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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初四年,庞统领兵去蛮族,助孟获平定内乱,统一南中蛮族部落。作为报答,孟获与妻带蛮兵八千,入庞统帐下为将。南蛮汉化提上日程。
庞统离开南中后并没有回成都述职,直接带着部队去了汉中,亲自督军,奏响北伐的序曲。
文书传到成都,刘妍第二天便加开了例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大家,并且当众宣布,蜀国正式开始备战,准备北伐。
这一条动员令一发出,一石激起千层浪。蜀国人民沸腾,对面魏国曹丕得到消息胸口猛得一痛,茫然地问臣下:“她,做个公主,做个蜀候,竟还不满足?离经叛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臣下们面面相觑,她想干什么?这还看不出吗?她想统一南北呀!
现在不是研究她想干什么的时候,现在是研究她都这么干了,我们怎么应对的时候。她这是学了你爹曹操当年征南时的手段,还没打呢,先昭告天下,我要来打你了,请你洗干净脖子准备好。
这边庐江战役还没有结果,那边却广而告之宣布准备北伐了。这位公主,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是个杀人如麻的战争机器。这样的人物性格,偏偏生在了一个女娃儿身上,真是奇怪了。
且不提北边得到这个消息一时间难以适应。刘妍这边开完例会离开办公区回到休息区,马上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瘫在了软塌上,又自顾自说开了:“子安,我太高兴了,做梦都盼着这一天早点到来,这一天终于就快要来了。”
“殿下,您就真的这么想亲自领兵出征?距离您上回领兵入川不过数年。”黄叙有些无奈,自打看到庞统的文书后,老板整个人一直处于兴奋状态,仿佛明天就要出发打仗了一样。
“怎么连你也这么想?”刘妍惊了:“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
简直不要太明显好吗!黄叙默默走到她面前:“越是箭在弦上,越要保持冷静!”
“我知道我知道。”刘妍打断他:“可是,你也知道,北伐非同小可,这次出门,三年五载不一定能回来,我其实不急,真的,一点儿都不急。”
我信你个鬼你不急!黄叙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刘妍认真地谈一次,可是,对方是老板,也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只怕是话没开口,就已经被她堵回去了。
虽说这些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黄叙能感觉出来刘妍对自己不同寻常的信赖与纵容,可再怎么信赖再怎么纵容,发脾气斥责的时候也丝毫不心软,甚至比对别人狠心得多。
他始终记得上回游历的时候,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状况导致她大发雷霆,赶他回家,如果没有那场面刺杀,他可能早就卸甲归田被老爹吊起来打死了。
算了,还是怎么都不要说,也不要问。她要带兵出征就随她去。反正自己会一直跟在她身边,大不了拼死保住她便是了。
想到这里,黄叙选择闭口不言,沉默以对。
“对了,你挑个时间回去一趟,把阿莱带过来。就别让你爹送来了,我怕太扎眼。”刘妍提议道。
“属下带,更扎眼。”黄叙闷闷地说。
“可他总要回来,我已经想好了,在我出征之前,先把世子的名分给他定了。”刘妍认真地说:“有了他坐镇公主府,就不用我了。”
“小殿下才几岁?您怎么能放心?”黄叙越发搞不懂刘妍的脑回路:“您要北伐,若胜了,迎了天子,便不用小殿下做什么了。为何要先立世子?以长公主的名义北伐不是更有号召力?”
“这次不一样,时间太久变数太大,老师又要与我同去。我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刘妍一挥手:“北边来了消息,说是我那皇兄被他大舅子逼得带着皇嫂和孩子们种地去了,此时定了阿莱的名份,正合适。”
“……”黄叙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沉默,却也没有领命。
“子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天下,终究不是我的,是皇兄的。可是皇兄若真是狠心冷肺的人,将来能撇了曹氏,撇了曹氏所生的子女。那么阿莱就没必要过来了。说到底,我这么做,逼的不是曹丕,而是皇兄啊!”
