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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仇人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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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长嬴一惊复一喜,顾不得多想,忙奔出门去,却见已经点了灯的廊下聚着一群人,因为隔了庭院,影影幢幢的也看不清楚沈藏锋是否被簇拥在其中。她等了片刻,不见人群分开,心急之下索性奔下庭去,到了对面的廊上,众人见少夫人也来了,忙向她行礼问安。

    只是卫长嬴无暇理会她们,在人群里一张望,却不见沈藏锋的影子,就蹙眉问:“三公子呢?”

    就听朱阑讪讪的赔笑:“三公子还没回来呢,方才是沈叠回来报信,婢子以为三公子就在后面,所以嚷了一嗓子……”

    卫长嬴这才注意到垂手站在月洞门边的青衣小厮正是沈叠,定了定神,就问他:“怎么是你一个人回来了?三公子呢?”

    沈叠行了个礼,才道:“回少夫人的话,三公子如今在苏府,邓老夫人今儿个晌午之后头晕得厉害。故而公子闻讯之后前往探视,因劝慰夫人耽搁了辰光,夫人体恤公子当差辛苦,就让公子索性在苏家住一晚,明儿个下差了再回来。故此打发小的回来告与少夫人。”

    原来是在苏家。

    卫长嬴松了口气,道:“那明早可要送衣物过去?”

    沈叠恭敬道:“回少夫人的话,三公子在宫里的轮值房中留着备用的衣物,去苏府时已经一并带过去了。”

    “外祖母如今怎么样了?可要家里再去些人侍奉?”之前黄氏回来的时候就说过,太医季从远治不好邓老夫人,苏夫人托次媳端木氏请了端木八小姐过去——季从远的医术虽然不如季去病,但怎么说与季去病同为百年季氏子弟,能够做到太医,总比寻常大夫要厉害的。

    他治不好邓老夫人,显然老夫人病情很是棘手。

    偏偏季去病门下传人,不拘是否被他承认,就没有一个悲天悯人的。黄氏如此,端木芯淼也好不到哪里去。这端木家的八小姐估计根本没把邓老夫人的死活放在心上,黄氏说她今儿在季去病那里把师父逗得很开心,指不定就是随随便便看了一回邓老夫人的病情,就托词要去问过师父……然后就跑到师父跟前说说笑笑,把邓老夫人丢到了脑后。

    结果可怜的邓老夫人晌午后病情又加重了……

    卫长嬴虽然嫁了沈藏锋,可到现在还没见过邓老夫人,自然不会真正为邓老夫人感到悲伤难过。只是她如今过门还没满月,若就要穿上孝,到底不吉。这会问起沈叠邓老夫人的病情,就有些忐忑。

    沈叠摇头道:“小的回来报信时,夫人叮嘱小的带话给少夫人,让少夫人好生打理着金桐院,若得暇也帮一帮大少夫人、二少夫人。”

    这就是说让端木氏也先留在府里,不要过去了?

    卫长嬴心念转了一转:是端木芯淼的做法惹了苏夫人不喜,连带着迁怒于端木氏,还是知道了沈敛实为绿翘小产打骂发妻,担心乱上添乱,所以索性让端木氏留在家里把二房的事情处置好?

    她失神数息,被后脚跟来的黄氏轻轻拉了一把,才道:“我知道了,还有别的话吗?”

    “夫人就说了这些。”

    卫长嬴见他没提到沈藏锋有什么话要告诉自己,心下有些失望,道:“你也辛苦了,先下去歇歇罢。明儿个你还要去苏府吗?”

    沈叠道:“公子那儿有沈乐伺候,让小的算着下差的时辰去候着就成。”

    “那你去罢。”卫长嬴点了点头道。

    沈藏锋今晚既然不回来了,卫长嬴也不再等待,让下人开了饭上来,草草用毕。又让下人备了水沐浴,沐浴之后回到内室,进门的时候本能的戒备起来——继而醒悟沈藏锋今晚却是宿在苏府了。

    她心下一哂,在榻上坐下,自己拿帕子擦了几下长发,凝神一想,就吩咐琴歌:“你去看看黄姑姑歇着么?若歇着,请她过来。”

    片刻后黄氏过来,随手盘起的发上还有些潮意,卫长嬴就埋怨琴歌:“不是说看姑姑歇着再请?”

    “不打紧的,如今夏日里,一会子功夫就干了。”黄氏笑着道,“婢子也在想要过来与少夫人说事情呢!”

    卫长嬴看了眼琴歌艳歌,两人会意的出门去守着了。

    黄氏这才道:“虽然得了方子,但大少夫人担心刘十小姐回家之后再受毒害,所以打算也邀刘十一小姐到咱们家来住一住。”

    卫长嬴道:“刘十一?是刘十小姐的那个异母嫡妹?”

    “正是那刘若耶。”黄氏嘴角露出嘲色,道,“大少夫人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忧来鹤,天下除了季神医外,无人能解。刘十小姐这回被暗算,虽然还能救,但若再被害一次,那可就难说了……大少夫人打算等刘十小姐平平安安出了阁,再给刘十一小姐解毒。”

    “拿刘若耶做质啊……”卫长嬴沉吟道,“这是她们刘家的事儿,又不是光鲜好听的事,大嫂子告诉咱们做什么?”

    黄氏道:“一来是表示不拿咱们当外人;二来呢,这儿没外人,那刘若耶——少夫人以前难道没听说过她吗?”

