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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回去如何?你爹可有叫你气不顺?”姜筠下衙回家后,劈头问出第一句话。
逢春浅浅微笑,拉着一身官服的姜筠往卧房走去,站到雕花的屏风后头换衣裳:“还是老样子呗,我都习惯了,无所谓气顺不顺的。”说话间,已解开了姜筠的腰间扣带,扒去他身上的官袍后,逢春抖开一件宝蓝色绣团纹的长袍,再给姜筠系穿上,“你早起走之前,说晚上想吃火腿鲜笋汤,我已交代厨房那里备了,一会儿就等着吃吧。”
“好。”姜筠理了理三寸宽的袖口,面带微笑道,“这会儿庄子里的春笋正好,可惜不大得闲,要不然,咱们就出去踏春散心了,自己挖笋自己吃才有意思呢。”
帮衬姜筠换好衣裳后,逢春弯腰去叠姜筠的官袍,才折好放平,腰间就多了一双手,逢春直起身子,偏头后望姜筠,笑道:“又闹什么呢你,都换好衣服了,还不逗你儿子玩去,现在天暖了,衣裳穿的薄了,小东西翻身打滚利索着呢,快瞧去吧。”
“今儿不想逗他,只想逗你。”姜筠从后头环着逢春,笑着说道。
逢春转过身来,吃吃笑道:“可惜呀,我不想叫你逗,我还有点事,你先和游哥儿玩吧,若是觉着没趣,你可以叫人去把嫤姐儿和轲哥儿喊回来,他们俩到二婶那边找筌姐儿和灿姐儿了。”说完,就从姜筠的臂弯里扭出身子来。
姜筠知道逢春忙的是正事,遂不再与她玩闹,自去抱小儿子玩不提。
岁月荏苒,转眼春走夏来,待到盛夏六月时,孟氏已怀孕八个月大,这天吃过晚饭,又待夜幕降临后,如意苑的一家六口皆在庭院中纳凉,顺便欣赏漫天繁星,姜筠躺在摇椅之中,怀里抱着八个月大的游哥儿宝宝,嫤姐儿揽着三岁大的二弟弟轲哥儿,和他一颗一颗的数着星星,晏哥儿摊在软塌上,小肚子一鼓又一鼓,似乎已经睡着的模样,至于逢春,则在兴致勃勃地吃新鲜瓜果,想她去年夏天怀孕那会儿,吃啥都得注意,如今,终于没那么多顾忌了。
约摸着纳凉时辰差不多了,姜筠叫嫤姐儿、晏哥儿、轲哥儿各自回屋睡觉,至于姜筠怀里的游哥儿,因兴奋玩耍了好一阵子,只被姜筠轻微几晃温柔一哄,很快就睡了个东倒西歪,将四个孩子都打发妥后,姜筠拖着逢春在浴桶里干坏事,然后,两人懒懒地躺回床上去睡。
逢春刚睡得迷迷糊糊,忽听外头有了点嘈杂的动静,不由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一般来讲,只要姜筠和逢春就寝了,主屋内外将不会再有任何声响,虽然每晚都有丫头在值夜,但众丫头都会很自觉地放轻动静,便是有话需说,也是压到极低的音量,如今忽然嘈杂起来,其中定有缘故。
“回二奶奶,是二夫人要生孩子了。”门外的丫头恭敬回道。
孟氏要生孩子了?这才八个月大呀,震惊归震惊,已清醒过神来的逢春,很快坐起身子穿衣服,但凡孕妇生产,院内总要有个主事人,嘉宁长公主身份尊贵,一般不会屈尊到小辈的院子,如此一来,姜夫人少不得要过去坐镇,婆婆都不能静心就寝,何况逢春哉,那是一定要前去相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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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逢春麻溜地起身穿衣,姜筠也跟着坐起身来,逢春摁住他也要起身的动作,说道:“你起来做什么,妇人生产的时辰,可不是喝盏茶聊会天的功夫,且有的等呢,你明晨还要早起出门,还是先歇了吧。”姜筠反握住逢春的手,笑道,“我既知道了,好歹去问候一下。”顿了一顿,又道,“只怕你这一夜要无眠了。”孕妇生产,哪怕过程顺顺利利,也差不多要两三个时辰,有的生产不顺时,折腾一两天的也有。
“也好。”逢春也觉有理,遂不再多言。
两人穿衣理妆后,一起行往清芷堂,清芷堂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姜二老爷和姜筑已在外厅中等候消息,逢春给姜二老爷行礼问安后,就去了正房主屋,屋子里,牛氏已在里面守着了,逢春快步上前,问道:“如何了?怎么突然就要生了?”
