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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十分,科大海边的篮球场上准响起悠扬的音乐声。
曾经的海钓已经被管弦演奏这一高雅的娱乐活动取而代之,用阿尔费罗夫教授的话说:一个有格调的科学家必须能够熟练演奏一种乐器。
“徐,你又错了,先休息十分钟,好好研究下你面前的乐谱。”
这个娱乐活动得到了学术委员会的全力支持,在高校长的倡议下甚至组建了一支业余管弦乐队,不仅他们这几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参加,连年轻的研究人员和一些博士研究生都“自愿”参与进来。
刚刚演奏完的曲子阿尔费罗夫教授很不满意,在“乐队”成员休息的空挡,挥舞着指挥棒跟围观的科大师生们眉飞色舞地说:“女士们、先生们,不要为此感到好奇,我们也不是在不务正业,而是一项非常有意义的活动,对我们正在进行的研究很有帮助。”
都在一个校区里学习或工作,几乎没人不认识他这个狡猾的俄罗斯老头。
连玩都玩得这么理直气壮,科大的一个学生乐了,举手笑道:“教授,你霸占我们的球场,还声称演奏对研究有帮助,如果您不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别怪我们学生会请您和您的队员换个地方演奏。”
不等阿尔费罗夫教授开口,卡里-穆利斯博士一脸惊诧地叫道:“天啦,你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我真想去问问你们老师到底是怎么教的?”
“我不认为我的老师不称职。”
穆利斯博士接口道:“他不是不称职,而是没有艺术细胞。”
一个女生吃吃笑道:“博士,科大不是艺术学院,更不是音乐学院,我们不需要艺术细胞。”
“看来我有必要给你们上一堂课。”
他在物理学研究上的成就毋庸置疑,是整个校区为数不多的几位大师。
他没有任何架子,不管是实验室人员还是科大师生,只要向他提出问题都会耐心地指导。而且非常幽默,总能开一些让大家捧腹大笑的玩笑。虽然来香港还不到一年,他却赢得了几乎所有人的尊敬。
也正因为他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大师架子,科大学生们才会常跟他开玩笑。
阿尔费罗夫教授自然不会让学生们失望,立马干咳两声,走到师生们面前,指着他那秃顶的脑壳,滔滔不绝地说:“科学思维属逻辑思维,主要用左半脑;音乐思维属形象思维,主要用右半脑。这一左一右,似乎是两码事。然而,伟大的科学巨匠爱因思坦却认为:伟大的科学家和伟大的音乐家两者在这一点上是相同的——他们都是伟大的诗人。
事实上,古往今来有很多科学家都是富有音乐修养的人,科学和音乐两方面的才能都兼而有之。
比如古希腊学者毕达哥拉斯,有一双敏锐的音乐耳朵。对于铁匠打铁的声音,人们都习以为常,并不觉得他们彼此之间有什么不同,但他却听出了差别。有一天路过一家铁匠铺,就听出这一家的敲击声比其它的更谐和悦耳。他量了量铁砧和铁锤的大小,终于发现了音响的和谐与发声体存在一定比例关系的规律。”
不愧为大师,学识果然渊博,真被他说出一番大道理来了。
看着学生们若有所思的样子,史密斯教授放下小提琴补充道:“科学家并不是冷冰冰的只懂算题,同时也是很感性的人。爱因思坦既会弹钢琴,也会演奏小提琴,谙熟贝多芬、巴赫等音乐大师。他甚至认为他拉小琴的成就,比在科学上的贡献还大。
居里夫人小时候也很喜欢听她母亲唱歌,像我们的孩子也喜欢听歌一样,在少年时代她旅游了波兰很多乡村,丰富多彩的波兰民间音乐和舞蹈,给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她甚至曾多次参加过民间音乐和舞蹈活动。
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或许你们真不知道,你们的吴校长和我们的高主席,弹奏钢琴的水准几乎可以去开个人演奏会。”
阿尔费罗夫教授微微点了下头,接过话茬继续说道:“各位,一个人的感性思维直接影响着他的创造力,一个成功的科学家,并不只是学的好,而是发散思维和创造力在起作用。
更重要的是,你们父母供你们上这么好的大学,希望你们能够成为一个杰出的数学家、物理学家、工程师或企业家,但肯定不希望你们成为一个不通世故、不会跟别人打交道,没有朋友的科学怪人。
而想成为一个有格调的数学家、科学家、工程师,那就应该像居里夫人一样喜爱音乐,因为音乐是每个都会觉得美好的东西,它能让每个人都能对自己喜欢的旋律产生心灵共振。”
没有发散思维和创造力就不可能出成果,总呆在实验室里做各种各样的实验很容易会失去发散思维和创造力,事实上这就是实验室学术委员会要求年轻研究人员们参与的真正原因。
师生们反应过来,不约而同地给这支刚组建的管弦乐队送上了热烈的掌声。几个懂音乐的女生更是跑到乐队中间,借过小提琴准备露一手。
就在阿尔费罗夫教授举起指挥部准备开始之时,一个男生突然问道:“教授,格里戈里博士也喜欢音乐吗?他会不会演奏?”
