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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褚少锋带着洛凡回了他在海城的住处，车子停好后，他抱着洛凡下车，一路将人抱回了屋里。
吴婶见到人回来了，忙出来迎接，只是一开门便见褚少锋抱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漂亮的女人。吴婶愣了愣，然后看着褚少锋焦急地抱着人就要往楼上卧室走去，而那个女人竟也跟在后头。
吴婶一时间没搞明白，直到她仔细看了眼褚少锋怀中抱着的人后，才发现原来这个虚弱的男人竟然是洛凡！
她跟上前去，有些诧异地问道：“洛先生这是怎么了……”
怎么才短短几天没见，人就大变了样？此时的洛凡身形一看就是瘦了一大圈，脸颊也凹了进去，面色苍白，无精打采的。不仔细瞧还真没法将人和之前的洛凡联系起来，也难怪吴婶见了会惊讶。
褚少锋面部线条紧绷着，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命人将房门打开，然后进到房里，小心地将怀中的人放置在柔软的大床上，动作轻柔，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的珍宝。
盖好被子后，他转过身来，吩咐吴婶去准备一些吃的，随即又对着一旁的洛佩佩道：“这段时间，洛凡就暂时住这了。”
他的语气很强硬，竟是不让人有半点反对的意思。
洛佩佩自知自己斗不过褚少锋，便只得点头答应。其实除了这里外，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疗养院外头还蹲了些记者，自然是不可能再回去。至于自己家，也早就有了狗仔蹲守，此时舆论还未退去，她不能带生病的洛凡去冒这个险。
所幸这个地方环境清幽又安保严格，是个休养的好去处。洛佩佩仔细打量了一番后，还算满意。
晚上，吴婶将饭菜做好后，送上楼来。褚少锋想到之前何盛阳跟他说的那些话，便没有再手把手地喂着洛凡把饭吃下，反倒是将调羹塞进洛凡手里，让他自己来吃。
洛凡握着调羹的手没有力气，只捣鼓了几下就放了下来，完全没有想要进食的意思。褚少锋看了不免着急，耐心地哄道：“乖，先把饭吃了，不然睡觉的时候肚子饿。”
那温柔的语气好似在哄着一个三岁的小孩。
洛凡手指微微动了动，却依旧呆坐在那儿，没有反应。一旁的洛佩佩拿过调羹，瞪了褚少锋一眼后，便伸手喂洛凡把饭给吃了。
褚少锋看着洛凡这么多天了，一点好转也没有，虽心知急不得，可还是有些沮丧。
夜里睡觉时，他抱着洛凡，叹气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黑暗中，洛凡睁着眼睛，空洞的眼神里有过那么一丝清明，很快却又消失不见。
因为要照顾洛凡的缘故，褚少锋的公事都已经带回了家里处理。每天除了要操心洛凡外，还要处理一些公司的事情，忙得那叫一个焦头烂额。整个人也跟着憔悴了不少，眼角下的黑眼圈是越来越重。
接到许蔚打来的电话时，他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许蔚在电话那头说道：“少锋，忙什么呢？最近怎么都没见到你人了？”
褚少锋皱了皱眉头，第一次觉得许蔚用这种亲昵的语气唤着他的名字，听上去是那么的刺耳。他看了眼床上的洛凡后，起身走到门外头去接了这个电话。只是随口敷衍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并没有耽误多少时间。
所以褚少锋回到房里时，并没有发现床头柜上的某个抽屉被打开过了，也没有看见洛凡手掌心里正拿着一块扎手的玻璃碎片。
洛凡的手藏在被子里头，手掌心用力握着那块碎片，玻璃扎进手心里，他也不觉得痛，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褚少锋，很疑惑为什么最近自己眼前总会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
他看不见这人的长相，听不清这人的声音，就好像只是一个在他潜意识里产生的幻觉。
碎片扎着手掌心，很快就出了血。可因为手放在被子里，洛凡又一声不吭，所以褚少锋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样。直到晚上要伺候洛凡吃饭时，他才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将被子掀开后，褚少锋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征愣地看着洛凡身下的床单被沾染了鲜红的颜色，他的视线往上，一眼就看到洛凡的手掌心里正握着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碎玻璃片，而那些血迹则正是从手掌心上流出来的……