牛氏回道:“才痛没多久,只怕还早着……我也不清楚,突然就说要生了。”她这几日正巧来月事,夫君没留宿主屋,她自早早睡下了,她是被丫头从梦里喊醒的。
逢春轻轻‘哦’了一声,伸头往产房里探去,只见孟氏一脸痛楚地躺在床上,旁边围站着四个稳婆,因孟氏是大龄怀孕,太医曾预估孩子怕是长不到足月,是以在孟氏有孕七个月后,长公主府就请来稳婆待用,若非早有准备,孟氏大晚上的突然要生,光去叫稳婆就要花上好半天功夫了。
但愿平安顺利吧,逢春在心里暗暗道。
过不多时,姜夫人果然也赶了过来,先问了问孟氏的情况,又和孟氏说了几句鼓励话,然后就在一旁等着。
孟氏的生产过程并不顺利,待到晨光将明时,孩子连头还没个影,而年岁不小的孟氏,在几个时辰的折腾下,显然已经很精疲力竭了,内外厅等着的两拨人,个个焦急的很,却也无甚办法,待到天光大亮时,嘉宁长公主驾临了清芷堂,问过次媳的情况后,顿时眉尖微蹙。
夏天本就燥热,贵人又迟迟生不出来,屋内的稳婆个个满头大汗,却根本顾不上擦额头,只一个劲儿地叮嘱贵人‘别喊出声,要节省体力’、以及指挥贵人‘吸气、用力’的节奏,孟氏但凡有体力不继的征兆后,稳婆们便赶紧叫丫鬟喂点热汤补充体力。
待煎熬到次一日的午前,终于传出来孩子已露头的消息,众人不由微微露出一点喜色,孩子既露了头,那离生出来就不多远了,逢春强撑着困意等啊等,终于等到了孩子的啼哭声,不及逢春念一句阿弥陀佛佛主保佑,产房内忽响起一串串的惊呼声。
才松下一口气的姜夫人,一边往产房进,一边问道:“怎么了?”临到午膳之时,嘉宁长公主已被众子孙劝回了颐华堂,所以孟氏这里,依旧是姜夫人暂时做主。
一个圆脸稳婆满额是汗,目露惊惧道:“大夫人,孩子……”
另一个高个子的稳婆托着新生儿转过身来,口内结结巴巴道:“大夫人,这……”
跟在姜夫人身后进到产房的逢春,放目一瞧,只见高个子稳婆托抱着的小婴儿,乃是一个小小的男婴,哭声微弱,有些不甚康健的模样,但这不是稳婆们惊惧恐慌的重点,令稳婆们乃至姜夫人、牛氏齐齐大惊失色的是,这个小小的男婴居然只生了一只脚!
逢春心头剧烈一跳,忍不住往后趔趄了一步,转眼去看床上的孟氏,只见她已累极睡去,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姜二老爷的问话声:“不是生了么?是哥儿还是姐儿?夫人怎么样了?”房外头守着不少丫鬟仆妇,在听到细细的婴儿啼哭声响起时,外头瞬间沸腾成一片,在前厅中等消息的姜二老爷,听到后院哗然的动静,当即立马快走过来。
再一个嘴角旁边长痣的稳婆,朝窗外喊道:“回二老爷的话,二夫人生了个哥儿,二夫人也没事,就是太累了,已经睡下了。”
姜二老爷立时大喜,高声笑道:“好好好。”
随后屋外响起一片‘恭喜二老爷、贺喜二老爷’的话,而屋子里的人却神色诡异的面面相觑,姜夫人震惊过之后,示意丫鬟婆子们先收拾产房内的血污,待屋里收拾妥当后,姜夫人、逢春、和牛氏一起从屋内出来,等在房外准备看小儿子的姜二老爷,大步上前,朝姜夫人作揖道:“辛苦大嫂在这里守着了。”
姜夫人略回半礼,然后道:“里头已经收拾好了,二弟可以进去了,弟妹还好,只是孩子有些……”
姜二老爷口气紧张道:“孩子怎么了?”
