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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生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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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生日·一

    薛忱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感受。

    心里高兴得简直恨不得在地上打个滚、又或者跳起来出去一边喊一边跑个几十圈,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有点鼻子酸。

    画里,有夺冠后捧着奖杯的他、赢球后和队友拥抱的他、给球迷耐心签名的他——是他的风光和辉煌;也有输球后懊恼跺脚的他、愤愤摔拍子的他、被教练批评后耷拉着脑袋的他——是他的低谷和失落。有和不同搭档两度捧起伊朗杯的他、和竹马奥运夺冠看国旗升起的他、被罚回省队垂头丧气的他——是他在遇到郁辞之前的沉浮跌宕;也有世锦赛决赛赛点失误后悔恨的他、想给女朋友戴上戒指却闹了笑话的他、伤病发作却还是咬紧牙关死扛的他——是遇见郁辞之后他的喜怒哀乐。

    甚至她还画了今年世锦赛双打夺冠后他对着镜头的那个笑——她总是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心思,明明那个时候,他们都还不是情侣。

    有一个人,总是在温柔又专注地看着他、信任着他、支持着他所有的决定——不论是在他风光还是落魄的时候。

    这种感觉,薛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好像很高兴、很兴奋、甜得他恨不得像比赛赢球的时候那样大声地叫喊出来才能发泄出此时此刻的激动,但甜蜜之后却又忍不住去想——她画了这么多、整整一本这么厚,从他们根本就还素不相识毫无交集的时候一直画到了今年联赛刚开始时候的他……除了现在一场不落地看他的比赛,又花了多少时间去补他从前的那些比赛和采访?

    那些画里,除了为数不多的几张和她在一起的日常,剩下的,不是赛场上就是领奖台上、再不然就是训练馆里……总之,全部都是镜头前的他。

    通过镜头才能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就算见了面也是在观众席上看他比赛……她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看完了所有过去和现在视频里的他、然后一笔一笔画完了那么多画?

    她会说想他,却从来没有抱怨过太久见不到他;她会千里迢迢赶来见他,却同样早早地就赶他离开归队。

    相比之下,他好像根本就没有为她做过些什么。那个甚至还买错了圈号的戒指,比起这本画集,简直让他心虚得恨不得打自己两下。

    心情有点乱,一会儿想哭一会儿又想笑,薛忱实在是说不清楚——其实他不太爱哭,世锦赛三次捧杯都没哭过,也就是去年奥运夺冠没憋住哭了那么一次,现在却忍不住揉了揉自己发红的眼角。

    可不管到底是哭还是笑,他现在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想见她。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有一种想不管不顾买了机票跳起来就出门的冲动——下一刻他就清醒了。

    要是真这么干了,他一定会后悔,郁辞也会生气。

    他的生日是在后天,可后天下午也恰好就是下一场比赛了,明天他得抓紧时间休整和训练。

    但就算不能见到她,那能听听她的声音也是好的。薛忱有些手忙脚乱地在一旁的地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满心期待地拨通了女朋友的电话。

    足足等了一分钟后,他有些失望地挂断了这通电话。

    没有人接。

    薛忱恹恹地叹了口气,站起来又往身后的床上一倒,看着手机上显示已经挂断了的通话记录发了会儿呆,而后又不由自主地把画册举起来看了又看,最后实在是没能忍住,在郁辞那句“生日快乐”上轻轻亲了一口,把本子抱进自己的怀里傻笑了起来。

    怪不得郁辞最近微博上都没有发过画他的图——就因为这个其实他偷偷地还失落过一阵、以为女朋友对画自己已经不感兴趣了,原来是都存着要给他一个惊喜。

    薛忱把画册小心地抱在怀里、确保不会被压皱了,终于是没忍住,在床上打了一个滚。

    薛忱在床上打滚,郁辞这时候却难得地有些紧张。

    郁桓坐在她身边、神色惬意地喝着茶,对面神色严肃的老人把画在桌上展开、低着头凝视了一会儿,微微摇头:

    “生疏了。”

    郁辞难得有些心虚,抿着唇笑了一下。

    随即,就听对面的老人不紧不慢地又补了一句:“画得比你以前强。”

