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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忽然笑了,“这徒劳无功的事情,你倒上瘾了。”当下一个起纵,便轻轻巧巧的落在已经跑去几丈开外的我身前——那把赤红长剑横在了我眼前。
我喘息着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娘子应该心知肚明才是!何必明知故问。”
“我不知道你受命于谁,我是太子昭训,皇室内眷,若你送我回京都,太子必有重谢。”
黑衣女子木然冷漠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冷笑道:“太子?若不是他派人剿灭连环坞,我师门也不会分崩离析。你省省吧。”
我哑然。
这女子是连环坞的人。
柳氏倾覆之际,雇人行刺晟曜,就是连环坞不知死活的接下了雇佣。晟曜顺势交给墨棣,领着聂舞阳,带兵士剿灭了连环坞。这下可真不好脱身了。不过,她也许不知墨棣和聂舞阳已是晟曜的人。
我只好胡乱试上一试,笑道:“可否告知尊姓大名?我倒是识得你连环坞的故人。”
那女子面露思索神情,自言自语道:“当日师门折损极大,许多人都被当场斩杀了。还有谁在?”
我见她有些恍惚,脚下朝后退了几步。那女子没有反应,我转身就跑。
却在此时,身后传来黑衣女子有些迷茫的声音,问道:“你说的是谁?”
“我!”
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里突兀的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
这声音冷冽异常,却叫我觉得有几分熟悉。
与此同时,疾奔中的我一头撞上一个坚硬又有些温软的地方。一阵金星乱冒,我睁大眼睛瞧去,黑暗之中依稀可辨的白皙的面孔、清冷的神情——墨棣!
我心头一松,顿时绕去他身后站着,口中道:“救我!”
那黑衣女子此时咬牙道:“墨棣!你欺师灭祖,不得好死!”顿时扬剑出鞘,先将剑鞘掷了过来,带着呼啸声扑到墨棣面门。
墨棣端立不动,那剑鞘裹挟劲风,打在了他的太阳穴上。墨棣闷哼一声,退了半步。血一下子涌出来,顺着鬓角淌了下来。
他抬起胳膊,缓缓拭去流至下颌的血珠,冷声道:“师姐,我必须带走她。你打不过我,何必逞强。”
那黑衣女子在车上时的木然神情已经全然不见,代之以狂乱愤恨,“笑话。我黎厉娘怕过谁来!即便打你不过,我便用牙齿咬也要咬下一块肉来!啖肉饮血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刹那间剑光逼人,这名自称黎厉娘的女子已经持剑攻到了墨棣身前。
我仿佛听见墨棣无奈的叹了口气。
忽然伸手揽住我肩膀,朝后飞快的掠过地面,转瞬之间立在了三丈开外。墨棣的玄色衣衫在冰凉的夜风中微微鼓起,“我敬你是师姐,已经让你三分。”
“谁要你让!纳命来!”黎厉娘再次逼来。
墨棣将我推开,右手一抖,灰色长鞭灵蛇一般缠上了黎厉娘的剑身。劲力吐出,黎厉娘手中长剑顿时脱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芒,落在了远处的地面上。谁知道黎厉娘确也是个狠的,长剑脱手的瞬间,就地一滚,蹂身而上,手中赫然是两把蜈蚣样的短钩。
近身相搏,蜈蚣钩就占了轻巧灵活的便利,墨棣胸前衣衫顿时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此时便将长鞭弃了不用,手持一物迎上,挡住了黎厉娘手中双钩。
我凝神细看,竟是他那日在观鹤台吹奏《平沙落雁》所用的玉箫。
此时箫与蜈蚣钩相击,竟在暗夜里激出几星火花来!
我不由自主退了半步,人也焦急起来——墨棣出手明显有顾忌,不愿伤了他这位师姐。可时间一长,马车前后的兵士们势必要寻声而来。那时候,若弓箭环伺,再有一轮轮的围攻,即便墨棣武技卓然,要脱身也难了。何况,还要带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我。
当下急切的提醒墨棣:“速战速决。”
墨棣回头,薄唇中简单吐出两个字来:“聒噪!”
我顿时无语。
然而一抬头却见树林与马车相接的那个方向,有一队黑影朝这边快速移动过来——估计见黎厉娘与我迟迟不归,兵士们真的找来了。
我急得手心都冒出了冷汗。却无计可施,只能看向墨棣。
他此时也已发现那队兵士,下手立即凌厉起来。身形一闪,绕在黎厉娘身后,挥箫击上后背。黎厉娘顿时朝前踉跄几步,吐出一口血来。然而这女子十分狠烈,身形未稳,已经扭身将手中蜈蚣钩旋转着朝墨棣胸前插了过去。墨棣侧身避开,蜈蚣钩直直的没入他身后的大树。
我伸手捂在唇上——好险!
却忽然被人从身后扭住了双臂。我挣扎着回头一看,竟是两名兵士,不知何时已经包抄过来。
“墨棣救我!”
扭住我的兵士不容我再喊出第二声,伸手把一团布帛塞在我口中。两名兵士一左一右拖住我便朝树林外跑去。
所幸墨棣发现了这边的异样,纵身过来,两掌格开兵士,托住我朝树林中疾驰而去。身后传来黎厉娘的叫骂声:“墨棣,你要作死么?这女子是谢家要的!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谢家!
我顾不得迎面急速而来的风涌进口中,焦急张口问墨棣道:“谢家!哪个谢家?”
墨棣低头看我一眼,寒星般眸光闪动:“五皇子,谢武侯、威远候、霍长风举族反出京都。你若不归,你兄长势必被牵连下狱。霍长风带走佐辕大营一半兵马,明珝在拦阻过程中已然受了重伤。”
“什么!”
“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在这寒冷暗夜里炸裂了开来!
五皇子、谢家、林家和霍长风反叛!
我脑中还没能反应出这句话的分量和具体含义,耳边便开始不断回响着墨棣的话语:兄长已然重伤!
而适才黎厉娘口中劫持了我的谢家,竟真是谢昌若!
急怒攻心、心神激荡之下,人却是又昏了过去。眼帘将合未合之际,仿佛是墨棣低下头,关切的说了一句什么。
然而我已经听不清了。
只来得及低低的喊了一声:“哥哥。”便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