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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语气一本正经,真心诚意,好像在做最后分道扬镳前的恩怨清算。
韩蕴说,“那你要请就请吧,晚上要我帮你找住处吗?”
成汐韵头埋在盘子里,摇了摇头。这碟意大利面太好吃了,她中午没吃好,温泉里哭了一场,回来还惊心动魄的经历了一场劫后余生,这会要多吃点。
韩蕴尽责地配合着分道扬镳前的工作,叉子挑了一撮意大利面,在叉子上优雅地转了转,不紧不慢吃了,然后说,“那刘嘉等会走了,你就住在这饭馆附近吧,我问问老板帮你找个住处好吗?”
不止帮她安排了住处,顺便身体力行阐述了一番如何把意大利面吃的好看点。
可惜成汐韵太饿,没看他,看见也不会搭理他,一个姚骏就够了。倒是领了介绍房子的人情。
韩蕴慢悠悠地把饭吃了,又问成汐韵,“明天要我带你去大使馆吗?”
成汐韵又摇头,“我有地址,自己去就行。”
韩蕴没再坚持,也没意外,想着她估计有别的路子。
刘嘉来交代了一句,和成汐韵象征性道了个歉,就和大陶走了。问也没问成汐韵今晚住什么地方。
韩蕴问了老板,在周围给她找了个住的地方,40欧,很便宜的价格,地方也还行,在一个女店主家里,住人家女儿的房子。
韩蕴算了一下她的钱,吃饭花三十,睡觉花四十,回头她还有足够的钱去大使馆,等人来接或者汇款这个钱都够了。
成汐韵二话没有,提着她唯一的旅行箱就去了。
她很开心,觉得旅行时候的恩断义绝特别带感,就是个“再见”,以后就可以江湖不见。
美的不要不要。
讨厌的人,转眼就能变成过去式。
要是前男友,前未婚夫,都可以转眼这样永远不见,也可以当他们从来没出现过。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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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成汐韵离开了住处。
先来到前天晚上被她撞墙的地方,她得去看看给人家撞坏了没有,很快找到了地方,虽然是石头墙,有不少白印。她一路顺着看,其实不是很严重,但要说一点影响也没,也不是的。
她摸着那墙,心里蛮内疚。
人生气的时候就只顾着自己,那晚上,她欠考虑了。
正思量不知道该怎么办,身后有脚步声,她一回头,脸对脸碰上一个中国人。
男的,三十多岁,随即成汐韵更快的认出,就是昨天餐馆撞过一次的那个。
那人看到她也明显一愣,好像没料到这样碰见。
成汐韵抬脚就走,没有理他,也没在这地方再停留。清晨整座城都安静,她拉着箱子,左手提着琴,一路快步下去。
前面一个小商店,她直接钻了进去,又钻出去看了几眼,那人不见了,她才放心。
她觉得是不是因为昨天丢了东西,她都有点疑神疑鬼了。
她左右看看,挑了支笔,一眼看到货架上的香烟,就又想也没想,指了指香烟。
老板善解人意,拿过一枚打火机压在烟上一起递给她。
她交了钱,站在门口垃圾桶旁边,把琴靠在腿边。
撕开包装纸。
她不抽烟,不过这时候,能管她的人都死了,没死的也管不上她了。她陡然觉出了迟到的自由。从她爸妈不在之后,她就应该能体会的心情,却因为姚骏的出现,直接把她的生活衔接了。
他追了她两年,又好了五年。
烟撕开了,她挪远两步,对着墙角研究手里的打火机,手划拉一下,蹦出几个凌乱的火星。
火没点起来。她后知后觉想到二加上五正好是七,她想了几秒,把烟塞进嘴里,觉得七年之痒是胡说八道,人不着四六才是关键。
她手按了一下,过来一阵风,吹的火星子往她身上飘。她拍了拍,身上还是昨天的裙子。
她往墙上更近的靠了靠,用身子挡着,烟塞在嘴里都有点湿了,她拿近看了看,疑惑自己尝试的姿势不对。又放回去,继续点火。
韩蕴的车从旁边拐出来,正看到她这个叛逆少女。
早上凉快,韩蕴也走的早,远远就看见她在别人的墙外面东看西看,他没搭理,取了车,走到这里,又见她拿着烟,站在小巷墙边笨拙地点火,好像小学生偷学抽烟一样。和小学生不同的是,她腿边靠着她的小提琴。
连着打了好几下,那打火机估计也是看她生手欺负她,只冒火星。
她摇了摇,又转身,脑袋快要碰到石头墙,终于点着了,她抽了一口,一看就是不会。
韩蕴实在想不通了,这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没钱了还买烟玩?