“……”黄叙抿嘴:“殿下,既然这天下不是您的,您争什么?”
“争一个全身而退的机会。”刘妍望向黄叙:“我的人生目标从来没变过,我要活下去,舒舒服服地活下去。”
“殿下,我……不,属下……”
“子安,你能护住我,可我更希望你能护住自己。以前我有妹妹,现在我除了妹妹还有阿莱,可是你,只有你自己。”
说完这话,刘妍莫名的脸上一热:“大约是我想多了,你哪里需要我挂心安全问题。”
脸红的刘妍是黄叙从来没见过的,一时愣住了:“属下……属下告退。”
“嗯,给你一个月假,回来时记得把阿莱带回来。”刘妍吩咐道。
黄叙默默退场,第一次没有拒绝刘妍给他放假。
一个月后,黄叙带着刘莱回到公主府。刘莱一改来时襁褓中弱小的模样,已经会跑会跳会说话了。见了刘妍也不认生,只是一口一个姐姐让刘妍有些头疼。
“阿莱,本宫是你的姑母,你叫姑母叫娘亲叫殿下都可以,不能叫姐姐。”空闲时候,刘妍抱着阿莱耐心纠正。可是阿莱并不给面子,依旧姐姐姐姐叫不停。
刘妍头大,指着站在一边无动于衷的黄叙:“你叫他什么?”
“小哥”刘莱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我为什么是姐姐?”无语问苍天。
“是姐姐是姐姐!”
“子安,这孩子怎么教的?我怎么能是姐姐,你怎么是小哥?”
“除了我娘是阿奶,其他女的都是姐姐。”
“那怎么行?”刘妍一瞪眼:“这么一来岂不是乱了辈分?”
“……”
为了纠正辈分问题,刘妍给阿莱配了专业的育儿团队,都是有儿有女的老妈子,给他灌输各种称呼。
黄初五年正月,刘妍生日当天,刘莱以承继子的名义正式过继给刘妍,拜刘妍为母。
因为阿莱的存在,黄叙更是理直气壮地留守在公主府里,用他的话说,我现在不但要保护你,我还要保护能让你全身而退的资本。不管你是把他当儿子还是当接班人,亦或是当成过墙梯。
刘妍也放弃了放弃了,不再劝他回家。于是更多的时候,他们三人的相处模式在外人眼里怎么看怎么像一家三口。
平日都是刘妍带阿莱在公主府各种闲逛,阿莱后来摸鱼爬树件件精通和刘妍的放纵以及黄叙的保护不无关系。
阿莱爱玩闹,磕磕碰碰感冒发烧那是经常有的,下人们如临大敌刘妍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病了伤了有医者,男孩子,身上留疤也不打紧,这方面刘妍想得很开。
阿莱还是孩子很多磨砺对他来说为时尚早,可刘妍却有些等不及了。因为,她心心念念的那个敌人,又有新动向了。
没错,时隔多年,刘妍再次得到了曹仁的消息。
当年曹仁在胶州战场“走火入魔”,曹操怕他病入膏肓,安排他去青州修养,这一呆就是好几年。之后曹操死,曹丕登基,曹仁几乎绝望。他以为自己的职业生涯就这么一无是处地结束了,一辈子都没机会复仇了。
他从来没想过有生之年可以重回战场。所以当曹丕召见他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体态臃肿到甲胄都扎不上的垂暮老人。
然而,这个老人听到他说南北不日将重新开战,宜阳长公主要开启北伐帮兄长复辟时,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大将军似乎又回来了。
刘妍不知道这些曲折,她得到的消息是北方曹仁挂帅。
一看到这个名字,刘妍的精神头就上来了,她找来徐庶,把竹简往徐庶面前一推:“我以为,他已经老死了,没想到还活着呢!”
“时移世易,他已经不足为惧。”徐庶就事论事。
“不一定啊!他恨我,恨不能拿我做了下酒菜,这样的人,最是危险。”刘妍一抿嘴:“登陆青州的事儿,说得容易,需要时间。而我这战书已经下了,我怕来不及啊!”
