来那个人的确就是装疯不假……
再回想起当时的情形,王大器应该也是同样看了出来,所以他才会对陈阳说“第一个疯的竟然不是你”。翻译过来就是,“第一个装疯离队的,竟然不是你这个胆子最小的人”。
也难怪,后来他的伤口一直都在渗血。若是将时间点逐一对应,刚好就是在每一次的异象或是袭击发生后……周雨艳也说过,他是运功过度,那么这个“运功”,指的应该就是施展幻术了。
还有在阿勇下令捆绑王大器的时候。向来憨厚的阿勇,破天荒做出这种野蛮行动,而所有的人竟然都只是冷眼旁观,在这其中,想必也少不了苏言默的幻术作祟了。
“再说说你和王大器的恩怨吧。既然你原本的计划,是将一切伪装成妖兽所为,为何又突然留下人为的线索,并且是在刻意的陷害他?一着不慎,你就不怕会让自己的计划功亏一篑么?”
听到王大器的名字,苏言默眼中很快的闪过一丝厌恶:“那个烂赌鬼……都是他逼我的!是他先来要挟我,他该死!明明已经处处惹人讨厌了,还不知收敛,那好啊,就让他替我去当这个凶手吧!”
“那天,根据王大器自己的说法,他原本是在跟踪陈阳。因为他无意中看到,那家伙趁着周雨艳去后山洗澡的时候,偷走了她的一件贴身衣物……所以他就想要利用这件事,狠狠敲那家伙一笔。所以我说王大器就是该死!整天瞪着一双贼眼,盯这个盯那个……到最后还敢敲到我头上来!”
冷哼了两声,又继续说了下去:“结果没有想到,还不等他去找陈阳谈判,就看到我们遇到妖兽袭击……哦,那一天出来的可是真的妖兽,我一开始也被吓蒙了,但是既然我本来就想杀殷泽,让他提前死在真的妖兽口中又有什么不好?反正等他死了以后,我还是可以继续进行我的‘无差别’。”
“所以一等我反应过来,我就立刻撇下殷泽逃了。但是我知道,如果就这么回去,我是说不清楚的……为了让我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像一个抛弃同伴的小人,我刚逃到一个僻静处,就捡起一块石头,对着自己的脑袋砸下去……只要我身上也有伤那就好办了,世人对伤者,对弱者,往往都是会比较宽容的。”
“但是我逃跑和自残的事,竟然刚好都被王大器看在了眼里……真是百密一疏。首先,我自然是试图解释,我为自己的行为编造了一个很好的理由……但他都没有听。
他一上来就对我说,你希望殷泽死?然后又说,没关系,我也有一个想让他死的人。如果你帮我把这个人处理掉,那今天的事我就当没看见。他还告诉我,这两天正赶上妖兽作乱,没有人会怀疑的。”
“呵呵……那是我的计划……他一介平民,凭什么来沾我计划的光?你应该也猜到了,他让我杀的就是李柱,因为他之前欠了李柱很多钱。如果债主意外身亡,那他就解脱了。好……好啊我帮他!但是完事以后,凶手该是谁就是谁!”
“那什么,先等一下?”叶朔感到头有些大,“你说王大器当时是在跟踪陈阳,却看到你们被妖兽袭击,就是说你们被袭击的时候,陈阳也在场么?难道说妖兽的出现和他有关?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言默冷哼一声:“这个我怎么会知道?你应该去问他!不过在我看啊,那家伙多半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
叶朔微微皱眉,这还真是计中之计,到头来冒险队里的每个人都不干净。
“还有,既然是王大器指使你去杀李柱,为什么在他被所有人指控为凶手,甚至是在被绑起来的时候,他都没有说出你的身份?”
苏言默眼底更增不屑:“杀李柱的事,他本来就是主谋,有什么可说的?当时他只是看到我撇下殷泽,又不知道那个连环凶手是谁,凭他那点智商,怎么可能看透我的计划?再加上我的幻术,自然不会让他说出任何不该说的话了。”
“你杀吟游诗人,是因为他看穿了你的真面目。调换尸体只是为了制造恐慌,却不慎留下了在飘香洞中沾上的羽毛。在我编造磷砂粉和血液接触会生成毒素时,以你的知识储量,并没有被我骗过。”叶朔按照自己的推测,继续替他说了下去。
苏言默优雅一笑:“别的我都承认。但那首诗,‘重剑曾无锋,大器惜晚成’,你不认为它说的应该是王大器么?”
“但整首诗并不只有那一句。”叶朔眼中闪现出了几分不属于他的智慧,“里面还有一句‘翩翩井中客,心机似海深’,可惜当时都被大家忽略了。这‘井中客’,说得直白一些,其实就是井底之蛙的意思,也就在暗喻那些初出茅庐,涉世未深的少年。符合这个条件,同时在我们所有人中,又能当得起‘翩翩’二字的,也就只有你了吧?”
