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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安牧之的忠心,楚唯前世就见识过了,今生自然对他深信不疑的。闻言脸色凝重的与陈远商议半晌。
当天傍晚,公主养的猫生病了,公主大哭不止,吵着请了安太尉夫人于氏进宫来询问。
且说于氏这只猫也是托人买的,哪里知道如何救治,接了旨,心里不免七上八下,揣摩着会不会与兵权之事有关,这样的担忧从那谣言一出就困扰着安氏一家,这可是生死大事。于氏趁着穿戴的时间将两个儿子叫道跟前,又对安牧之说:“如若皇上当真听信谣言,降罪下来,你可千万要保住儿子的性命。”
楚唯直等了大半个时辰,方才等到一番生死作别之后的于氏,楚昭本在借翠轩陪着楚唯,见于氏来了,不好再留,转身去了御书房。
楚唯拉着于氏直接进了内室并排坐在床沿,杜鹃迅速的上了茶,带着仆婢退到殿外守着。
于氏见只是公主要找自己,本已经放下心,可又见楚唯如此,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楚唯也不与她寒暄,径自拉着她的手,开门见山道:“长乐今天请婶子进宫,是要婶子带几句话给安叔叔,明日朝议父皇必定劝安叔叔继续执掌九军令,届时还望安叔叔能趁势应下。”
于氏万万没有想到楚唯能说出这番话,心中一动,旋即果决道:“公主既然叫我婶子,我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牧之他早年征战曾经多次负伤,如今多有病痛折磨,实在无力再持九军令,这次请旨卸任虽然有负皇恩,却也是决心已定,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了,还请公主恕罪。”
这是把她当成楚昭派来试探他们的了。
“婶子不肯信我,我无话可说,只是事关生死,长乐不得不说。其一,安叔叔追随父皇十余年,当知父皇最是个重情义的,岂会因为几句谣言对安叔叔起疑?其二,婶子可想过这谣言是谁传出来的,那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其三,实话告诉婶子,如今宫中羽林卫已经被万氏操控,并暗中清理羽林卫中不肯与之合污的将领,日前赵文修大人的公子失踪就是一桩。不仅如此,万氏还控制了大理寺,在外围大肆构陷忠良、铲除异己。事到如今,安叔叔手中的兵权已经是唯一能与万氏制衡的利器,一旦兵权落入万氏一党手中,楚国危矣,婶婶不妨想想,若楚国亡了,安家能否自保?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于氏素来是个泼辣爽利的人,听了楚唯的话,立时明白了其中关窍,惊问道:“公主是说万氏有不臣之心,可有证据?”
楚唯见她通透,心下略宽,反问道:“都已经谋算到了太尉头上,婶子还以为是太平盛世吗?”
于氏眉头深锁,欲言又止,有些话她不能问,一旦问出来就是死罪。
楚唯明白她的担忧,坦然道:“难道婶子怀疑这谣言是父皇安排的?婶子且仔细想想,传出这等谣言,安叔叔没有异心也就罢了,倘若安叔叔果真有那心思,岂不是白白给了安叔叔一个名正言顺夺权的机会?这对父皇而言,风险会不会太大了些?父皇如果真要压制安叔叔,办法多得是,逐步分了安叔叔的兵权不是更好,何必行此险着?”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于氏反复思量,心中已经信了大半,只是事关重大,仍旧紧抿着嘴唇,不肯轻易接言。
楚唯见于氏表情虽然犹豫不定,却已不像方才一样对她诸多戒备,心里又多了一层把握,放开于氏的手,肃然起身对于氏深施一礼,不待于氏客套,诚恳说道:“安叔叔但凡派人查查羽林卫与大理寺,就知长乐所言非虚。如今局势危矣,如逆水行舟,退避就是船毁人亡的结局,若要求得生路,唯有紧握兵权,还请叔叔和婶子三思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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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于氏抱了一直呕吐不止的波斯猫急匆匆的出了宫,只说公主命她务必救活这只猫。
当晚,刚刚安顿妥当楚唯,楚昭就被内侍请去了钟灵宫,万容华胎动异常。
楚昭素来极重感情,听说胎儿有恙,不免担忧,连忙去了钟灵宫,见万胜雪已经平稳下来,心中稍安,又仔细问了太医一番,太医只说万胜雪是惊吓所致。
楚昭不由得有些恼意,斥道:“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伺候的,竟能令主子受惊?”转而握了万胜雪的手,柔声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惊了你,朕一定要好好惩治。”
万胜雪温柔的反握了楚昭的手,眼中含泪,不胜气力的说了句:“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过错,让皇上忧心,如今既然没事,还请皇上息怒,以龙体为重。”
话里话外都是遮掩的意思,楚昭就起了疑心,追问道:“关系你和皇儿,岂能马虎,到底是什么事?”