姜夫人轻叹一口气,目露怜悯:“二弟还是自己进去看吧。”
姜二老爷见长嫂并不明言,不由面露狐疑之色,随后大步迈到屋内,姜筑并未跟随进去,只凑到牛氏跟前,低声问她里头发生了何事,牛氏知道此事隐瞒不住,便吞吞吐吐给夫婿说了,在姜筑面色大变之时,进到屋里的姜二老爷声音惊惶道:“这……这……”
姜夫人望了下紧闭的门窗,再回头对姜筑和牛氏说道:“我要去颐华堂一趟,这里你们就照应着吧,待你们母亲醒了,记着慢些缓些说,她才生产完,身子十分虚弱,别惊着她了。”交代完姜筑和牛氏后,姜夫人领着逢春前往颐华堂,去给嘉宁长公主汇报事情。
待从颐华堂出来,逢春先送姜夫人回房歇息,然后才回了自己的如意苑,逢春已经困极加累极,不想吃,也不想洗,脑袋挨到枕头上就睡,识海里不知群魔乱舞了多久,才头疼无比地睁开眼睛,逢春反应了半天,才发现姜筠坐在榻前。
逢春揉了揉头晕脑胀的额头,说道:“二爷回来了。”
姜筠点了点头,既而开口道:“既醒了,先起来吃些东西,吃完了再接着睡吧。”姜筠早起出门前,又到清芷堂溜了一圈,那时候孟氏的生产还全无进展,待他午后回来时,也是逢春刚睡下没多久的时候。
逢春撑臂坐起身,颇没精打采道:“好,想喝一点咸粥。”她在清芷堂等孟氏生产的过程中,并非真的不眠不食,偶尔也会打个盹,或者喝杯茶、吃一块点心,但没多大用处。
“甜粥咸粥都备有。”见逢春要起身,姜筠顺便拽了她一把,之后,姜筠又见逢春脑袋飘忽,左穿右穿也没把脚伸进鞋里,只得弯腰捡起被逢春踢来踢去的鞋子,随手给她套穿上,另一只亦然。
逢春晕乎乎地抓抓鬓角,反应慢三拍道:“谢谢二爷了,我头疼的很。”
姜筠知道这是还没睡足的后遗症,这会儿突然醒来,怕是被饿醒的缘故,姜筠揉了几下逢春的太阳穴,拉她从榻上站起身,声音温和道:“走吧,去吃饭。”此时正值黄昏晚膳时分,逢春醒的倒也算十分准时。
不过,就是逢春再不睡醒,姜筠本也打算叫她起来的,没有饿着睡觉的道理。
饭桌之上,逢春云鬓蓬松,准确点说,是有一点点散散的凌乱,方才洗脸漱口后,逢春只用手略理了理鬓发,没功夫再叫丫鬟细细梳头,因为她真的已经饿坏了,一坐到饭桌上,逢春抱着粥碗就喝,嫤姐儿和晏哥儿对视一眼,然后各自低头吃饭。
待吃了七分饱时,逢春再不敢吃了,再接着吃下去,只怕肚子就该造反了,不过,经过吃饭说话的调节,逢春终于有了点精神气。
饭毕,打发走几个孩子,逢春去泡了个温水澡,之后,又叫丫鬟给她洗了头发,擦湿头发的任务,却是姜筠动手做的,残阳如血,斜斜的照在细纱窗棂上,逢春摸着半干不湿的头发,轻声问姜筠:“二婶那里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
姜筠手里还捏着干软的棉布巾子,闻言微一颔首:“知道了,你睡醒之时,二婶还没醒呢,还不知会如何呢?”
