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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嘉一看这架势,顿时热情降冰点,原来“答应”和“下水”中间还有九百九十九种可能。
去温泉,也可以只“观赏”的。
肥羊土豪的思维模式到底和他们不一样。
不下水,那多吃亏。
门票那么贵。
但看向成汐韵,风吹着她的亮白裙子,那人表情平淡,置身事外地站着。依旧一身挂着“有格调的土豪”标签,好像只等他们安排,她都跟着。
但韩蕴不这么想,这个逃婚成功,心情不错,破天荒日行一善的小伙终于发现,他以为的这“傻瓜”,并不是全然没脑子的。
是呢,人家就是摆了个样子,鞍前马后的有刘嘉,大陶。就连自己,不爱管闲事也对她忍不住“忧心”了一回。
这样一想,心里就完全不是味了。
但都说好了,只能往温泉去。
刘嘉郁闷地招呼大家上车,结果韩蕴也拉车门上了车。
他弯腰看着车里的韩蕴,“你不是说不去?”
韩蕴说,“反正车还没来。对方说,如果自己过去提车能快一点。”
言下之意,如果刘嘉愿意兜圈送他,他无任欢迎。可刘嘉玩的就是“不地道”,本来就应该他送韩蕴去拿车的,可他之前没提,这会当然不会自打嘴巴。
甩上车门他说,“都去!都洗澡去!”
大陶上了副驾驶,回头看着成汐韵,上下打量又问,“你真的不试试?很多旅行节目都介绍。你看这天,等会要下雨,下雨时候洗,也特好玩。”
成汐韵问,“那都有哪些旅行节目介绍过?”
“这……”大陶拍旁边刚上车,一脸不愉快的刘嘉,“都有什么节目介绍过?”
刘嘉心里骂了一句,谁tm知道。说,“上网查不就知道了,还用问人。”
大陶原话对成汐韵复述,“你拿手机上网查查。”
成汐韵说,“没电,我刚刚放在房间充电了。”
她看着大陶,等大陶用他的手机。
大陶摊手,“我去洗温泉都不带东西,游泳裤都是换好的。”
刘嘉开着车拐弯下山,烦躁地插嘴道,“有什么好查的,回去看也行,反正不能多玩。——咱们快去快回,我俩明天的机票回国,今天晚上也得往罗马去。”
他从倒后镜看着韩蕴,又说,“你要去佛罗伦萨,要不等我,咱们一块走。”
韩蕴抬眼皮透镜扫了他一眼,说,“一个往北,一个往南,怎么一块走?”
刘嘉空了一会,说,“……想留你怎么就这么难。”
温泉这东西,冬天成汐韵常去,春秋季也去过,但三十七八度的天,她第一次来。
不过到了地方,发现还真的不觉热。
并不是她以为“野生”的那种温泉胜地,而是装修好的酒店式,里面设施齐全,人不多,但在的都是家庭类客人。
有几个小孩子坐在浅水的地方,身边冒泡泡。
成汐韵走到玻璃前,仔细打量外头,看到确实不错,有可以游泳的地方,也有人造瀑布,下面可以坐人,瀑布水可以落在身上。还有喷泉式的,坐在旁边,身边会冒水泡……
沙滩椅都干干净净,敞着等他们。
大陶跟到她身边介绍说,“好吧?八月全意大利的人都出去旅行了,来的一般都是游客。”
成汐韵说,“所以你们也要回国度假?”
“对。”大陶说,“能这个时节来意大利这些地方的,一般两种,一种是一家人,一种是年轻人。没毕业的只能趁着放假最热的时候来。今天这天,下水特别舒服。”
说完他看着成汐韵身上的裙子,“可惜你不能下水。”
成汐韵说,“能呀。”
她看向韩蕴,说,“我看到门口可以买游泳衣,你要不要也换?”