    郁桓挑了挑眉。

    老人笑了起来。

    他一笑起来,一下子就中和了原本凌厉严肃的长相,看起来居然还显得很是慈祥和蔼。

    莫正文成名已经有几十年了,当之无愧的如今画坛泰斗。他和郁辞的祖父母是老朋友了,当初几乎就是看着郁辞出生的。郁辞这个孩子,他始终印象深刻——从小就跟着他学画,在他教过的那么多学生里,天赋虽然不是最出众的,但也足可以排得上前几号了。起初他还常常夸奖她,见她不骄不躁的样子也很满意。后来发现她只是仰仗着天赋就能做得不错、自己虽然不骄傲但却也并不十分努力,于是很快就改变了策略、换成了更多的批评。

    但这个孩子……被夸奖的时候不见骄傲自大,挨批评的时候也不见委屈不满。

    何止是不骄不躁,简直是油盐不进。

    好像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也没有什么一定要达到的目标。

    再后来,果不其然也没能在画画这条路上继续坚持下去。

    前几天郁辞却忽然给他打了电话,说最近又把毛笔捡了起来、问他还愿不愿意再看看她的画。

    今天她拿来的几幅画,看得出来确实是已经疏于练习很久了,笔法都明显带着生疏、不够自如,但比起以前她画的画却胜了一筹不止。

    现在的画,用心了。

    画里开始有了情感,有了气韵。

    画家和画匠的区别,也就在这里。

    现在的这几幅画,就算是真正开始入门了。

    “现在入门也不算晚。”老人看着画频频点头,又看了一眼兄妹俩——郁家这一代的几个孩子都挺有出息,郁桓现在俨然是书法和篆刻的青年翘楚,郁辞还有个堂姐出国搞金融去了、听说现在也是身家不菲,就只剩下郁辞这个小孙女,她爷爷还常常感叹着不知道这孩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现在看来,大概是也想清楚了。

    “还是和你以前一样,以后每个周六到我这里来学画吧。”莫正文欣慰地看了学生一眼,最后一锤定音。

    从老师家离开,郁桓开车送郁辞回公寓——明天是周五,学校还要上课。

    郁辞这几天累得够呛——她电脑里那个被命名为“少年”的文件夹不知不觉已经存了满满的稿子。薛忱的生日快到了,她想了很久送什么礼物才好,最后决定干脆就把这些画作为礼物。

    在他知道或是不知道的地方,她总是陪着他、看着他。

    但怎么把这些画印刷装订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好在她以前也出过几次本子,有相熟的代理给她找了印厂,虽然肯定要比大批量印刷贵上不少,不过好就好在一本起印。

    修画稿、排版、封面……郁辞忙了好一阵才总算是堪堪赶上在薛忱生日前把画册寄了出去,然后又花了接下来的几天认认真真地画了几张“作业”交给老师。

    几乎脚不沾地地忙到现在。

    郁桓车开得平稳,过了没多久稍稍转头去看的时候就见郁辞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把车停在郁辞公寓的楼下,郁桓想了想,弯腰把妹妹抱上了楼。

    抱着她进电梯的时候,见她嘴皮似乎是微微动了一下。郁桓稍稍低头凑过去,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听清楚,妹妹似乎是在睡梦中轻轻地喊了一声:“薛忱,加油。”

    一点良心都没有!胳膊肘就知道往外拐。

    郁桓气得不行,进了屋把她放到床上的时候,却还是习惯性地放轻了动作、替她盖上了被子。

    郁辞这里他是有钥匙的。郁辞一个女孩子,绝大部分时间一个人住,家里人也不太放心。他反正没什么“正经工作”,隔三差五地也会过来“视察”一下,免得她一个年轻女孩子一个人住被人盯上。

    郁桓洗了个澡换了衣服,正要去客房睡觉的时候经过客厅,见郁辞的包里像是有什么在震动。想了想他又折了回去,打开包的拉链,就看到郁辞的手机正亮着屏幕不停震动。

    郁桓原本只是想看一眼是谁打来的电话,如果是家里人他就顺手接了免得家长们担心,一眼看到屏幕上显示的人名的时候,他却不由自主地挑了挑眉。

    也不急着接电话,他顺便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图标,有几个未接来电。

    大概是之前在老师家,包放得远没听见震动。

    郁桓笑了一下,接通了电话。

    薛忱打了好几个电话了。起初他以为郁辞还在上课,后来眼看着这时间连晚自习都结束了女朋友却迟迟没有接电话,顿时就忍不住担心了起来。

    她一个人住,又常常晚自习值班结束回去,想想他就忍不住有点紧张。

    也不知道打到了第几个,就在他差点又不抱希望的时候,电话却忽然通了。

    原本躺在床上有些颓然的薛忱一个打挺就坐了起来,忙不迭地喊了一声“郁辞?你终于接电话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