    卫长嬴抿了抿嘴,道:“还不是那句话?她再觊觎又怎么样?横竖如今这金桐院的女主人是我,她也就能偷着眼看看。”

    黄氏微笑着道:“少夫人说的是极,痴心妄想总归只是痴心妄想。”又说正话,道,“大少夫人向来护着刘十小姐,如今忽然要请刘十一小姐上门,哪有那么容易?所以大少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借着咱们公子的光。”

    卫长嬴顿时不悦道:“大嫂子难道想要我出面去邀她家的十一小姐?”

    “怎么可能呢?咱们是乐得看刘家内斗,然而这事究竟是为了刘十小姐,咱们给个方便归给个方便,要咱们直接插手那是不可能的。这回替刘十小姐解毒已经给了大少夫人极大的面子了,她要护着妹妹护到底,凭什么把咱们拖下水?”黄氏道,“是这样的:大少夫人打算下帖子定在下一个休沐日请刘十一小姐过府,理由是大孙小姐近日在学簪花体,刘十一小姐最擅长写这种字体,故而想让她过府来教导大孙小姐一二。”

    卫长嬴沉吟道:“咱们要怎么给她方便?”

    “大少夫人说请季神医亲自开方已经很打扰少夫人了,再不好意思要咱们三房做旁的,只要少夫人那日留了公子也在府里就成。”黄氏哂道,“之前老听人私下议论,说刘若耶自偶尔见过咱们公子一回后,就很有些心思。本来想着她怎么都是大家闺秀,明知道咱们公子自幼与少夫人定了亲,怎么可能继续想下去呢?如今大少夫人亲口这么提了,看来这是真的。”

    卫长嬴不免有些厌烦:“之前曲嬷嬷也这么说刘若玉——我如今也不知道这些人,还是就刘家这样?怎么一

    个两个放着满帝都青年才俊不打量,专门盯着有妇之夫不放!”

    黄氏忙安慰她:“是她们不好,但也说明咱们公子好呀!叫婢子说一句良心话,就凭公子对少夫人的体贴,怨不着那许多人嫉妒得不行。这天底下做人夫婿的千千万万,可要说能和咱们公子的细心体贴比,还真没几个!”

    又笑着道,“凭多少人觊觎,公子现下疼惜呵护的,还不是少夫人!”

    卫长嬴嗔她:“姑姑!说正经话呢!”

    “婢子说的可不就是正经的?”黄氏笑了一笑,知道卫长嬴嘴硬,也不跟她争,接下去说正事,声音渐低,“为了让少夫人答应,大少夫人还说张氏所出的刘二十三公子虽然年幼,然而天资聪颖,非常得其五叔的欢心。也正因为这位公子,刘十小姐在家中地位才一降再降、而张氏得以一手遮天……但刘家现在寄予厚望的却是十六公子刘希寻。去年卫崎轿子被拦下告状的事儿,明里刘家是为了刘希寻,暗地里却是张氏撺掇着其夫所为,是为了把这争竞不过咱们公子竟对没过门的女眷泼脏水的行径栽赃给刘希寻——据说本来刘希寻在三卫中人缘都不错,因为这件事儿,去年除夕御前演武,竟连前十都没进,要知道刘希寻原本只在咱们公子之下的!”

    卫长嬴不禁变了脸色:“这件事儿……居然是张氏?”

    ……这件事情一度逼得她两天两夜水米不进,要不是后来从敬平公府送来的衣料里一根白绫把她气得发起了狠,拼着不让那些看自己笑话的人得意也要好好活下去,都不知道后来会怎么样!

    当时她只顾着自己伤心难奈,回过头来一想,那时候自己难受得不吃不喝,可想而知,素来把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祖母是个什么心情?母亲宋夫人那会还在替敬平公府操持后事——父亲身体那么差,一旦自己被谣言逼了个好歹,即使还有长风在,可祖母年岁已高、父亲素来多病,怎么听得起噩耗!

    再深远点想,祖母出了事,没有祖母的庇护,大房会怎么样?长风的前程……没了丈夫和女儿的宋夫人又该如何?

    这一手差一点点就迫得她家破人亡、不,对卫长嬴这一家四口来说简直是绝户计了!

    如此刻骨铭心的事情她怎么能忘?

    那场阴谋里,敬平公世子遇刺身亡,卫崎告老,到底也算报复过了。惟独刘家,至今还若无其事——卫长嬴可不是自己过得好就不去记仇的人,不过是才过门,自己院子里还没打理好呢,腾不出手来追查,更不要说报复罢了。

    现下听说自己的仇人明确是谁,哪里按捺得住?几乎没跳起来!

    黄氏忙提醒道:“大少夫人这么一说,少夫人也别全信!毕竟如今大少夫人满心帮着刘十小姐呢!谁知道是不是故意拿了这事说嘴,好使少夫人也站在她们这一边?没凭没据的事情,少夫人记下来就是,千万莫当真!”

    卫长嬴脸色变幻好一阵,才咬着牙坐回去,冷笑着道:“我晓得——我知道姑姑的意思,横竖害我的刘家有份,不拘是谁,看着她们自己斗总归是好事!至于当初害我的人究竟是谁,咱们慢慢查,总归我现在会在帝都住着了,不愁辰光……不就是在三房里待一天吗?你去告诉大嫂子,我答应了。我倒不信,我就在这儿,那刘若耶还能跑到金桐院来勾三搭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