韩蕴没想到,空着两个关系更熟的,她直接问自己?而且语气这么“自然”,好像他们俩之间已经发生过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亲密接触。
他不过就是看她“可怜”,指点了一句。除此之外,他敢保证连个给人误会的眼神都不曾有。
但她那自然到天经地义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
特别是刘嘉和大陶都狐疑地看着他。
令他更有点和她真的“干过什么”的错乱感。
成汐韵说,“还是要我帮你买?”她人已经往外走,显然是要自作主张给韩蕴买游泳短裤去。
韩蕴站着没动,眉头皱了起来。
刘嘉先给爆笑出声,追韩蕴或者给他示好的女人很多,但给他买短裤的这肯定是第一个。
他手压着大陶的肩膀,又揶揄韩蕴,“你不去?你不去你知道她给你买什么号?”
韩蕴也确实没有遇过如此不拘一格的情况,心里有点烦。
大陶提醒说,“她语言关没过。”
人家去给他买东西,语言不通。韩蕴确实没有带泳裤,谁逃婚带游泳裤,他抬脚跟了出去。
心里十分不明白,他只是多了一句嘴,难道不是……他还怎么她了?
或者是那盘馄饨?
不过很快他也不想了,反正一会他就走,大家不用再碰面,管她怎么回事。
看着韩蕴走远,刘嘉转身准备去买票。
大陶问,“他俩又没说几句话,成汐韵怎么对韩蕴那么说话?”
“谁知道。”刘嘉懒得去想,心里装着事。
手机在包里忽然响起来。
他一个激动,一把推开旁边碍事的大陶,包扔在地上蹲下拉开拉锁,前后不超过三秒。
“喂……”他的声音都挑了起来。
对面的人不知说了什么,他紧绷的脸一下松弛了下来,重重喘了口气,全身都软下来说,“哎……你怎么才来电话,等死我了。”
大陶靠在旁边柜子上看他,看刘嘉一点点眉目生辉,浑身好像卸掉重担,注入了活力。
等刘嘉挂上电话,他问,“就是你不让韩蕴走,一直在等的电话?”
刘嘉抬眼看向他,劫后余生的语气说,“操,真是险,要是把韩蕴放走了。那意大利客人我可得罪不起,以后真的不用在这行混了。”
他抬手,“快,快把我拉起来,腿软了。”
大陶抬手把他拽起来,忍不住说,“那你在韩蕴面前还不软着点,你对他玩的那些手段,他又不是看不出来。”
“那我有什么办法?”刘嘉说,“软话也不是没说,他那人油盐不进。算了……”他挥挥手,不想说,又觉得有苦水想和人倾述,“我其实也拿不准他的性子。他那人,不爱搭理的人,是爱搭不理。可对关系好的,有时也是爱理不理。但对不喜欢的人,有时候也态度不错。”
大陶说,“你已经混乱了你知道吗?”
刘嘉靠在旁边柜子上,“我被那意大利人吓死了好吧。一定要,一定要。他怎么知道要的是路易斯的画。要是用真名,韩蕴的画,他一万欧元就想要,做梦去。”
大陶周围看了看,提醒说,“小声点。”
“周围又没人,小声个屁。”刘嘉满肚子委屈,“真是飞来横祸,我一个中介公司的,还能摊上这事,真是今年流年不利。不知道是不是本命年的关系。”
大陶压低声音说,“其实我早就想说,你硬让韩蕴画,他也得画。他偷偷在外头画这仿画,反正一张是画,两张也是。他不画,就不怕得罪你,你把他这事说出去?”
“傻。”刘嘉给了他一巴掌,“这行混的就是人脉。他离开这,国内的名气不是钱呀。我得罪他干什么?咱们到底是中国人,将来得回国。”
大陶连忙点了点头,那边韩蕴和成汐韵正过来。
刘嘉连忙迎了上去,喜不自胜地说,“韩蕴,我等的好消息来了。你要不要听?”
韩蕴刚刚被女孩旁观买了游泳裤,心里正不爽,没什么耐性地说,“不用。”
刘嘉的笑意被卡在脸上两秒,他皮厚地自我释然了,赶紧接着说,“你知道大英博物馆的,那路易斯的棋子吧?”
