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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明松在徐学士府二门下了车,悠然转进外书房,进门就看到徐思海已经端坐在临窗的桌前,正凝神写字,桌子一角,已经放了七八张写好的纸,冷明松惊讶不已,他们师兄弟三人中,就数徐思海最不勤力,平时来的最晚,玩心最重,今天这是怎么了?
徐思海神思都凝在纸上笔间,根本没觉察到冷明松进来,冷明松轻手轻脚走到徐思海身边,探头看他笔走如飞,几乎不写思索,不大会儿,徐思海写完一张纸,脸上带着笑,舒了口气放下笔,这才发现冷明松站在旁边,转头看着他笑道:“你什么时候到的?我光顾着写这篇文章了。”
“这是大前天先生点评的那篇文章?你又重写了?”冷明松伸手掂起那叠纸翻看着问道,徐思海站起来伸展了下胳膊:“嗯,那天先生不是说立意不够深刻,昨天半夜里我突然生出几丝灵感,你看看,是不是比前一篇好多了?”
“嗯,”冷明松看的入神,一口气看完,轻轻叹了口气赞道:“好文章!这一篇只怕连先生也挑不出一丝不妥,半夜还想着做文章的事,你什么时候这么勤力了?看你神清气爽、满脸喜色,有什么喜事儿?”
“嗯,有大喜事。”徐思海眉梢飞动,一脸的小得意,冷明松上下打量着他笑道:“能让你高兴成这样的事?”冷明松脸上闪过丝异色,笑容渐没,看着徐思海微微蹙眉试探道:“你的亲事?你父母答应了?”
“自然!”徐思海得意了一句,眉头没挑起就带着几分烦恼落下来,不怎么情愿的补了一句:“今年春闱我若能名列一甲就随我心意。”
“以你的文章,一甲是必中的。”冷明松随口应了一句,看着徐思海的目光却一点点透出苦恼,直透的眼里浓浓的都是,徐思海觉出冷明松的不对劲,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你好象有点不对劲?怎么啦?你也心生烦恼了?”
“我生什么烦恼?没事,虽说依你的才华入一甲不过是举手之劳,可这科举的事变数太多,要名列一甲除了才气,还要看运气。”冷明松掩饰道,徐思海脸上闪过丝阴影,沉默片刻,满脸狠劲,举手重重捶在桌子上咬牙道:“我必能中一甲!”
“我也这么觉得。”冷明松应了一句,又和徐思海站着闲话了几句,各自归座,冷明松提笔写了几行字,放下笔,转头悄悄看了眼徐思海,转回头提起笔呆了片刻,慢慢放下笔,又呆了片刻,起身轻手轻脚的出了外书房,直奔二门过去。
没等多大会儿,蒋鸿神情平和中带着喜气,不紧不慢的进了二门,冷明松忙迎上去,挥手打发走小厮,看着蒋鸿问道:“提过亲了?”
“哪那么快,”蒋鸿笑道:“大规矩不能错了,我阿娘明天请徐夫人和李家娘子过府,总要先问问人家的意思,就是过场,这场子也得过的体面周到。”
冷明松松了口气,摊着手,一脸苦笑道:“这是我今天早上听到的第二件好事儿。”蒋鸿楞了下,转头看着冷明松奇怪道:“第二件?还一件是什么好事儿?看你这脸色,哪象是有好事儿的样子,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早上我进书房时,静之已经写好一篇文章了,”听冷明松提到徐思海,蒋鸿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没了,紧盯着冷明松等他往下说,冷明松顿了顿,才接着道:“这好事儿就是,静之说他父母答应他,春闱若能进一甲,婚姻之事就随他所愿。”
蒋鸿的眉头一下子拧到了一处,沉着脸呆了好一会儿,看着冷明松道:“你在这儿守着我,什么意思?”冷明松坦直的看着他道:“你说什么意思?”蒋鸿拧过头:“我说我的亲,与他什么相干?”冷明松看着他只不说话,蒋鸿烦躁的转了几个圈,跺了跺脚道:“我还能怕他了?我遇在李家娘子在他之先,求亲在他之先,要对不起也是他对不起我!”