毫无疑问,在他心目中格里戈里-佩雷尔曼是个数学怪人。
举个特例就想驳倒我,阿尔费罗夫教授乐了,干脆放下指挥棒笑道:“徐,麻烦你去请一下佩雷尔曼。”
石墨团队的徐嘉祯被搞的哭笑不得,欲言又止地说道:“教……教……教授,佩雷尔曼博士很忙,我不一定能请得动。”
那小子的脾气是有点古怪,不过那要看是谁叫他的,阿尔费罗夫教授挥了挥手,一脸不耐烦地催促道:“让你去你就去,就说我请他来的。”
“好吧,我试试。”
他前脚刚走,又有一个学生举手问道:“教授,章主任喜欢音乐吗?”
“这一点毫无疑问,”阿尔费罗夫教授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唉声叹气地说:“他非常喜欢音乐,可惜没什么格调,只会吹奏口琴,不会弹钢琴,而且舞跳得也非常蹩脚。”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阿尔费罗夫教授正准备再拿章大老板开几个玩笑,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教授,您舞跳得好,今天又有乐队伴奏,要不给我们露两手?”
背后调侃人家,还被人家逮了个正着,章程斜着头看着他,一脸坏笑的表情,师生笑得更凶了。
史密斯博士落井下石地来了句:“老伙计,露一手?”
章程鼓掌笑道:“大家鼓励鼓励,看教授跳俄罗斯民族舞蹈,这个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阿尔费罗夫教授显然不会在乎,脱外套笑道:“想看吗,没问题,不过这些乐器可不行,最好能去12楼把我的手风琴拿来,而且需要一个风琴手。”
见胡子拉碴的格里戈里走进人群,章程笑道:“风琴手来了,相信肯定有志愿者愿意帮您去拿手风琴,教授,在此之前,您完全可以热热身,活动活动下手脚。”
“的确有这个必要。”
阿尔费罗夫教授像小伙子一样的蹦了起来,双脚离地的那一刻,双手灵活地拍了下双腿,动作一气呵成,顿时赢来一阵喝彩。
拿手风琴需要一点时间,在章程和阿尔费罗夫教授以及科大师生们的极力要求下,格里戈里很不请愿地接过小提琴露了一手,瑞典狂想曲,非常之欢快,演奏水准也非常之高,把一直以来他只知道数学的科大师生们搞得瞪目结舌。
手风琴到了,阿尔费罗夫教授像人来疯似的边跳边吹口哨,脚尖、脚跟、脚掌要多灵活有多灵活,一个人跳还不过瘾,居然硬是把章程拉下了场。
在俄罗斯呆了近一年,每次去别人家里作客都会跟着跳一会儿,虽然没他跳得那么灵活,但也有模有样。随着圣彼得堡大学的阿廖沙副校长、数学-力学系主任伊万诺维奇教授、物理系主任叶夫根尼教授、化学系主任葛利高里教授和物理系佩什科夫教授的加入,演奏会变成了一场舞会。
到最后,科大的一些师生都情不自禁地加入进来,一个扶着一个腰,在篮球场上围成一圈儿,绕着阿尔费罗夫教授和拉手风琴的格里戈里博士跳了起来。
“注意腿,对对对,就这样!”
“章主任,您跳得真好!”
“跳几次你也一样灵活,”章程回头笑了笑,边用脚掌磕着地面,边遗憾地说:“篮球场地面太软了,跳不出效果,等哪天换个地方,让教授给你们好好露一手。”
又是钓鱼,又是演奏,又是跳舞的,搞得清楚的知道他们是科学家,搞不清楚的还以为他们是一帮无所事事的人呢!
眼前的一切,把送衣服过来的夏遥搞得啼笑皆非,禁不住朝同样刚刚赶来的高校长问道:“高主席,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是工作时间吧?”