长头发今天没有盘,又黑又直,这头发不用打灯也柔滑顺直,一看就是保养的很好,但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白裙子,连衣服都没换?
还有护照没影呢,她到底是有什么胜券在握?
说实在的,在国外丢护照的韩蕴见多了,可把东西全都丢了,不哭不闹,不准备联系熟人,只有条不紊把自己直接一步步变成流浪汉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真切都有点好奇了。这小姐她是怎么打算的。
他打下车窗,对着那边抬了抬手,“成汐韵,来……你,过来过来。”
他看过她的报警资料,知道她的名字是哪三个字。
成汐韵刚刚把烟点上,才吐出来小半口,还没大张旗鼓开始品味道呢,一看是他,她赶紧跑过来,客气道,“早,又这么巧。”
这城小,上下就那么几条路,她也不奇怪又遇上。
“你准备一会怎么办?”韩蕴问。他昨天都没问。
“不准备怎么办呀。我这里吃过早饭,就去大使馆,让他们把我遣送回国不就行了。”成汐韵很有计划的说。
“遣送回国?”韩蕴的兴趣高高地被挑起,原来她是这老神在在的打算。
他都要笑了,“遣送回国你以为那么容易,就算帮你买了机票,也要你国内的家人去接,付清这里和途中所有费用是其次,不知道你家是哪里的,有些地方……”他轻笑了一下,有些地方还会趁机讹诈。他看着她,“让人来接你吧。”
成汐韵左手正捏着烟在右手指间比划,学夹烟呢,随口说,“家里真没人能接,我爸妈都死了。”她抬手,很自在地抽了一口,等了一会看韩蕴在看她,醍醐灌顶,赶忙递过去烟盒问韩蕴,“对了,忘了让你,你要抽烟吗?”
韩蕴看着她手里细细的烟盒,真的觉得自己有点打眼了,他起初看成汐韵一身符号式的名牌,觉得就和自己认识的那些人一样,吃什么东西,穿什么衣服,拿什么手袋,全都有约定俗成的审美标准。
好像一个妈生了还不满意,还要一个老师去教。
但一接触才知道,这人骨骼惊奇,竟然活的极其轻巧不拘一格。至少他身边没有一个女孩能这有这种,随随便便把自己变成流浪汉的气度。
连爹娘去世,到她那里,都硬说出了单纯的喜感来。
早晨新鲜的空气无处不在,他重重吸了一口气,整个胸腔活力充沛,远处斜坡石板路清澈干净,小城寂静美丽,有花姹紫嫣红,天蓝的好像水洗过,全世界只多了他一个见死不救的坏人,他无可奈何地说,“上车吧。”
成汐韵扔掉香烟,拉开车门把箱子和小提琴塞了进去,自己跳上副驾驶,靠近韩蕴,神神秘秘地说,“给你看个东西。”
她也不笑,就那么干净着一张脸,也没表情,郑重其事地从自己衣服里抽出项链来,上面一个捂着脸的王后。
韩蕴看着那王后,这项链昨天他就注意了,原来坠子是路易斯的棋子。
成汐韵看着韩蕴,科普的语气说道,“你看这个,这个就是路易斯的棋子。我是搞文物修复的,我可以一路给你讲解文物知识。作为交换,等咱们到了阿玛菲,人家让你看东西的时候,你要带上我,先说好了。”
韩蕴无语地看着她,对着她晶亮的小眼神,实在说不出,他本来要送她去大使馆的。
停了好一会,这个小伙做好了自我心里建设,开车下山,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拼命小心,还是带上了这个麻烦。
也没揭穿她大言不惭的吹牛。也许也就是国内的文物修复她还行,到了这地方,她还给他讲解,但凡有点欧洲文物基础常识,她就不会昨天追着刘嘉问,为什么这地方没有监控。
他看着前头佯装不在意地问,“你怎么戴着这个项链,那王后为什么捂着脸。”
成汐韵说,“那还用说,一定是她老公和她的朋友出轨,她感觉兜头兜脸被扇了一巴掌。”
韩蕴的车晃了一下,有点失控地朝山下急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