“这事总得跟他说一声,不然就是你的不是。”冷明松坦白道,蒋鸿眉头拧成一团,呆了半晌,重重呼了口气道:“说就说吧,反正早晚得说。”
冷明松苦笑着摇了摇头,背着手,仿佛比蒋鸿心思更重,和蒋鸿一前一后往外书房进去。
蒋鸿在书房门口停了停,回头看向冷明松,冷明松却不看他,越过他直接进了书房,到自己上座位上坐下,蒋鸿进了门槛,又停了停,盯着端坐在座位上专心写字的徐思海看了片刻,突然大步过去,几步站在徐思海桌子前,用折扇敲了敲徐思海的桌子,徐思海又写了几个字,才放下笔,抬起头,喜意洋洋的看着蒋鸿笑道:“我想把前一阵子先生给的题再破一遍,你看看这篇,如何?”
“不错,”蒋鸿看也不看就夸奖道,徐思海怔了怔,奇怪的看着蒋鸿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蒋鸿往后退了半步,垂着眼帘道:“也算出事了,有件喜事要跟你说一声,我阿娘要替我到李家提亲了。”
“你也要订亲了?恭喜恭喜!嗯?李家?哪个李家?你要提的是哪个李家?”徐思海不是笨人,瞬间就觉出不对,一下跳起来,蒋鸿直视着他道:“勇国公李家,五娘子。”徐思海盯着蒋鸿,眼睛一点点睁大,突然跳脚暴怒道:“你凭什么抢我的亲事?”
“什么叫你的亲事?我遇到李家娘子在你之先,求亲在你之先,我有什么好抢的?”蒋鸿毫不示弱,冲徐思海直瞪回去,徐思海脸色先白再红,突然扑上去揪着蒋鸿衣领挥拳就打,蒋鸿反应也不慢,抬手挡回去,和徐思海扭打在一起,冷明松吓的脸色发白,急忙扑上去要拉开两人,可哪里拉得开,徐思海脸红脖子粗,蒋鸿红头涨脸,两人如三岁小儿一般,揪衣服扯胳膊,扭打成一团,冷明松想要推开两人,用力用的满脸红涨,却被两人带着从这张桌子扑到那张桌子,书房里桌歪椅倒,桌子上的笔墨纸砚呼啦啦撒的满地都是。
“快来人,拉开他们!”冷明松一边拉一边急叫,几个小厮奔进来,连拖带拽,总算将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分开,徐思海红着眼睛指着蒋鸿道:“你敢坏我亲事,我与你誓不两立!”
“放屁,你的亲事在哪儿呢?八字没一撇,就成你的亲事了?你倒有脸说。”蒋鸿一口驳了回去,徐思海点着他骂道:“你个伪君子,你明知道我对她的心意,非她不娶,你半路杀出来求娶,这不是坏人亲事是什么?”
“我跟你说过,我遇到她在你之先,求娶在你之先,要坏人亲事,那也是你!”蒋鸿半句不让:“你连家里都不能说服,你怎么娶她?怎么护得住她?你个莽夫!”
“你放屁,我怎么不能说服了?春闱之后我必上门提亲,你敢坏我亲事,我与你一刀两断!”徐思海气急败坏。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骂了,要是让外人听到,这算什么事啊?!这要伤了人家,那个,这闺誉。”冷明松急忙劝道,两人听说最后一句,齐齐闭上嘴,乌眼鸡一般瞪着对方。
“你也替她想想,你阿娘不想她进门,你这样闹死闹活娶了她,她往后这日子就能好过了?”蒋鸿很快冷静下来,看着徐思海道,徐思海固执非常的盯着蒋鸿道:“我绝不会委屈她!”
“这不是你委屈不委屈的事,你再怎么样,也没有插手后宅之事的道理,再说,那是你阿娘,你多说就是不孝,更得连累她!”蒋鸿句句紧逼,徐思海眯着眼睛盯着蒋鸿,极其光棍的说道:“若真是这样,我就带她出外任,大不了不进京城!”蒋鸿被他一句话噎的几乎说不出话来,点着徐思海叫道:“你得替她想想!”
“我就是替她着想,只要我有口气,就绝不让人委屈她,我不是你这样的伪君子,说到做到!”徐思海狠瞪着蒋鸿半句不让,冷明松一手一个,将两人拖出狼藉一片的书房,唉声叹气的劝道:“有话好好商量。”
“什么都能商量,就这事不能商量!”徐思海断然道,这句话,蒋鸿倒是点头附和了,冷明松摊着手,无语的看着两人,蒋鸿冷笑道:“大家各凭本事,你提你的亲,我提我的,只看她心意,她答应哪家就是哪家。”
“你个小人!”徐思海眼睛都红了:“你明知道我春闱后才能提亲,你这是小人之行!”
“你才是小人!”蒋鸿骂了回去,两人瞪着眼又要挥拳,冷明松急忙站在两人中间,张着手臂急叫道:“有话好好说,不能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