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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霞一筹莫展:“苒苒,现在怎么办啊?”
她起身去厨房看了一下,还好还有几包泡面,章苒苒说:“妈,咱们先吃一下泡面行不行?柳姐她马上就要飞过来了。”
周霞点头:“当然啊,这个泡面我是喜欢吃才买的,不过吃了对身体不健康,平常一个月才吃一次,现在倒是有理由多吃几次了。”
章苒苒:“……”
其实她知道周霞是在安慰自己,伸手抱住她:“妈……”
周霞说:“林仰呢?他现在是不是知道了?”
章苒苒一愣,说:“他现在应该在飞机上。”
周霞点点头,也没多问,章苒苒叹了口气,说:“其实,我觉得这些事情都过去了,不应该对我有太大的影响。”
章父挪用公款虽然是犯罪,但他已经自杀,且所有空缺都补上了,不管怎么样,这也不应该算在章苒苒头上。
章苒苒和周霞拿泡面当中饭对付了一下,章苒苒百无聊赖,却不想点开太极广场或者微博,到了下午柳泽终于来了,她还带了小晴和几个格木的人,来了之后先应付了一下守着不肯离开的记者,给了点官方发言,稍微关系好点的先打发走,甚至还要让人去请吃饭,等打点好了,柳泽才上楼。
柳泽看见周霞,很恭敬地喊了阿姨,和她握了握手,周霞说:“苒苒一直麻烦你了。”
柳泽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怎么会麻烦呢。”
等和章苒苒单独进了房间,柳泽咬牙切齿地说:“章苒苒,我真是欠了你的。我刚刚退了我飞马尔代夫的机票和酒店,你知道扣了我多少违约金吗!”
章苒苒:“那,那真是太不凑巧了,不过一个人去马尔代夫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也许这是老天让你不要去。”
柳泽:“……”
柳泽深吸一口气,说:“这件事左围挖的很干净,而且你父亲的事……当年还上过你们本地的日报和金融报,所以根本没法否认。”
章苒苒说:“也没什么好否认的。”
那就是她父亲啊,也确实干了不应该干的事,有了个让人唏嘘的下场。
柳泽说:“没错,可这个新闻确实……苒苒,我认为,这件事应该尽量冷处理,首先这件事本身就和你没太大关系,这是你父亲做的不是你做的。其次,作为上升期的女明星,任何□□对你的打击都是很大的,要知道因为你落水的事情,和合约的事情,你的口碑已经在好转了……而这件事,我甚至不用说网上那些人会用多么恶毒的语言来评价你和你的父亲,我相信你自己也能猜到。所以,苒苒,相信我,咱们冷处理,对这件事,所有的采访,你只需要回复,私事不方便透露。”
章苒苒没有说话。
柳泽叹了口气:“现在两天一个小热点,一周一个大热点,人们对这件事的注意很快就会过去。等你有了成绩和作品,口碑再次提升,就算有人提起这件事——那也不过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了,大家会说,你父亲有过不好的行为,但又如何,这与你无关。甚至她们还会因此更加心疼你。至于那些媒体和网上的报道,公司会处理。”
章苒苒明白柳泽说的很对,她是专业的,处理这些突发状况总是得心应手。
她点了点头,失落地趴在床上,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林仰知道这件事了吗?”
柳泽说:“他应该也快着陆了吧?他一下飞机一定会知道这件事。”
章苒苒:“哦……那,柳姐,这次的事情,你觉得真的是这么巧左围跟到我的吗?”
