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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听到游春说的第一句,她便哑口无言了,怪不得祈愿说恨,祈丰年今年也不过五十三岁,而那个陈老爷却已五十九岁,嫁的人比自己的爹年纪还大,祈愿心里能愿意?可当年,为了家人能活下去,祈愿无可奈何的接受了。
九月心里对祈愿多了一份钦佩,能为家人做到这一步,不易,要是换了她,便肯定做不到。
“那陈老爷对经商颇有手段,陈家那些家产到了他手里,已然扩充了数倍,我们门下大半的绸缎生意倒都是出自他的手,这些年,他有了儿子,倒是更安份了,生意上的事大多交与手下掌柜去办,若不是我这次去问,还真不知晓他与我还有这层缘份。”游春去问了韩樵,才知道九月这个二姐夫居然就是那个与他们来往颇密切的绸缎商,此时说起不免觉得好笑。
“这就是你说的好消息?”九月也在感叹这世界真小。
“嗯。”游春点头,含笑说道,“你二姐在陈府的地位,无人能撼,陈老爷待她如宝,她又聪明,对陈老爷陈夫人甚是敬重,为人谦和好学,这些年倒是颇受陈夫人看重,这自然是好消息了。”
“那倒是。”九月点点头,深以为然。
“只不过……”游春看了看她,话锋一转。
“不过什么?”九月瞪大了眼,有些急切的想知道这坏消息是什么了。
“半年前,陈老爷数年来头一次出远门,带回来一个落难女子,此女相貌平平,却是楚楚动人,陈老爷便收为八姨太,此后,便独宠此女,没多久,陈夫人抱恙,两位公子以及家中姨太们便都有各种不顺,相传,种种迹象全系有人争宠而为,而所有矛头都直指令姐。”游春似笑非笑的看着九月,“你那位姐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这次来除了省亲,也是为寻周师婆的帮助而来到。”
九月听到这儿,有些小小的不舒服:“也就是你们这些所谓的大户人家才这么多麻烦事。”
“九儿,你可不能冤枉我,我游家可从来没有这些事。”游春忙为自己辩解,“不过,九儿,这种事你帮不上忙,还是少掺和为妙。”
“我知道。”九月点头,她原本就没想掺和,也没那个能力掺和。
两人闲聊了一番,便各自洗漱歇下。
次日,忙完了琐事,九月腾出精力考虑开香烛铺子的事,她把自己的银子都拿了出来,自从游春联系上韩樵他们后,平日的吃食花用都是游春带回来的,不过,饶是如此,她自己赚的也并不多,全加在一起也不足二两,而她又不想动用游春的钱和外婆给她留下的那点儿嫁妆钱。
看来,目前想开铺子还是不现实的了。
九月叹了口气,又把所有钱都收了起来,转身去取出经文版样,慢条斯理的印刷了起来,落云庙虽然香火不错,可一年到头需要的经文全加起来也不过百多部,而按她现在这印的速度,两三天就能搞定,还有香烛,她费上了两三个月就能包揽了落云庙一年所需,这样一算,这一年中还有九个月多她将无所事事。
“在想什么?”游春砍了竹子在削篾丝,里屋那几个用来晾香烛的扁篓有些旧了,用来晒菜不太合适,他便想着做几个新的,还有灶上用的笼屉,过年了,总是要蒸煮不少东西,也得早些备着。
在这点上,游春虽是贵公子,可经历过那段艰苦的岁月,他比九月更像个会过日子的寻常百姓,反倒是九月,前世不曾接触过这些,这世前十五年有外婆操持家务,对这些细节的东西,反而没想到。
“我在想,要不要去附近看看还有没有庙宇,光落云庙一家,未免太闲了些。”九月俐落的掀起一页纸,晾到了一边凳子上,接着取了一把刷子沾了少许的墨轻柔而均匀的抹在木板上,然后把一张干净的纸用另一把干净刷子轻轻的刷了上去,再掀下,如此反复,说话间已然印了几张了。
“你又何必这般辛苦……”游春叹了口气,一开口便被九月打断了,她睨了他一眼,说道:“你又来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游春无奈的摇头,还是有些难以理解她为何坚持不用他的钱,在他看来,她已经是他的人,那么,他养她也是天经地义的。
“这个你就别管了。”九月笑盈盈的解释,“如今有阿安他们在,有许多事我不用出面就能办了,我也不求生意有多好,只要有点儿事做就行了。”
“我说了给你指个人,你偏又不同意。”游春还是无奈,“阿安毕竟不是生意人,有许多事未免能处理得来。”
“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从不会到会,慢慢学呗。”九月并不在意,她享受的就是从无到有的过程,至于阿安他们,她也是有心想搭把手,再说了,严格说起来,还是阿安他们帮了她大忙呢。
“也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游春失笑,明白了九月的真正意图。
“就是嘛,你老说让我用你的钱,为什么就不想着多教些唬弄人的本事呢,到时候,我也好多骗些钱回来。”九月开玩笑似的接话,可在她心里,还是不怎么愿意当个神婆骗钱。
“那可不行。”游春笑道,“教会徒弟,饿死师父,我可不做那亏本的买卖。”
“小气。”九月哈哈大笑。
“有人来了。”游春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九月面前戏谑的睨了她一眼,“笑这么得意,也不怕人听见奇怪?”