“你说他恨你,那他一定比你更急,我们不如想想,怎么能让他更着急。”徐庶一点儿都没把曹仁放在眼里,一个远离战争许多年的老东西,当年的手下败将,现在更是没什么威慑力了。
“打仗的事情,交给老师和师兄们,我最是放心不过的。有您几位在,我也从没在这方面操过心。”刘妍实事求是:“人贵有自知。”
“殿下,妍儿,为师有个事,要问你……”徐庶忽然改了话题,欲言又止。
“嗯?老师有话,但说无妨。”刘妍一笑:“无论其他怎么变化,我是您徒弟这一条,变不了。”
“那我就问了,你对黄叙究竟是怎么想的?他是怎么想的,你知道吗?”徐庶有些急切。
“自我第一次宣召他入府觐见开始,你们的揣测就没有停过,许多年过去了,我以为你们会习以为常而忘了这话题。”刘妍面色平静,语气中的嘲讽却是实打实的。
“如今这外头可都在传,说阿莱是你与黄叙的私生子。当然,我们都知道这是无稽之谈,可是,你和黄叙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们……”徐庶想问,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荞儿和月姐姐,早就问过这些了,老师没听说吗?”刘妍呵呵一笑,丝毫没有尴尬:“阿莱是谁的孩子,哪里来的,根本不重要,我们对外宣布他是我的承继子,原本就是要引导外界揣测他是我的亲生子,沾了一半刘姓的血脉,总比一点都没沾强。”
“可是……”徐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把阿莱交给子安,为的就是将来他能亲近黄家,不管子安将来如何抉择,我总要给黄家留点儿庇护。”面对自己的老师,刘妍从来不藏着掖着。
“就算没人说子安是孩子的生父,我也会找机会让孩子叫他一声义父。”刘妍嘴角一勾:“他总觉得自己就是个侍卫,保护我,保护阿莱是理所应当的。可我却想着,世上最稳固的守护关系,应该是父与子才对。我父亲当年守护刘禅,无所不用其极。”
“……你问过他吗?他愿意吗?他毕竟是黄家……”徐庶有些无语,好端端的,怎么又扯上刘备了?父亲爱儿子,为之计深远。这本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一扯上刘备,感觉画风都不对了。
“我还没找到机会问,拜做义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选个好日子,走个形式而已。”刘妍把事情说得风轻云淡。
“妍儿你……当真是随意,罢了,既然阿莱已经是你的儿子了,你给他找个父亲,无可厚非。黄叙的身份,配得起你。”徐庶话里有话。
“他当然配得起,配不起的那个,是我。他是父母双全,备受关注和宠爱长大的,他的烦恼是摆脱父亲给他的光环。我呢?我是爹不识娘不爱,只能自守活寡以自保的废物。
不管我有多少头衔,多么位高权重。都是假的,脱了这身衣服,把我往门外一扔,一定活不过三天。”刘妍说着说着就有些上头了。
“妍儿,你的这是什么混话。什么废物,什么活不过三天。你想什么呢!”徐庶生气打断她。
“我在想啊!大底我还是和当年一样,谁也配不起。配不起同龄人,配不起老师你。”说着说着就想起当年的心酸史。
徐庶尴尬,以为刘妍还执着于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场面一下子安静了。
时隔多年,刘妍再次在老师面前提起往事,她的心情如何且不提。另一个人却是震惊莫名。原来她竟是这样盘算的,原来在她心里,自己与她,天差地别。
刘妍压根儿都没想起来,黄叙一直在离她最近的地方。等到徐庶走了,她回过神来,才懊恼得想一头撞死:“你都听见了?出来吧!”
“殿下”黄叙躬身行礼。
刘妍看着他,想着方才自己说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我,我也就那么一说,终是要问过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着老爷子对他有教养之恩,得让他记着……”词不达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