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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祁盛京物宝天华,民熙物阜,数丈宽的街道皆由数块细细打磨过的整块青石铺就,街道两旁高低不跌地耸立着数座磅礴大气的建筑,金砂漆柱,瓦上琉璃,鎏金店招,从里到外装饰得极为富丽堂皇。
这样金碧辉煌的恢弘建筑,比不得江南水乡秀丽端庄的小桥屋檐,白昼人潮涌动,夜里灯火长明,永远也没个停歇的时刻。黎明尚远,却已有不少商家打开了店门,三五成群的小贩正为今日的开张做着准备,街道逐渐喧闹起来,在黎明朝阳的晨辉下折射出富饶和繁华。
晏扬歌靠在某处阁楼的窗边,品着早茶望着下方逐渐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看一辆又一辆马车在视野里驶进又驶出。
“一听说玄墨鬼玉在盛京,什么阿猫阿狗都在往盛京赶,距离国主大寿尚还有半月多日,不光各个封地的王侯来得快,就连南楚殷献,东域锦绣的贺寿队伍都到了,唯独西疆穆砂还无人来贺,恐怕那被凤唳天拿去和亲的五公主凤栖阳,是不会回来了。”绿蛮神色清冷,发出一声哼笑。
晏扬歌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楼下攘来熙往,看了许久才露出一丝笑容:“得知鬼玉在穆宁手中,她必定回来。”
正说着,阁楼下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绿蛮神色一诧,三两步走到窗前,看了片刻,忽然道:“把这些人都引到凤祁来,也是你让鬼玉现世的目的之一吧?”
他笑而不答。
临近国主寿辰之日,盛京城门的盘查比平日森严了数倍,戒备森严的城门口正停着两辆古朴无华的马车,不知何故与城门守卫起了争执。
一名作行令打扮的老者面色涨得通红,一面在身上翻找什么,他后面两辆马车上的随行侍卫在翻箱倒柜地寻找。
“他们在找什么?”绿蛮问。
“国书。”
果然,那老者翻遍随行行李也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只是满面怒容地盯着眼前侍卫:“还说你们北隅民风淳朴,生活富饶,竟出如此盗贼,连我穆砂的国书都敢偷!”
那侍卫想来也是训练有素的,也不出言辩驳,只是定定地挡在那处:“对不起,如果无法出示国书,我等无法为您安排居所。”
那行令几乎暴跳如雷,一个时辰以前都还握在自己手中的国书竟不知在何时被偷了,对这一行数人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若是少妃抵达凤祁时他们连居所都安置不好,这让他这两朝行令情何以堪!
“谁这么无聊,偷这老头国书做什么。”正说着,异变横生!眼前白光一闪,一事物势如破竹地蹿过!绿蛮脸色剧变,身形一动瞬间挡在了晏扬歌身前,那白光迅雷之速不及收起便在她怀中撞了个满怀!
绿蛮捉住那白光,揪着后颈提到眼前细细观看,这一看却让绿蛮松了口气,手上拎着的乃是一只极地灵兽闪电貂,以动作迅捷,嗅觉灵敏而闻名。
闪电貂一身纯白胜雪的柔顺毛发,小小的身子不过巴掌大,粉嫩的小鼻子煞是可爱,一双滴得出水如同黑宝石般地墨眸有如镶嵌,滴溜溜地转着,就是这么小小的身体,口中却衔着一卷比自身还宽长的金色帛书。
取下貂儿口中的帛书,绿蛮打开一看,果不其然。趁着绿蛮分心的空当,闪电貂脑袋一缩便挣开了束缚,一头扎进了晏扬歌怀中,警惕地盯着绿蛮。
绿蛮看了看帛书便扔给了晏扬歌,“你没事去偷国书作什么?”
晏扬歌抚慰般地揉着闪电貂的小脑袋,貂儿趁机咬住了他的手指,晏扬歌便将指尖悬在半空来回摆动地逗弄着:“自有用处。”
绿蛮正欲相问,忽见晏扬歌迅速关起一扇窗子,将自己挡在了后面。
“怎么了?”
“唐扶苏。”
绿蛮从另一边未合上的窗口探出头去,一辆华丽大气的白马香车正缓缓驶过打磨得光滑平整的青石路,灼热的太阳衬着清脆的风铃乐音,马车四面丝绸装裹,无任何金银瑰石装饰点缀,就这么缓慢地行进着,却处处透出高不可攀的华贵。
窗牖原本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意在使人无法觉察这般华丽的客车中所坐何人。此刻已被车厢所乘之人粗鲁地掀挂在一边,车内景象一览无遗,这才让晏扬歌看见了一个让他颇为伤神的女子,制毒与医术冠绝天下的毒谷医仙唐青烟的女儿,唐扶苏。
一身剧毒天乏术,一手医术妙回春,宁入奈何黄泉路,勿闯青烟万毒谷。
绿蛮看着那辆马车逐渐驶出视线,愣了一下,突然看向晏扬歌皱了皱眉:“她该不会是专程来找你的吧?”
貂儿折腾累了,钻进他怀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趴下,晏扬歌也不再逗它,笑道:“当年你拜在她母亲唐青烟门下,我承诺你学成三年之后,便告诉她丈夫的下落,算算日子,再有两月就三年了。”
说起唐青烟,绿蛮一向严肃的脸上竟也浮上些许敬佩:“难怪,自从万毒谷谷主六年前失踪以后,万毒谷的声名也大不如前,也亏得唐青烟一身诡邪毒术震慑江湖,才不致万毒谷遭他人侵蚀。”
绿蛮说完,忽然问晏扬歌:“你当真知道万毒谷谷主的下落?”
意料之中的,晏扬歌只是神秘地笑了笑,并不作答。
绿蛮正待开口,突闻阁楼楼梯传来一阵急促的跑动,转眼就到了门口:“晏先生,快回帝师府看看吧,萧瑶姑娘昨夜一夜未归,下人们找了一夜,却在今早发现萧瑶姑娘满身是血地倒在帝师府后方的一条小巷里!”
晏扬歌骤然抬头望去,目似利剑,锋锐得仿佛要穿透那人的灵魂,岌岌逼问:“什么样的伤痕?有无大碍?”
晏扬歌身上骤现的寒霜令小厮和他怀里的闪电貂同时颤了一颤,急忙回道:“剑伤!已经请了郎中了,暂无生命危险。”
晏扬歌眉头紧锁,萧瑶刚到盛京不久,就算平日行事盛气凌人了些,也绝无无可能将人得罪到如此不除不快的地步,到底是谁如此怨恨于她?
他脑中寒光一闪,难道是因为昨日玉佩一事?难道……是他?曲玄澈也擅用剑!
“可看出是左手出剑还是右手?”
“伤口大部分是自右往左斜刺而下,小人断定是右手出剑!”
听他如此回答,晏扬歌眉头皱得更紧,右手出剑就不是曲玄澈了!他坐不住了,将手中明黄的国书抛给绿蛮:“穆砂行令已到,想来五公主凤栖阳不出三日就该到了,你就在这里守着,她一到凤祁就把这国书给她,就说是我给她的。”
“推我回府。”他这句话却是对那小厮说的,那小厮也不敢怠慢,忙走来推了他便欲离去。然而刚到阁楼楼梯口,他却让小厮停下,迟疑少时,道:“以后不管有什么危险,都不要再挡在我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