“大不了,我就说我在和外婆聊天。”九月挑了挑眉,不过还是收敛了笑声,看着他进了隔间,她才缓步踱到门口开了门。
桥对面,祈喜提着一个大篮子抱着两匹布艰难的往这边走来,看到九月开门,她忙喊道:“九妹,快来接把手。”
“八姐,你怎么又拿这么多东西呢?”九月快步上前,接过了祈喜手中的大篮子,这篮子入手颇沉,也亏得祈喜拿得多这么多东西。
“这些都是二姐和四姐带来的,姐妹们都有呢,这是你的份儿。”祈喜高兴的朝九月示了示手中的布,一匹粉蓝,一匹青底粉花,都颇为亮眼。
九月瞧了瞧,想起游春所说的话,自己那个比她爹还大的二姐夫可是个极大的绸缎商呢,想来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布匹了吧,想到这儿,她微微一笑:“挺好看。”
“姐姐们都说这两种颜色给你一定好看,我就给你留了,你都不知道,三婶眼馋着呢,只不过,她没女儿,这布呀,她用不上。”祈喜想起余四娘的神情,忍不住不屑的撇了撇嘴,说起了昨晚余四娘的种种糗事,“九妹,你都不知道,二姐的那些丫环婆子们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她呢,我都替她丢脸,真是躁死人了。”
“又不是你这样,用得着你躁啊?”九月听罢,也是无语了,不论如何,对祈愿来说总是娘家这边的的亲戚丢人,那些丫环婆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全部忠于祈愿,要是回去了,把话一传,祈愿只怕就要难堪了。
唉,二姐这一趟回来,只怕是来错了。九月心里暗暗叹息。
祈喜哪知道她的这些想法,把东西放到了九月屋里,她便坐到了桌边,叽叽喳喳的说起了她所知道的祈愿的事,无非就是这二姐夫家里是做什么的,二姐在陈家如何,陈家人待二姐如何,说的都是些好的消息,九月一听就知道祈愿报喜不报忧,并没有把自己在陈府的为难说出来。
“爹也真是的,二姐四姐都回来了,他倒好,连个笑脸也没有,只管闷头和四姐夫喝酒,今天姐姐们都去落云庙了,让他一起去拜祭一下外婆,他也不去。”祈喜话锋一转,说起了对祈丰年的不满,“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你怎么没一起去呢?”九月当然没有劝祈喜什么“子不言父之过”的话,她己之前还曾当面和祈丰年撂过话,当然,她也没有和祈喜一起吐槽祈丰年的不是,只是转移了话题,“他们能找到吗?”
“大姐、大姐夫、三姐、三姐夫、五姐、五姐夫都去了,还有个三婶呢,这么多人带着,我去不去又没什么的,再说了,二姐说晚上要请自家人一起吃个饭,明天还要请乡亲们吃席面,几位堂哥已经带人去置办东西去了,我就留下看家,免得下午有人送东西来没有接应。”祈喜说着便站了起来,“九妹,你这儿可忙?下午去帮我一起吧。”
“让我去?”九月惊讶的看着祈喜,笑道,“还是别了吧,二姐和四姐又不是一个人来的,我去了,难免给他们添麻烦。”
“可是……”祈喜听她这样说,有些不高兴,“二姐说了后天一早就回去了。”
“八姐,陈府姨太众多,二姐在陈府未必就这么自在,我们帮衬不了她什么,可有些麻烦,还是能免则免吧。”九月摇头,笑道,“等明儿,我做几个福袋送她们,自家姐妹,心里记着就行了,不讲那些虚的。”
祈喜听罢,只好无奈的叹气,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