逢春捻着微湿的头发,心里暗暗叹气,孟氏受了好几个月的罪,却生下一个残疾的男婴,应该会特别接受不了吧,人体的每一个器官,都必不可缺,没有眼睛,就无法视物,没有耳朵,就无法聆听声音,少了一只脚,就无法好好走路了啊。
待逢春晾干了头发,姜筠拿梳子给逢春梳着长发,游哥儿宝宝却在逢春怀里摸爬滚打的玩,逢春亲亲儿子的脑门,笑着哄道:“臭小子,你能不能安静地坐会儿……”
游哥儿宝宝咧嘴喜笑:“羊——”
逢春轻轻呸了一声,低声笑骂道:“什么羊,我还牛呢。”
坐在逢春背后的姜筠莞尔笑道:“你就知足吧,游哥儿好歹还能叫个娘的谐音,爹字连音还发不出来呢。”
逢春立时反驳:“谁说游哥儿发不出来,他不是有发出‘噎’的音嘛。”
姜筠哼哼笑道:“我是他老子,又不是他老子的老子,不耐烦听他喊‘噎’,莫名其妙给我长了一辈,什么意思嘛。”
“噎——”在逢春怀里滚够了的游哥儿宝宝,从逢春咯吱窝底下钻走,向她身后的姜筠爬去,嘴里囫囵不清的乱喊爹的谐音。
姜筠顿时黑脸,逢春却忍不住笑出声来,待梳好头发,姜筠抱了游哥儿出去玩,叫逢春继续去睡,逢春捧腮半晌,然后一脑袋栽到枕头上,没过多久,又很快睡着了,等她再次醒来时,已是次一日清晨,姜筠早已去上班了,而孟氏也终于知道,她拼尽全力生下的儿子,却身有残疾。
千金难买早知道,万金难买后悔药,孟氏哭过、伤心过之后,只能接受无比残酷的现实,她产后本就十分虚弱,又兼遭了重大打击,月子里便害起了不舒服,整整请医调理了三个来月,孟氏才终于能出屋行走,彼时,已到了九月份,秋意渐浓。
游哥儿宝宝快满周岁了,近阵子已在摇摇晃晃地学走路,嫤姐儿这个大姐姐特别热心,每当小弟弟在学走步时,她就跟只老母鸡一般,满心关爱地呵护在一旁,絮絮叨叨地逗小弟弟玩,至于晏哥儿这个大哥哥,他没兴趣领小弟弟蹒跚学步,只不过,若是小弟弟顺着他的腿,往他身上爬时,已经七岁半的晏哥儿,会将小弟弟扛起来,抱着他略散会儿步,三岁多的轲哥儿见状,也有模学样地想抱弟弟,奈何他人小个矮力弱,压根扛不起……肥嘟嘟的小弟弟,只能扁着嘴巴生闷气。
秋光韶华,碧空万里,门窗皆大大的敞开着,逢春斜倚在炕头,捧着一盏冰糖雪梨银耳羹,拿汤匙慢慢地舀着喝,三岁多的轲哥儿蹭到炕边,扁着润泽的小嘴巴道:“娘,我也想抱弟弟起来……”
逢春搁下勺子,嘴角弯出一抹温柔的弧度:“等你长得和哥哥一样高了,就能抱动弟弟了。”
轲哥儿想了一想,也觉有理,从此以后,轲哥儿每天都要做一件事,和长兄姜晏比个头,面对每次比身高时,都对自己居高临下的长兄,轲哥儿深觉此路任重而道远。
时光如水,秋走冬来。
树上的叶子渐渐落光了,颇有些萧瑟孤寂的氛围,一众的人们也纷纷穿上暖和的棉衣,富贵之家里,也早早烧上了温暖的地龙和熏笼,贵妇们在出门时,大都会抱一个小小的暖手炉,以免在寒冬里冻着手,逢春捂着一只白玉手炉,从院外回到屋内,在屋里和哥哥姐姐玩的游哥儿,立马摇晃过来抱大腿,嘴里奶声奶气地叫着:“娘。”
逢春把手炉递给丫鬟,将小儿子从腿边拎抱起来,眉花眼笑地哄道:“游哥儿,和哥哥姐姐玩什么呢?”
