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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桐第二日醒来时,王墨已经不枕旁。
抬手抚摸腹部,疼痛已经彻底缓解。看着旁边枕面王墨睡过的凹痕,回想起昨夜他用手代替热水囊为自己敷贴小腹,疏桐心底便有些惶恐和害怕。
她不是在害怕他会乘人之危。同床共枕这些日子来,王墨除了偶尔会搂着她,并无其他过分的要求和动作。而她的心底,似乎有着比被王墨侵犯更深的害怕。
起床时,疏桐看见床旁木几上放着一个杏黄的锦盒。她拿过锦盒打开来看,里面竟是几条女子护理癸水用的精绣月带。
——“那也不过是凑巧遇到你来癸水,症状合并着加重了些而已。”
想起昨夜月容说过的话,疏桐心下一紧,当即取了一只月带去了恭房。当她发现自己真的来了癸水,当即愣愣怔住。
这样私密的东西,他都替她准备了?!
疏桐终于明白,她害怕的是自己。怕自己像昨夜一样,因为贪恋舒适而放弃挣扎。说穿了,她害怕自己忘记铭心刻骨的仇恨,沉溺在王墨心计叵测的温柔之中!
今夜,无论如何不能再与他同床而眠了!疏桐在心底告诫自己。与他保持距离,不给自己任何机会,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日上午,钟叔拎了菜篮子出门买菜,刚离开不久,院门便被人敲得“砰砰”直响。
疏桐正要起身,权叔便道:“我去看看。”
明白权叔话底的意思,疏桐也就静坐不动了。
片刻后,院门口便响起一阵近乎争吵的大声对话。
“快走吧,我都说了,我们不**笋!”
“买一点吧,万一你家夫人爱吃呢?”
“你怎么知道我家有夫人?”
“大叔,你说哪家宅子里没有夫人呢?总归不是老夫人就是少夫人……”
听到这里,疏桐不免心生疑惑,当即搁了笔往院门口走去。
门口立着一个头戴斗笠的农人,他的肩上挑着两只大竹篓,权叔正推着他的竹篓赶他出门去。
一见疏桐,那农人便摘了斗笠高声喊道:“夫人,过来看看我的春笋,晨起才挖出来的,又鲜又脆,凉拌、清炖、炝炒,怎么吃怎么好吃……”
疏桐一怔,这人不是石拓的保镖石守则么?!
疏桐当即上前道:“权叔,看他挖得辛苦,不如买一点吧?”
“我就是看钟老弟已经去集市了,怕多买了春笋,我们吃不完。这菜蔬一类的东西,都不经放……”
石守则当即道:“大叔,这春笋能放的啊,只要不去了外衣,放几日都没问题。”
“以前就听公子说钟叔做的春笋酿好吃,正好买来尝尝。”疏桐看着竹篓里的春笋,作出一脸向往之色。
权叔终于作出让步:“行吧,那你就帮我们挑选两包嫩点的。”
“好叻。”石守则躬下身,在竹篓里翻检一阵,捞出两包粗短肥胖的春笋,“夫人好好看看,这可是背阴面的毛竹笋,最嫩最鲜了。”
疏桐伸手接过,在手里掂了掂,点头道:“看起来还不错。”
见权叔取出钱囊付钱,疏桐便道:“反正摸笋脏了手,我就先送去厨房吧。”
那日未能赴石拓的琴声之约,疏桐一直郁闷不堪,没料到他的保镖竟找到了这处院子。
进了侧院的厨房,疏桐便捋开笋衣,仔细查看。翻找几下,疏桐眼前一亮,在里层笋衣的罅隙中,果然夹藏了一张纸条。
“夫人,这卖笋的人不像个农人,这笋还是不吃的好。”
疏桐刚将纸条攥进手心,门口便传来权叔的声音。
疏桐像是行窃被抓一般,心跳猛然加快。她将春笋放入木柜中,强制镇定道:“权叔为何觉得他不像农人?”
“一般卖笋的农人,都是挑了竹篓去集市人多的地方,哪有这个时辰来这僻静小巷的?”权叔走进厨房又道,“刚才他给你递笋头时,我发现他指甲白净整洁,一点泥渍都没有,哪里像个挖笋的农人?”
疏桐待心跳平缓一些了,悄悄将纸条塞入袖中,转回身诧异道:“权叔好厉害,连这些都留意到了。若不是你先前说过是在鸿胪寺任职,我到觉得你像是从廷尉府出来的呢?”
“哪里,我也只是担心夫人出事,多留了些心而已。”
疏桐心下一惊,却又佯装无知道:“权叔为何要担心我出事?”
“公子如今所行之事,极其凶险,倘若那些人跟踪至此,拿夫人去威胁公子,事情就变得复杂棘手了。”
这个答案却令疏桐真觉诧异了。
她原本以为权叔是担心她逃跑,谁知他说出的原因竟是这样的。自己对王墨来说,不过是一枚无力挣扎而又极其好用的棋子,按照他的诸多要求,在他想要的“乱局”中,扮演各种角色:夫人、师弟、琴师、翻译……拿自己去威胁他,谁能愚蠢至此?
“权叔说的凶险之事,究竟是何事?”疏桐问道。
权叔一怔,随即道:“既然公子都没告诉夫人,想必是怕夫人知晓了担心。我今日到是多嘴了。”
权叔不说,疏桐也能想到。所以的凶险之事,定然是王墨煽动废后乱政之事。这种事情,历来都是要么成功,要么成仁。王墨要是败了,自己到求之……一瞬间,疏桐又否认了这个念头,不行,他最好还是等自己弄到解药之后再成仁。
权叔离开后,疏桐摸出袖里的纸条展开来看,是几行用极细狼毫写下的小字,字体清俊飘逸,如同石拓的容颜一般,令人过目难忘。
纸条里说他那日因故未能等到疏桐赴约,心感惭愧。担心疏桐是有为难之事寻求他的帮助,因不清楚具体情况,贸然上门唯恐惊扰添乱,故而定下以纸鸢为信,若两日后,疏桐在后院放飞彩色的纸鸢,便表示一切平安;若她放飞白色纸鸢,则表示急需帮助,他会设法上门相见。
疏桐有些感动。闾阖门一带民宅密集,他要在这成百上千的宅院中找出自己所住的一间,想必费了不少功夫。自己不过是因为合着王墨骗过他心存愧疚,才在芳兰渚冒险救他,后来他又从洪水中救下自己,两人之间早就不再相欠,再之后的千金赎身,明显已是自己亏欠于他了……哎,反正千金都欠了,也不在乎多欠他一个人情。
疏桐将纸条揉成团,刚要扔进纸篓之中,想了想却又攥进掌心,带回了客房。她从存放衣物的箱笼内取出那尊陶塑的磨合罗,将纸条裹成小条后,从底座的圆孔处塞了进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