韩蕴定着脸看他,神色好像在等着刘嘉踩雷。
路易斯是他正经作画时用的英文名,刘嘉这时候提,是不想混了。
刘嘉当然不是借着相同的名字在示意要威胁他,连忙小声说,“真的,要你……嗯。”他顾忌两步外站的成汐韵,修饰了一下语言说,“嗯,想请你帮忙的人,他家艺术品收藏特别多。名画更多,罗浮宫的水平。”
韩蕴的脸色更冷了,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有名画的地方,那勾的就是心瘾。
刘嘉笑的奸猾又可怜,“我和对方商量好了,只要你去,随便你参观。”
韩蕴说,“一早你就做的这个打算?”
刘嘉不敢再说假话,低声讨好地说,“对方没在,才联系上。我知道这件事强人所难,你什么身份……”他偷摸看了成汐韵的方向一眼,看她专注地盯着旁边柜子里的装饰陶瓷在看,他放了心,继续说,“你帮帮忙,都是难得的精品,你也当开开眼,那人家里的东西,能办私人博物馆。”
韩蕴问,“那棋子是怎么回事?”
“哦,这跟咱们的事没关系。”刘嘉说,“我就是想说,你知道那棋子吧,大英博物馆那种地方,才弄到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流落不知在什么地方,我给你找的这人,家里就有。”
他看着韩蕴,情真意切地说,“你看看人家门路多广。住在阿玛菲最好的地方……我把地址给你,反正你也没事,自己去,如果你觉得是骗子,转头就走。谁能骗的了你,你说对吧?”
韩蕴说,“我想想。”
刘嘉顿时崩溃,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是再想想。
想什么想呀。
换了衣服,心里装着事,连怎么走到温泉池的都不知道。
成汐韵安静的像没她这个人。
自己换了游泳衣,就坐到了那温泉瀑布下面,水落下来,砸在她肩膀上,她坐的直直的,一动不动。
刘嘉心事重重,看韩蕴去游泳,他心急火燎。
水很仙气,还有点烟,韩蕴的眉颜色深,在水里就更深了,他抿着嘴,一圈一圈游的花式没完没了。他一直盯着韩蕴,生怕那人凭空消失了一样。
大陶玩了一圈游过来,看他苦大仇深还盯着韩蕴,笑着说,“你别这样看着他,我都替你着急了。”
他推了推刘嘉,“你看成汐韵。”
刘嘉扭头不耐烦地看了一眼,看成汐韵还是一早来的姿势,坐在水下,一动不动的娴静,时光好像被她这姿态拉成无限长,变成了文艺复兴时期雕塑的感觉。
把美丽算成黄金维度,雕刻成永远。
她垂着目光,有水不断浇在她身上,整个人却令人觉得落寞又孤独,楚楚可怜。
刘嘉有点困惑地左右挪了挪视角问道,“她是不是在哭?你看她的样子,像不像在哭?”
大陶趴在岸边,仔细观察了一会说,“看不出来,不愁吃喝的人,还能来旅行,她有什么好哭的。肯定在冥想。”
刘嘉对冥想没什么研究,收回目光,看去韩蕴。
那家伙竟然还在游。——耐力真好呀。
他被逃婚的老婆真是没福气。
大陶又推他,“你有没有觉得成汐韵这样真的挺好看?”
刘嘉回头看,水雾在四周,天色不好,有些暮色早临,那样坐着,被水砸在身上,她姿态安然,有种“大千世界,你要来就来,要走就走”的逆来顺受。
确实挺好看,刘嘉说,“好看不是太正常了吗?没看韩蕴那么爱看她。”
大陶知道这话没别的意思,韩蕴是画画的,爱看好看东西是天性。跟上说,“我之前没觉得这么好看,那要不你别骗她了。”
刘嘉一脚把他踹进了水里,毫无犹豫,心说,“好看能当饭吃?反正漂亮给他也养不起,还不如骗骗算了。”
周围一看,却顿时心惊,发现韩蕴正挥臂游开,离他们现在不远。
那刚刚的话……他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