万胜雪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低声说道:“臣妾晓得轻重。只是小事,既过去了,皇上就不要再费心了。”
楚昭见她分明是隐瞒了什么,哪里还肯放过,指着万胜雪的贴身宫婢樱桃,冷声问道:“你说,是什么事?”
樱桃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哭道:“回皇上,奴婢今日陪着娘娘在御花园散步,不想听了几句闲言碎语,娘娘回来后就不好了。”
“什么闲言碎语?”
“奴婢,奴婢不敢说。”
樱桃瘫作一团,万胜雪也连忙为她求情。
这样一来,楚昭反而疑心更甚,厉声问道:“到底听了什么?说!”
“奴婢,奴婢,她们,她们说安太尉要做皇帝。”
“皇上面前,也敢胡言乱语,都给我退下。”
万胜雪像是突然有了力气,喝退了樱桃,抱了楚昭的手臂,一手轻轻的抚着他的胸口,柔声道:“都是些混帐话,皇上不要生气才好。”
楚昭被樱桃的话弄得震惊不已,半晌才缓过气来,问道:“雪儿,你告诉朕,到底是怎么回事?”
万胜雪似乎有些为难,在楚昭的逼视下,才低声说道:“臣妾听得朝阳宫内有人议论,说皇上当初说过要传位给安太尉。”
当年安牧之义无反顾的助他起兵之时,他确实说过这样的话。想到此处,楚昭不禁默然。
万胜雪续道:“君国之事本是皇上做主,臣妾不该多事,只是臣妾想到皇儿如果有朝一日失了皇上的庇护,这般身份尴尬的,不知如何艰难,心中一时难过,就动了胎气,都是臣妾无能,没有照顾好皇儿,请皇上责罚。”
楚昭又问那议论的宫女在何处,万胜雪说待她进了朝阳宫时,那两个宫女都不见了人影。
楚昭有些心思不属的安抚万胜雪几句,回了御书房,找来几名内侍一问,果然说外间早已经传开了,只有他还蒙在鼓里。
楚昭拿若有所思的翻开安牧之的请辞奏折,翻阅数遍,思量再三,终究提笔在奏折上写了两个字。
这一夜楚唯一样没有睡安稳,她总是克制不住的搜索前世的记忆,楚历武帝共二十一年,所以万世衡应该是没有成功的,只是他这般有野心的人如何就投奔了黎钰呢?还有安叔叔一直是太尉之职,直到他以身殉国,可那时的他是不是一个没有九军令的空头太尉呢?楚唯找不到丝毫与之相关的记忆。
无论如何,在楚唯看来,让安叔叔这个死忠之人掌九军令最合适不过的。不知今天安叔叔会不会按照自己的计划收回九军令。
对方既然造出这样的谣言,自然会想办法传到父皇那里,父皇又是怎么想的呢?楚唯想着就有些焦虑。
是以,当陈远一跨进上书房,就迎上楚唯询问而含着期待的目光。
陈远神色微微一僵,随即说道:“今日朝议,皇上就安太尉的奏折向群臣问询,万氏一党异口同声,都说遍观楚国诸将,无论声望还是功绩,实在没有人能比得上安太尉,他若卸了九军令,怕是无人能接,又暗示皇上如果此时收回九军令,恐有鸟尽弓藏之嫌,难免遭人诟病。”
好一招‘以退为进’,既掩盖了万氏夺权之举,又使得楚昭对安牧之的疑心更重一分。
“父皇可有了明示?”
陈远思量着说道:“还没有,看意思是要留中了,只是皇上的脸色不佳,恐怕已经对安太尉生疑。”
“昨天万容华胎动,请了父皇过去,一定是她趁机进了谗言,不然以父皇的性格,必然会直接驳了安叔叔的奏折,根本不会要什么群臣合议。”
楚昭的确是一个极重感情,有些时候甚至可说是感情用事之人。陈远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万氏可以影响楚昭的想法,楚唯自然也可以,陈远就建议楚唯出面拉近皇上与安牧之的关系,末了有些担忧的加了句:“只是如此,公主就站在明处了。”
她从救下赵子恒那天起就已经站在明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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