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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就是不甘心原本要进自己嘴的食物被隔壁不知道来路的人分去一杯羹,结果,活生生被自己那一通胡吃海塞给撑得走不动道,嚷嚷着肚子难受。
花栗哭笑不得地给他揉着肚子,陆离享受地蹭在沙发上不肯动换,等到花栗累了,揉动腹部的手渐渐慢下来,他才抓住花栗发酸的手腕,一边正大光明地吃豆腐一边笑眯眯:“小花花~”
花栗被叫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比他以前那个小花的外号更惊悚:“那个……别叫我小花花,叫我花栗吧。”
“小花花~小fafa~”
“……”
好吧,不如不说。
但是陆离叫人心情好的本事真是一等一的,下午他一直陪着花栗插科打诨,在花栗家赖到吃完晚饭才走,走的时候犹自不死心,抱着小崽儿依依不舍的:“租房的事儿你再想想呗,想通了跟我打电话。……你有留我的电话吧?”
花栗笑,看着陆离那一头蓬勃旺盛充满生机的小卷毛,有种上手抚摸的冲动:“好啊。快点走吧,天晚了,路上注意安全。”
目送着陆离欢快地离开,花栗准备关门,却看到地上的百合还在,刚才被陆离踩了一脚,本来就枯黄发焦的花瓣被碾得不成样子,一滩花汁难看地黏在地面上,看上去很碍眼。
花栗微微皱眉,把百合拿进屋。
……然后丢在了垃圾桶里。
就这么丢在外面实在是太有碍观瞻了。
可他没看到,自己附身下去捡花的时候,走入黑暗中的陆离恰好回过头来。
亲眼看着花栗把百合拿进门去,陆离脸上的笑意直接僵掉了,他像是不小心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似的,抱着昏昏欲睡的小崽儿快速跑开,越跑表情越糟糕,直到跑不动了,他才喘息着站定,胸膛一起一伏的。
他能猜到那花是谁送来的,正因为猜到,他才气。
他有什么好的!为什么还要他送的东西?!
他站在渐凉的大街上,心一寸寸被秋风吹冷,从花栗家里带出的热气儿也一点点消散开来,他有点手足无措,转头去看花栗居住的那片住宅小区,企图从中间找出花栗家的具体位置,可一片灯火辉煌晃花了他的眼睛,他怎么也辨认不出来哪扇窗户里的光是从花栗家透出来的。
泄气地扭过头来,陆离掏出手机,下了下决心,打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蒋十方接到陆离电话时,正在心烦一句话该怎么翻译才像样,看到来电显示,他才略略振作了精神,清了下喉咙,接起了电话:“嗯?大晚上找我有什么事啊?”
陆离听到蒋十方那边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的调侃腔调,莫名就来了气,但他这次有求于人,就把冒到喉咙口的火气往下压了压:“嗯,想问你点事儿。”
蒋十方怎么听自己的声音都不像往常,正为自己糟糕的伪装而懊恼,就听陆离问道:“你以前跟小花花是朋友是吧?”
朋友?
蒋十方有点喘不上气来。
他觉得如果自己还以“小花的朋友”自居,就实在太不要脸了。
于是他答得很含糊:“认识。不算太熟。怎么?”
陆离挠着怀里小崽儿软软的肚子,权衡了下。
算了,蚊子腿再少也是有点肉的,他总不至于蠢到跑去问顾岭怎么攻略小花花,蒋十方……就凑合下吧。
他把乱动的小崽儿当围巾缠在自己的脖子上,说:“……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吗?那个……我觉着他人不错,嗯……你懂么?”
蒋十方手里的笔径直掉在了地上,圆珠笔笔尖着地,啪的一声,像是戳开了他自己的心脏。
他勉强笑道:“当然懂。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们……明天见一面?”
陆离喜上眉梢,立刻答应了下来,约好时间地点后就挂了电话。
蒋十方面对着黑了屏的手机,拼命看着,一直看到双眼发酸,也没能厘清头绪。
乱,太乱了。
他愿意看到顾岭成功追回小花,毕竟顾岭是他发小,但理智告诉他,小花原谅顾岭的可能性太低,顾岭现在的努力,无异于飞蛾扑火,白费功夫。
他喜欢陆离,他希望陆离得到他想要的任何东西,自从知道陆离是男的之后,他就一直在等待,等待着一个最合适的机会,但现在看来,等待是绝对的下下之策,他等来的结果是陆离喜欢上了小花,而且他竟然想要从自己这里知道追求到小花的办法。
可……他又对不起小花。他希望小花得到更好的,但他根本无从判断,顾岭或陆离,对于小花,谁是□□,谁是蜜糖。
理智和感性在他脑子里搅成了一锅粥,搅得他的头要裂开了,他做什么选择都不对,但他想要抽身,却又发现自己牵绊得太死。顾岭、陆离、花栗,和他蒋十方死死纠缠在一处。
他要逃,是不负责任;要管,却又无从管起。
他附身拾起掉落的圆珠笔,无意间在身侧的落地镜里看到了自己,冲着镜中的自己挑起了唇。
……真狼狈啊,活该。
……
而在陆离离开后,花栗隔壁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顾岭从一条狭窄的缝向外看去,发现地上的百合不见了,眼睛里顿时有了光。
……有希望的,是不是?