寒冬之内,晏哥儿还得按部就班去上学,嫤姐儿身为女孩儿,又不需要考试求功名,是以,她上学的日子很宽松,至于轲哥儿,因还没到启蒙之龄,自也每天留在如意苑吃喝玩乐,不过,逢春和姜筠在闲暇之时,也会教他简单背些书。
游哥儿除了会喊几个称呼外,别的一概还不会说,所以,他回答逢春的问话,只有一串依依哦哦的外星语。
逢春笑着摇了摇头,抱着最小的儿子在暖炕上坐下。
午后,一场雪花漫漫洒落,嫤姐儿领着二弟弟轲哥儿,跑到院子里兴奋地瞧望雪天,而屋子里,游哥儿宝宝正摊平着四肢,睡得十分香甜,房内暖和如春,逢春支着下颌,满心的平静与柔软,又过不多时,姜筠披着一身雪花归来。
“二爷回来了。”逢春起身去迎进到屋里的姜筠。
姜筠朝临窗的炕头望了一眼,温声笑道:“小家伙还睡着呢。”
逢春点点头:“午觉睡的有点晚,还有的睡呢。”
两人有问又有答,直如寻常人家的普通夫妻,过着平淡而安静的日子,姜筠笑了一笑,跟着逢春回屋里换衣裳,窗外雪花飘飘,姜筠低头瞅着身前的逢春,她正垂眼解着他的腰间玉带,脖颈微歪,姜筠在逢春脸上亲了一口,低声道:“今年快过完了,你又要老一岁了。”
逢春抬起眼睛,笑意揶揄:“又不是单我一人老了一岁,不是有你陪着的么。”
姜筠神色温柔,眼睛轻弯:“对,我会陪着你一起慢慢变老。”
逢春抱住姜筠的腰,慢慢偎到他胸口,嘴角含着幸福的笑意,姜筠缓缓抚着逢春的后颈,双目染着温柔之色,窗外,大雪簌簌而落,屋内,情意好似暖春。
爆竹声声响,转眼就迎来了惠安三十三年。
时至此年,逢春已在古代整整生活了十年,十年的古代闺阁生涯,她从谨慎小心的假扮生活开始,直到慢慢融入了这个半变态的社会,这期间,她哭过,笑过,伤心过,也开心过,直到现在,她跟着姜筠踏踏实实平平凡凡的过日子。
新年初二,依旧是携夫婿带儿女归家省亲的日子,除了游哥儿之外,其余三个孩子均被带回了陶府,没见着最小的外孙子,陶景又没忍住抱怨之语,问逢春怎么不将游哥儿带回来,姜筠径直开口接招,天冷,孩儿小,冻不得,若是出了问题,你负的起责任么?
陶景被贵婿呛了一声后,转脸去拉最年长的外孙晏哥儿,满脸慈爱地问他生活起居学业功课,晏哥儿绷着小脸,耐着性子,问一句答几字,活生生一副金口玉言的做派,把语气和蔼的陶景直郁闷了个不行,遂又转头看向逢春,语气不悦的质问,这孩子怎么还这样。
不用逢春开口,姜筠很自然而然地再接口,我儿子就这样,生来就这样,你想咋滴,不服憋着。
待用罢午饭,喝过清茶,姜筠便起身告辞,陶景挽留不住贵婿,便问三个外孙外孙女,想不想在外祖家里多玩一会啊,晏哥儿回答,祖父在家等我下棋,嫤姐儿回答,曾祖母在家等我玩抹牌,轲哥儿回答,我想我小弟弟了,至于被陶景瞪眼怒视的逢春则表示,哦,我出嫁得从夫来着。
回府的马车上,逢春揽着坐在夫妻中间的轲哥儿,心里暗道,她和陶景的父女关系也就这样了,不失礼节,但亲密友好什么的,却是不要想了,他们原本……也不是父女啊,十年光阴,把她和姜筠磨成了最恩爱的夫妻,却没有把她和陶景磨成真正的父女。
隔着中间坐的次子,姜筠从后头将母子俩揽在臂间,笑着说道:“待回了府里,我带你们玩放炮仗去!”
轲哥儿拍着肉呼呼的小巴掌,高声欢呼道:“好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