她回老家居然都有人跟,还这么迅速地扒出来她家当年的事情,章苒苒总觉得不简单。
柳泽的脸顿时冷下来:“我觉得不会这么巧。你当年进公司的时候,刘权大概知道一点你家的情况,我来之前问过他,他承认无意中对王太谷提过。”
王太谷现在赋闲在家,确实很有卖章苒苒□□来换钱顺便报复的行为。
章苒苒想,自己搞不好上辈子真是欠了王太谷什么,所以这辈子他才三番四次来找自己麻烦。
柳泽拍了拍章苒苒的肩膀:“放心,这件事刘权也会去解决,现在你才是我们公司的未来之星,摇钱树预备役,刘权当着我们的面和王太谷决裂了,实际上私下有什么往来也未可知,现在他搞这么一出,是要把自己的退路也给断了。如果刘权敢等事情平静后让王太谷慢慢回公司,继续捧赵芸冰的话,我不介意当第二个王太谷,也违约一次。”
柳泽虽然已生退意,魄力犹在,章苒苒点头:“嗯。”
当天柳泽的电话就没断过,她站在阳台上对着电话那头大呼小叫的,搞的周霞还忍不住过来跟章苒苒说:“看不出来啊,小柳还挺……挺厉害的。”
章苒苒傻笑地看着周霞,心想,看不出来吗?好像挺明显的啊……
柳泽忙碌了一通之后就先离开了,周霞留她住在家里柳泽也拒绝了,说是约见了几个当地媒体,酒店也早就定好了,走之前还让人帮章苒苒和周霞送了晚餐来。
这一晚上章苒苒睡的很不好,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第二天五点多就醒了,只好坐在阳台上顶着黑眼圈发呆。
章苒苒家在二十楼,阳台部分视线还不错,放了个摇椅,章苒苒坐在摇椅上呆呆地看着太阳升起,她忽然想到当初自己也有很多次是这样的,睡不着,看日出,心里想着新的一天来了,可和过去的一天似乎没有任何区别。
而现在,好像也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章苒苒低头一看,被吓了一跳,大冬天的,昨天已经陆续散去的记者们居然又重新杀了回来,而且数量有增无减。
怎么会这样?
章苒苒呆了呆,电话响起,来电人是柳泽。
也不晓得为什么,章苒苒挂了柳泽的电话,她打开太极广场,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首页第一个帖子的标题赫然写着“看了那个黑道小混混的爆料,我居然觉得章苒苒的人设有点带感了是怎么回事”。
黑道小混混?
什么黑道小混混……
章苒苒点进去看了一眼,心都凉了半截。
原来有个人自称之前是在d市某民间借贷公司打下手的,专门负责逼债,章苒苒的父亲就在他们公司欠了一百万左右,并放出了欠条。
那人又说,章苒苒父亲自杀后,实际上一共欠了他们一百万,还欠了银行一百万,但是过了四个月,章苒苒就一次性还清了两遍的债务,直接远走高飞还当上明星了,不晓得是勾搭上了什么人。他们公司有夜总会,也许章苒苒就是去了这个夜总会做过一段时认识了有钱大佬。
这个人的爆料至此为止,接下来就是所谓的“取证”,左围表示,昨天格木那边透出来的口风,说章苒苒在危急之际拿了公司的签约费换钱,想帮她塑造良好形象,完全是无稽之谈,大家都知道格木刚成立的时候为了挖好苗子绑定,颇为财大气粗,签约年限长但签约费一给就是一百万,章苒苒那时候直接还清了银行的欠款和这边的欠款,一共是两百万,如果只靠那签约费一百万,是没有可能还清的。
左围附图是章苒苒父亲的欠条,还有当时一次性还清的收据,而格木一百万签约费的事情在圈内不算秘密,跟格木有过接触的新人都知道这件事,两边一对,这事儿似乎就这么盖章定论了,没给章苒苒任何辩驳的机会。
章苒苒拿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她忍着不适看了一下大家的回帖,除了部分人说这爆料毫无根据,连章苒苒在夜总会的照片都拿不出来,完全是凭空猜测的之外,大部分人都一副确定她确实曾有过这些不堪的经历一样。
毕竟对于当时年纪尚轻的章苒苒,怎么能忽然弄到这么多钱确实是个大问题。
周霞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见章苒苒坐在阳台边,愣了愣:“苒苒,你怎么起来的这么早?”
章苒苒站起来:“啊……没什么,早睡早起身体好嘛。”
周霞看她一眼,走过去低头往下看,看到许多记者,一愣。
周霞:“这是……”
章苒苒说:“这个是柳姐找来的人啦,我现在正好要下去说明呢,简单说明一下,走个过场就行。不过你暂时还是先别下去,等事情都解决了再下去行不行?”