高校长对这样的效果显然很满意,憨笑地说:“必要的娱乐是工作的一部分。”
马格达雷娜伸出胳膊指了指手表,夏遥连忙恳求道:“高主席,他等会儿有一个很重要的应酬,吴总就在外面的车,要不您帮提醒一下他。”
“好的。”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章程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在他看来也只有在这样的氛围中搞研究才能出成果,被高校长从人群中拉出来时还一脸意犹未尽。
上楼洗澡,换上未婚妻送来的西服,赶到新界已是5点45分。
车外小山峦起伏,草坪绿意盎然,古树浓荫中雀鸟啼鸣,让他不禁暗叹英国佬对香港一百多年的统治还是可圈可点的。尤其在环境保护上,自开阜以来的历任城市管理者,近乎都有着与生俱来般的对环境爱护的执着。
让这个世界上人口密度最高的地区,竟然可以划出百分之四十作为郊野公园,从香港岛任何一处人声鼎沸的闹市步行二十分钟,都可以到达长着次原始植被、松鼠窜跃的山林。连城中任何一家日用品店,都可以买到不同材质的登山杖,以便港人进行登上这一最普及的健体活动。
双鱼河会所近在眼前,盎格鲁-萨克逊人的乡村情调在这里显露无遗。
入口处是用原块雕工精细花岗岩堆砌的拱门,名为“怡和门”,是怡和洋行赠送的,并不很高大,因为最初是怡和洋行为自己的马厩设计的。然而厚重端庄,配上熟铁煅打的黑栅栏,就是典型的英伦庄园风范。
两边石头门柱各有两块青铜铸造的牌子,右上方那一块以中英文书写“仅限会员,外人勿进”,双鱼河会所比跑马地和沙田马会更私密静谧,因为这里没有公众赛马活动,纯粹是会员社交休憩的场所。
“那边是马术学校,有一排排漆着墨绿色的马厩和铺满细沙的马匹踱步圈,供会员认领养退役赛马。”
吴金华环顾了下四周,微笑着介绍道:“这里有26间客房,四个网球场,再那边走是高尔夫球俱乐部,有三个18洞的场地和34个发球练习区。如果有兴趣,等闲下来我们一起去挥两杆。”
他是有六年会龄的马会会员,这里显然没少来,章程边系着西服扣子,边笑道:“对打高尔夫球我真没兴趣,有那个时间,我还不如跟阿尔费罗夫教授他们一起出海钓鱼。”
“很多马会会员也是游艇俱乐部会员,也经常一起出海钓鱼。”
吴金华顿了顿,继续说道:“章工,我知道你不太喜欢跟里面那些人打交道,但必要的应酬还是要参加的,作为后起之秀,你不能总这样游离于圈子之外。”
“我这不是来了吗?”
“那接下来就看你的啦。”
集团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借这个宴会促成,章程岂能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白宫都去了,一个会所算什么,信心十足地笑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俩在侍应的带领下风度翩翩地刚走进松露魅力十足,幽香弥漫的打吡厅,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就站身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章先生,我们终于见面。”
赫赫有名的‘超人’李成家,章程不敢怠慢,抢在他前面伸出右手一脸歉意地说道:“李先生好,劳您久候,真不好意思。”
“也是刚到了。”
李成家握了握他的手,旋即转身笑道:“诸位,这位青年才俊我就不用多介绍了,他的出镜率比明星还高,想不认识都不行哦。”
顾先生笑而不语,他身边的那位地产大亨郑先生一边招呼他坐下,一边用生硬的普通话说道:“短短七年,就打造出一个资产百亿的跨国公司和一个享誉全世界的实验室,不服不行啊。章先生,连我们都跟着你后面沾光,上个月去法国,酒店总台拖拖拉拉,我指着大堂里的彩电说那是我们香港生产的,大堂经理和服务生的态度一下子就好了。”
“是啊,平面直角彩电、医疗CT机,还有那些高科技发明,长了我们中国人的志气,灭了洋人的威风,章先生,你可是我们港人乃至中国人的骄傲。”
“二位前辈过誉了,如果没有各位前辈的慷慨解囊,NB实验室不可能有现在这样的成就。”
珠宝大亨周先生身边的澳门赌王端起酒杯,走到他身边笑道:“章先生,在前段时间的一个聚会上,澳门大学赵校长提起你和你们实验室,他对你非常有意见,说离这么近,完全可以像港大、中大、理大和科大一样合作,邀请过无数次,你却不赏脸。”
大学之间竞争那么激烈,为了排名简直无所不用其极,NB实验室是香港八所大学支持下搞起来的,评议会和学术委员会成员近一半来自香港八所大学,正在研的究项目就那么多,每年招收的博士研究生只有两位数,怎么可能同意实验室与竞争对手合作?
章程故作惊讶地问道:“何先生,有这样的事?”
“有,不信你回去之后问问高先生。”
“实验室还没走上正轨,事情太多,高主席可能真搞忘了,我明天就去负荆请罪,绝不能让赵校长误认为我们不识抬举。”
顾先生哈哈大笑道:“明天就不必了,你现在可是准新郎,有太多太多的事需要准备,相信赵校长肯定会理解的。”
吴金华不失时机的掏出一叠请柬,边发边说道:“各位前辈,章先生和夏小姐的婚礼定在十二月二十二号,就算没有今天这个聚会,章先生和刘主席也准备过两天挨家登门邀请。”
周大亨接过请柬开怀大笑道:“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章先生,四大喜你一下子占了两喜,这两天我的股票跌得厉害,你的喜气我一定要沾沾。”
“人到礼到,这杯喜酒我喝定了。”
“章先生,我家人多,尤其我那两个孙女,对你崇拜得无以加复,所以你得多备两桌。”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