苏言默冷笑一声,在他面前缓缓拍起了巴掌:“真是难得啊,像你这种乡巴佬,竟然还能品出这么多的深意。所以我一早就看出,我这一次的计划,最大的变数就是你……到最后,果然还是演变成这样了……”
“所以一开始你对我百般刁难,都是为了赶走我,防止我破坏你的计划?”叶朔反问道。
苏言默的目光闪过一丝迷茫,很快又重新凝聚:“是啊,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你是一个有数的强者,和队伍里那群草包是不一样的……我不想冒险。
而且据我所知,强者都是心高气傲的,在队伍里受气太多,他们就会离开……当然我会克制,把对你的挑衅,克制在仅仅让你讨厌我,而不至于恨到想杀了我的程度……可是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走?你为什么没有强者的尊严?”
“渐渐的,我发现你虽然实力很强,但是脑子并不怎么灵光,你也像所有人一样,被我的计划玩弄得团团转……那时候我渐渐放下了心,我想,也许是我太高估你了。
但谁知道……你的确是没有看破我的计划,可就因为我对你的屡次挑衅,让你对我有了偏见,如果队伍里有一个人是凶手的话,你最希望那个人是我!所以你对我盯得格外的紧……呵,呵呵,这也算是我作茧自缚了吧。那么,你现在想对我怎么样?”
说到最后,苏言默一改起初的服软告饶,竟是格外的意气风发起来。
“所以,除了陈阳引出来的那只妖兽之外,从头到尾,都没有其他的妖兽?”叶朔再次确认道。
苏言默不耐烦的瞪回一眼,懒洋洋的应道:“是、啊。”
叶朔点了点头:“你们的闲事我不想多管。但很显然,你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队伍里了。明天一早,你就找个理由,自己离开吧。”
苏言默一怔,他虽是半信半疑,但叶朔自己心里清楚,这次放他一马,的确就是因为不想管这桩闲事而已。
有些事一旦沾了,麻烦必然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现在赤炎古碑近在眼前,他实在是不想再招惹什么额外的乱子了。虽然殷泽的确死得冤枉,但并不是说哪里有冤案,他就必须管到哪里。
“离开以后,自己找个县衙,去投案自首。”叶朔见苏言默目光闪烁不定,知道他必然还在盘算着什么诡计,抬起玉简在他眼前一晃,冷着脸补充道:“我已经录下了我们刚刚所有的谈话,如果你不去投案的话,到时候我也会把它交到官府去的。”
苏言默面容阴晴翻覆,紧盯着玉简,沉默片刻,很快就僵硬赔笑道:“是……我投案,我一定投案。”
但整件事到了晚间,却出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变故。
殷泽的尸体,不知怎的仍是暴露了。
而由于那时苏言默是被叶朔当场抓到,还来不及对死因进行伪造,此时那尸体上明明白白的利器之创,已经表明了此案就是人为无疑。
每一个人都逃不脱嫌疑。
“阿勇,你一定就是因为殷泽在队伍中的影响力太广,取代了你的领导地位,怀恨在心,所以才杀了他的吧!”此时在大树下侃侃而谈的,自然又是张智这个半吊子神探。
“我犯得着为这么点事就去杀人吗!”阿勇怒不可遏。
“那就是你们两个!”张智毫不迟疑,又转向了珂美和周雨艳。
“你们每天在队伍中,为殷泽争风吃醋,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一定是因为,阿泽他最后选择了你们其中的一个,所以另一个就因爱生恨杀了他!是不是这样?”手指轮流在二女身前划过,“凶手是你?还是你?”
珂美张了张嘴,刚要反驳,张智就像恍然大悟一样拍了拍脑袋:“对了!我还记得,前两天你曾经和殷泽单独出去过一趟,然后一个人哭着跑回来,一定就是因为你们闹了别扭吧,所以凶手就是……”
“才不是这样!”珂美激动的坐直了身子,“当时我本来是约阿泽出来表白,但是他告诉我,他在师门里已经有未婚妻了。不是我,也不是雨艳。小美是因为难过才哭的……”
张智就像看到了一块大馅饼一样兴奋起来:“所以,在你难过之后,痛定思痛,决定杀了他!”指着她一直握在手中的镜子,“这应该就是妖域的摄魂镜——”
珂美气得举起镜子竖在了他面前:“摄魂镜是吧?那你现在被摄魂了吗?你说呀!”
张智定定的望着镜子,半晌有些尴尬的挪开了视线,下一刻便又是神气十足的跨出了一大步:“陈阳,那就一定是你!说白了,你明明这么胆小,还留到现在本身就很奇怪。那只能是你故意伪装成胆小……”
“不是我!”陈阳的脸上又涌起了惯常的涨红,“阿泽大约是死了四个时辰,案发的时候,我正和雨艳在一起,我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
“那就更奇怪了!”张智夸张的拖长了声音,“你和雨艳又没有什么关系,有什么理由和她待在一起那么久?”
陈阳的脸涨得更红了,口齿不清的吞吐着,却是周雨艳先开口了。
“是的……我当时的确是和他在一起。”周雨艳目光复杂的望了陈阳一眼,“他……是我的前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