同宿的青年林韫回来后,被熏黑了一大片的厨房瓷砖和挥之不去的焦糊味震惊了,狠狠抱怨了一通烧糊的锅,顾岭没吭声,他也发现对一个“哑巴”撒火怪没趣的,就带着一身倦意早早睡下了。
十一点半,顾岭照旧去了花栗的窗下,念了一段广播剧的内容,又开始唱歌。
花栗今天没有来赶他,这让顾岭稍稍有些安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很快又不安起来,满心都是甩不脱的猜想和苦恼。
……他是连理都不愿理自己了是吗?
凌晨一点左右的时候,窗内传来的花栗的呼吸声才趋向平稳,翻动声也消失了,顾岭的心随之渐定下来,想着花栗睡熟时沉静的睡颜和在枕边握紧的拳头,嘴角上扬。
顾岭仰起头看着月亮,灰蒙蒙得冷清得很,月色被水冲淡了一般模糊,他靠在轮椅背上,眼里心里浮现的都是花栗的影子。
这个症状,自从在“男神睡务局”里和花栗重逢的时候就不定时发作,他总能看到花栗灿烂活跃明亮的笑容,而现在,他是多么希望花栗能再对他这样笑一次。
……慢慢来,一点一点来,不能急,再怎么说,他今天是收下自己的花了,不是吗?
第二天,新的一束满天星被插在了花栗家门口,但是一天过去了,都没有人动。
这就让顾岭很诧异了。
……明明昨天都收下了,为什么今天又不要了?
这小小的一束花搅得顾岭一整天都坐卧不宁,隔壁一有开门关门的动静,他就警觉地移动到门口查看,发现那束花还放在原处,就沮丧地回到房间里,心不在焉地看着工作室发来的工作安排、配音组的催稿和b站的催更通知,处理的效率低到出奇。
晚上,他结束了花栗窗下的阅读工作,回到了房内。
三支红玫瑰摆在桌上的花瓶中,被清水养了一天,原本闭拢的花苞已经绽开,美得正好。他小心地捧着花,悄无声息地带花穿过客厅,收回了花栗门上已经打蔫儿的满天星,换上新鲜的花束,把满天星带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他对着花发了半天的楞,把花瓣一点点捋平,放在一个本子里做了书签,做好后就趴在本子上,闻着淡淡的草木香气,疲惫感一股一股地涌上了心头。
顾岭觉得自己有点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
第二天,顾岭被隔壁传来的笑声惊醒,在桌上趴了一夜,他的手和腿麻得像是针扎,慢慢移到客厅里,他清楚地听到了陆离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小花花我就知道你喜欢!”
是什么?什么花栗会喜欢?
顾岭贴在冰冷的墙上,心里一抽一抽地疼,一瞬间他想冲到隔壁,把花栗抱出来,让他离其他人都远远的。
明明该是他的……他当年为什么要走?他当年为什么要为了计划抛下花栗?就为了逞能?为了证明自己的理智无敌?为了赌那一口“不能让任何人影响我的理智和判断”的无谓的气?
顾岭一拳砸在了轮椅扶手上,把额头埋进自己的手心,煎熬得坐都坐不住,半晌后才回过神来,转身回了房内。
他不能把花栗让给别人,可他现在也不能贸然出现在花栗面前。
……慢慢来,不要急,慢慢的……
而隔壁,一只小花栗鼠正拱在笼子角落的木屑里,屁股朝上瑟瑟发抖,花栗捧着精致的小笼子爱不释手,眼睛都在发光,伸出手指耐心地理着小花栗鼠背上的毛。
陆离盯着双眼亮晶晶的花栗看了好久,又不自觉地把目光聚焦在他红润的唇上,咽了咽口水,把视线别开,想起了昨天蒋十方跟自己说的话:“我知道一些花栗喜欢的东西,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我说给你听,你就当是个参考。……不管怎样,对小花好一些吧,他……挺难的。”
陆离想起蒋十方那疲累的腔调,心里感觉有点怪,可具体哪里怪又说不出来,索性不再细想,嘿嘿笑着摸了摸花栗的头发:“光感谢,是不是应该有点表示啊。”
花栗抱着花栗鼠对陆离笑:“谢谢你,给你做饭吃?”
陆离厚颜无耻地打蛇随棍上:“搬到我家去?”
花栗顿了顿,昨天晚上,在顾岭的声音里,他胡思乱想了很久,到后来才想通——
房子是自己的,自己没道理要为了躲顾岭跑来跑去,反正时间久了,他自然就烦了。
顾岭的生命里本该有更多更大的计划,其中肯定不包括半夜跑到一个残疾人窗下,像个白痴似的自说自话。
花栗笑眯眯地回复陆离:“还是不要了,你家小崽儿说不定就喜欢吃花栗鼠。……还有,蒋十方知道了还不得生气啊?”
陆离:……woc?
当天他用一个小时,再次向花栗论证了一遍他和蒋十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但花栗一副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对的表情,成功打败了陆离。
花栗去冲奶茶,留下陆离一个人趴在笼子边,气鼓鼓地戳花栗鼠的腮帮子:
我直接买一只波斯猫跟小崽儿配对儿不结了么!
我是手贱才买花栗鼠的么!
花栗家里从此多了个新成员,喂喂花栗鼠,每天做做订单,玩玩游戏,发发视频,在男神睡务局二群里聊聊天,但每天晚上他都会迎来一个朗读者,早上醒来,门上就会插着一束花。
顾岭到底想干什么?
自己已经够冷淡他了……按照他的理智程度,他早就该放弃了才对。
他到底……还要坚持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