周霞点头:“嗯,我今天刚好打算洗被子。”
章苒苒点点头,回到房间简单地上了个底妆换了套衣服,就走了下去。
柳泽还在给她打电话,章苒苒还是接了。
柳泽说:“章苒苒……”
章苒苒:“柳姐,我还是想要自己说。”
柳泽:“你不要冲动。”
章苒苒的声音带了点哭腔:“柳姐,我受不了啦。”
柳泽:“我马上就到了。”
章苒苒挂了电话,进了电梯,直接按一楼。
一出楼门,章苒苒就继续是迅速地被记者们包围了起来。
大家像是不确定一样,不停左看右看,像是要确定确实只有章苒苒一个人。
无数话筒推挤到章苒苒面前,所有记者都想挤到最前方,各式各类尖酸刻薄的问题响起,章苒苒随手接过其中一个话筒,说:“我没有去过任何夜总会或类似场所。”
她一发言,大家就迅速安静下来了。
章苒苒一只手拿着话筒,另一只手不易察觉地紧握着,她低声说:“我的父亲确实欠了了两百万,我也确实一次性还清了。我与格木的合同签约费是一百万,但剩下的一百万,是我的经纪人柳泽用自己的积蓄替我垫上的。”
章苒苒掏出手机,打开图片,图片上是一张书写正规的欠条,写欠条的日期正是当年章苒苒签约的时候,而还款日期则非常宽松地写到了二十年后。
这件事柳泽和章苒苒都没有对外说过,但这也是章苒苒如此信任柳泽的原因,虽然章苒苒每次打酱油拿到一点微薄的费用时都会给还给柳泽一部分,但她也晓得这都是杯水车薪,可柳泽一直催促她要她大红,还威胁她要把她送给王总,却从未提过这一百万的事情。
柳泽固然积蓄颇丰,但一百万无论如何也不是个小数目,尤其是两年多以前。
章苒苒继续说:“从家里出事到我还清债务,总共也不过四个月,除去前半个月我在d市,其余的时间我一直在北京,住在当时的学校a大宿舍里,白天和晚上在学校附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打工,偶尔拍拍正常少女杂志的平面图,怎么可能在d市的夜总会里?”
章苒苒话还没说完,有个记者迫不及待地打断:“那也可能是认识了什么有钱人啊?”
章苒苒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要气哭了,又觉得如果现在真的掉眼泪真是太怂了:“……我一直住在宿舍里,当时的舍友都可以作证,哪有什么时间去认识有钱人?”
章苒苒忽然明白为什么柳泽让她别冲动了,自证清白这件事远没有她想的那么轻而易举。
另一个记者问:“那林仰知道这件事吗?你父亲的行为你觉得要怎么评价?”
章苒苒说:“他……”
“我知道。”
林仰的声音忽然响起,章苒苒不可置信地抬头,就见林仰风尘仆仆地站在那群记者后面,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箱子,他身后是柯越和柳泽,还有一个章苒苒没见过的神色慌张的男人。
章苒苒与他隔着人潮对视,林仰对她点了点头,说:“章苒苒打工的那家店有监控,为了保险起见,他们的三年前的录像带,也会每个月留两天收银台的部分存档,很巧的是,章苒苒是全勤员工,那三个半月内几乎所有的收银台的部分,都有她。这是备份,其他的我们已经准备好发到网络上去了。”
林仰晃了晃手中的箱子,随手丢给一个记者,那记者立刻接过,如获至宝。
他拨开人群,慢慢朝章苒苒走来,一边沉声说:“我一直很相信‘谁主张谁举证’,如果要说章苒苒有什么问题,应该由那个提出的人提供证据,可惜现在似乎并非如此,只需要含糊不清的流言,就能给一个人定罪。”
闪光灯不断闪烁,林仰最后说:“要证明一个清白之人的清白十分困难,还好,只是困难,但不是不可能。”
林仰走到章苒苒面前,有些抱歉地看着她:“对不起,来晚了。”
章苒苒憋了很久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她摇摇头,扑进林仰怀里,把脑袋埋进他的脖颈,无声哭泣起来。
来晚了也没关系,只要你来了就好。
她想起今晨自己坐在阳台边想的事情。
原来是不一样的。
现在和以前,终归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