深吸一口气，褚少锋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大喊了一声，把吴婶给叫了进来，声音有些发抖道：“去拿医药箱来。”
吴婶看到洛凡受伤流血的手，吓了一跳，忙去书房拿了医药箱过来。洛佩佩听到声响，也进了屋来，当见到洛凡手掌心一片血淋淋的样子后，她差点昏厥过去。她走上前去，对着褚少锋道：“你怎么照顾人的？怎么一把人交给你，就总是出这么多事？”
褚少锋闭着眼，任由洛佩佩责骂，也不辩解。这事情他没有什么好委屈的，让洛凡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这些自残的行为来，而他直到晚上才发现，确实是粗心大意了。他以为，人就在他眼前呆着，他盯得这么紧，是不会有什么事的，却没想到……
心中一片沉重。
褚少锋面色难看地接过吴婶手里的医药箱，走上前去，拉过洛凡的手，就要将他紧紧握成拳头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洛凡身子颤了颤，竟是怎么也不肯松开手。
褚少锋怕伤着洛凡，不敢不太过用力。两人便这样僵持着。
时间静静地走过，褚少锋越发担心起洛凡的伤来。可洛凡却怎么也不肯听话，渐渐的，褚少锋眼里染上了怒意，他对着洛凡沉声道：“手松开。”
洛凡不听。
褚少锋不再去想会不会伤到洛凡了，他掐着洛凡的手腕，大掌用力地将洛凡的手指掰开，然后拿走洛凡手心里的碎玻璃，看着洛凡的身子抖了一下，他冷声笑道：“知道疼了？”
洛凡没有说话，眼神依旧混沌着。
褚少锋这会儿心里面是又气又急，又是担忧。说出来的话就有些口不择言了，他狠声道：“你以为你这样做褚少锋就会原谅你？”
谁也不知道，在掀开被子的那一刻，他的心里是有多么的害怕，害怕会再次失去洛凡。看着面前的洛凡身子瑟缩着往后退去，褚少锋将人禁锢在怀里，不让他逃离。
他抬手掐着洛凡的下巴，看着面前这张消瘦不已的脸，他一阵心疼，可说出来的话，却残忍至极。“你以为你一死了之，就可以把欠下的债一笔勾销了？你欠我的，永远也还不完。”
洛凡，你欠我一辈子，凭什么想就这样一走了之，丢下他不管不顾？！
一直面色平静的洛凡，听了褚少锋的话后，突然面露痛苦神色。只见他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不肯再去听褚少锋说了什么。手上的血迹蹭到了脸上，显得他那张脸狼狈极了。
洛佩佩气着走了过来，对褚少锋说道：“你凭什么欺负我哥？！”
褚少锋冷冷地瞪了她一眼，随即叫来保镖，把吵吵嚷嚷的洛佩佩给弄了出去。顿时，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他和洛凡二人。
洛凡还在缩着身子，捂着耳朵，不敢看褚少锋。
褚少锋知道自己不该刺激洛凡，可是他控制不住。他很气，气自己没有把人看好，也气洛凡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三番两次地就要寻死。但更多的，却是害怕。
如果再晚发现一点，又或者洛凡躲在被子里割了手腕，那他岂不是要承受永远失去洛凡的痛苦？他和洛凡已经错过了七年，不可能后半辈子再白白错过。
双手按着洛凡的肩膀，他强迫洛凡抬起头来看着他，也不管洛凡听不听得进去，只听他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洛凡，你听好了，如果你真的想赎罪，想让褚少锋原谅你，那么你就好好地活着。”
“他若是真的恨你，就不会让你这么便宜地死去，他会让你活着，然后慢慢折磨你，生不如死。”
褚少锋声音低沉，好似会蛊惑人心般。他看着洛凡的眼睛，一遍遍地在他耳边告诉他，活着，你要活着，活着让褚少锋来折磨你。
洛凡眼里有过一丝亮光，他似乎听懂了褚少锋的意思。他看着褚少锋，神情恍惚地点了点头。然后结结巴巴地开口道：“你……你说得对……”
虽然不知道这个与他说话的人是谁，可是洛凡却听进去了。是啊，他怎么可以就这么便宜地死去呢，褚少锋还没有报复够呢，他就这么死了，褚少锋一定会不开心的。
他要赎罪，只要褚少锋能原谅他，让他做什么都好。
看着洛凡恍惚的样子，褚少锋暗暗松了口气。他将头埋在洛凡颈间，一时间将身体全部的重量放在了洛凡身上，整个人虚脱无力极了。
随即，他低声笑了笑，伸手环住洛凡的腰身，将人按在身下，手指抚过洛凡的脸颊，说道：“害得我这么担心，要怎么惩罚你才好呢？”